嚴明高的言外之意是,只要使用權,不要產權,既領了王學平的一番心意,又不會壞了兩人之間濃厚的情誼,可謂是一舉雙得!
王學平對此自然是心領神會,他原本就沒打算現在就送房產給嚴明高,老嚴如今也才五十齣點頭,至少還有好幾年的領導生涯,以他蒸蒸日上的地位和權勢,在外面多得是人想拍馬屁而不可得,想要什麼房產而不可得?
「嚴叔,常言說得好,吃水不忘挖井人……」王學平剛開了個頭,就被嚴明高不耐煩地打斷了,他把眼珠子一瞪,「我當年落難的時候,連老領導都無法出手,要不是你……唉……你老叔我都記得呢……」
嚴明高抬手重重地拍在了王學平的肩頭,有些感傷地說:「好了,咱們叔侄倆平時都很滿,好不容易見上一面,就別說這些了,談點高興的事情,好吧?」
王學平點著頭,說:「老叔,請喝茶!」親手替嚴明高篩了一盞功夫茶,捧到了他的面前。
嚴明高點了點頭,接過茶盞,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飲濃茶,起初有點苦,緊接著,甜絲絲的回味猶香。
按照嚴明高當年的算計,他升任副市長之後,王學平最理想的狀態,應該是,接任縣委書記的職位。
沒成想,陰差陽錯,王學平竟然一躍而成省城的ga局長,跳過了至關重要的縣太爺這一大關,跨入到副廳級幹部的行列之中,官運確實亨通吶!
要知道,縣裡的幹部一般很難被提拔上去,很多工作幾十年的老幹部,臨退休了也不過才混到正科級罷了,還真是異數啊!
有些時日沒見了,嚴明高暗中觀察,發覺王學平對他依然恭敬、親厚有加,他不由得老懷大暢,心想,還是原來那個學平,沒有變!
雲州的常務副市長,也算是位高權重之輩,可是,哪裡能夠和錢州市局一把手相提並論呢?
蓋因全省的各大實權廳局皆駐省城,ga系統又屬於實權極大的機關,這抬頭不見,低頭還要見呢,王學平如今是地位不算高,可影響力絕對不容小覷!
「學平啊,如今別看有何省長給你撐腰,可身處嫌疑之地,你還要謹慎加小心才好啊!」嚴明高放下茶盞,好心地提醒王學平。
王學平心中一暖,笑道:「家有一老好比一寶,老叔,現在圍在我身邊拍馬屁的多如牛毛,可是,象您這樣愛護我的,少之又少啊!」
「哈哈,你的不嫌我老頭子羅嗦就成。」嚴明高由衷地替王學平感到高興,險惡宦海,風雲變幻莫測,如果不能保持平常心,很難說將來不會栽下大跟頭。
「哪能呢?咱們爺倆誰跟誰啊?」王學平一口將滾燙的茶水飲下肚內,滿嘴留香。
「學平,這一次,我先帶你去潘局長那裡lou個面,接下來的工作,就看你自己怎麼去做了。」嚴明高自知官運幾乎到頭了,頂多也就是混個正廳級市長噹噹,運氣稍微好一點的話,蒙個地級市委書記干幾年,那就已經是鴻運當頭了。
而王學平年紀輕輕的就已經跨過了副廳級這道坎,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嚴明高既替他感到高興,又擔心他把握不住自己的心態,這一次借著老關係過生日的機會,老嚴想把王學平隆重推薦過去,多條後路總是好的吧?
嚴明高一直跟在金有工的身邊,耳濡目染,沒有吃過豬肉,還沒見豬走路?上層鬥爭的殘酷和複雜,那是有目共睹的,稍有不慎,也許前面就是萬丈深淵,不可不察!
王學平心裡明白,嚴明高待他確實親如子侄,惟恐他一招不慎,滿盤皆輸。中組部幹部調配局是個什麼性質的部門,王學平比誰都清楚,簡而言之,就連省部級幹部的考察任用,皆自該部門派員,其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更何況潘濟民身兼部務委員,那可是正兒八經的副部級高官了,在部務會議上掌握著不大不小的一張投票權,影響力絕對不容低估。
「你帶了些什麼禮物?」嚴明高扔了一支中華煙給王學平,笑著問他。
「呵呵,我也了解過了,潘局長為官十分清廉,我初次上門不太摸底,也就收集了一些本地的土特產,老叔,您看可以麼?」王學平早就通過薛文這個內線了解到了許多不為人知的內情,卻也不好當面把話挑明。
嚴明高lou出了滿意的笑容,若有所思路地說:「學平啊,你成熟了。老潘身處那個位置,盯著他的人實在太多了,細水才能長流嘛!」
王學平一邊點著頭受教,一邊心想,類似潘濟民這一類人,絕對不可輕用,好鋼只能用在刀刃上,也許,這一輩子只能用上他一次,起死回生的一次。
事急才去燒香,絕對不是王學平的作風。平日裡,把工作做足,卻始終不提要求,讓潘妻楊艷欠得越多,將來遇到了難處,才越好以情動之。
「學平,有件事情我可得和你提個醒,老領導他……」有些話嚴明高也不好說得太白,但王學平已經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王學平蹙眉想了一會,抬起頭望著嚴明高,嘆了口氣,說:「我想結婚的時候請老領導做主婚人,您看?」
嚴明高眼眸一閃,初時覺得有些不妥,細細一想,察覺到其中的妙處,不由笑了,反問道:「你不打算讓何省長主婚?」
「老叔,學平我毛病非常之多,好處就一條,念舊。」王學平捧起防風打火機,替嚴明高點燃了菸捲。
「嗯,念舊好啊,念舊好啊!」嚴明高翹起了的那條腿,一掂一掂地晃動了起來,王學平察覺到之後,心裡明白,老嚴的心情很爽。
院子裡,柳暢和嚴明高的秘書葉金山一人拖了一把小凳子,坐在一處閒聊。
柳暢敬了支煙給葉金山,抬手指著滿院的葡萄藤,笑著說:「葉主任,以後你來了,幫著多澆澆水。」
葉金山聽出了柳暢的話外音,嘴角一咧,笑道:「這麼點小事,還要勞柳科長指點,實在是有點難為情呢。」
柳暢此前和葉金山僅僅見過為數不多的幾面而已,兩人之間算不上熟悉,但也不陌生。
好在有柳銀河從旁細心指點,柳暢知道,葉金山也算是嚴明高身邊的老人了。葉金山能夠跟著嚴明高從縣委辦升到雲州市政府,沒有幾把刷子,是難以想像的。
反過來,葉金山是土生土長的南雲縣的幹部,他對柳暢的根底知之頗深。柳暢的老爹柳銀河是現任的縣局一把手,官銜上還掛著縣委常委、縣委政法委書記的金字招牌,這種關係,說不準哪天就需要用到。
兩人老闆之間的深厚感情,再加上彼此之間有心相交,柳暢和葉金山之間,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葉兄,雲州這邊有什麼情況,還請及時通氣啊。在省城這邊,只要我能夠做到的,儘管發話,兄弟我絕不含糊。」柳暢這話,深得秘書之間交往之精要,葉金山對此深感滿意。
葉金山笑了笑說,試探著說:「我小舅在省城開了一家防火器材廠,質量絕對上乘,如果有可能的話,還請老弟幫著照應一下。」
柳暢這兩年在周胖子那個人精的夾磨之下,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只知道破案的楞頭青了,聽了葉金山的暗示,他不由lou出了會心的笑容,微微一笑,說:「只要在政策允許的範圍之內,我一定照應。」
葉金山原本擔心柳暢年輕,只是順著杆子試探一下,如今,柳暢說的雖然是句活話,他心裡反而安穩了不少,覺得此人可以一交。
在官場上,只要二楞子才會把話說死。一般來說,稍微有點閱歷的人士,即使有十成的把握,也會給自己留有餘地。
柳暢的表現,已經超出了葉金山的想像,接下來,兩人自然言笑不禁。
林猛和嚴明高的專車司機小陳並肩站在車旁,兩人都是悶嘴葫蘆,偏偏菸癮都還非常大,一時間,兩車之間仿佛生了數堆篝火一般,煙霧繚繞。
連吸了四支煙之後,小陳終於忍不住開口問林猛:「我看你這台奧迪100,好象有點與眾不同哦。」
林猛點了點頭,簡短地說:「內飾基本換了個遍。」
小陳有些艷羨地說:「我看了下,掛的是省軍區的車牌,竟然在百號範圍以內,這麼一整,出門方便多了。」
林猛看了眼小陳,覺得這小子雖然給嚴市長開專車,眼界終究還是有點淺。
轉念一想,林猛不由暗暗有些好笑,以王學平的潛實力,豈是等閒之輩可比的。
「你試下吧。」林猛的話不多,意思卻很明白,只要小陳親身試一下,就知道不同之處在那裡。
小陳二話沒說,就接過林猛遞來的車鑰匙,坐進了駕駛室,發動汽車就上了公路。
林猛嘴裡叼著煙,見了小陳的這副三傻子做派,潛意識中又將他看低了一層。身為領導的專車司機,這一行當裡邊,有著不少的禁忌。
其中最主要的一條,就是,凡事應該以領導的意志為原則。換作林猛,至少要先考慮一下,王學平是否馬上需要用車,而不是不管不顧地只圖自己玩個新奇。
這就是差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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