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青天 第一百零九章 學究天人

    水鏡同學前腳走了沒多久，靈星同學後腳就過來了，「小劍，三姐讓你過去。」

    姬傲劍急忙放下算盤，跟著她去見聖典同學。

    大宗師在樹下依然是吃著松子，除了一張精緻的小臉蛋，神情動作都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她問道，「小劍，這兩天和你八姐學練神，可曾心中有一把算盤？」

    姬傲劍道，「我才剛剛起步呢，還得多練。」

    大宗師道，「珠心算會了入門法子，早晚會成。三姐現在也來幫你練練神。」

    姬傲劍大喜，「三姐，怎麼練？」

    聖典同學說道，「你後知兩百年，就把你心中的後世之學都錄下吧。」

    姬傲劍眼前一黑，苦了臉，「三姐，這個太多了吧。」

    姬聖典搖頭，「有三姐在這裡，你還怕麻煩？這樣吧，你來說，我來記。」

    姬傲劍道，「三姐，那我從何開始說起呢？」

    大宗師微微一笑，「上次你在麥地里說過經濟效益，你就先來仔細說說宏觀經濟學和微觀經濟學。」

    姬傲劍理了一下思緒，便竹筒倒豆子似地講了起來。

    大宗師放開心神傾聽，時不時地提一些問題。她問的這些要點，綱目分明，條理清晰，一路梳理引導著姬傲劍不住地說了下去。

    姬傲劍越說越是心驚，他本以為過去了快一年，自己對這門課程已經忘卻不少。誰知講著講著，不知怎麼就上了狀態，又有三姐提綱挈領的一路引導，無數相關的知識概念自然而然地在腦海里往外噴涌，好似照著書本往外念一樣。

    靈星同學在旁聽了卻是抓耳撓腮，深深陷入不明覺厲的狀態。

    姬聖典見她如此，笑道，「小靈，取紙筆來。」

    小靈貓便飛快地去捧了大把白紙、一根鵝毛筆、墨水瓶等物過來。

    姬傲劍看到不是毛筆硯台，微覺奇怪。

    三姐提起鵝毛筆，沾上墨水，笑了一笑，「這是從西洋傳教士那裡拿來的。」

    姬傲劍隨後又講了良久，大宗師隨聽隨記，在他住口的時候也停筆下來。隨後掏出一塊松香，掌上發出熱力化開，將紙堆的一側膠住，變成了一本書。

    她把「書」遞了過去，說道，「小劍，你看一看，可有錯誤遺漏的地方。」

    姬傲劍心下驚奇，你在我說了一半的時候才開始動筆記錄，難道這就完成了？

    他翻開一看，立時呆住。這本書裡面綱舉目張，把自己所說的知識要點都記載得詳細完備，至少有原本教材的八成了，有些要點裡居然還不止是自己說的內容，講得更為清晰深入，似乎是三姐自己推論出來的。

    更恐怖的是，這本書的頭幾頁已經將目錄頁數列得清清楚楚，從頭到尾的頁碼一點不差，絲毫沒亂。

    三姐你居然只聽我說了一遍，就當場全部整理出來了，還精細到連目錄一起做好，你這是電腦處理的吧，一定是的。

    姬聖典微笑道，「小劍，治學之道，主旨在於把握其中的道理脈絡。這和拳法一樣，只需了解章法格局，具體招式自然歷歷有數。」

    姬傲劍心頭一亮，正是如此，一個學者對任何學科的掌握程度，也如同武理造詣一樣，可以分為有模有樣、有板有眼、有條有理、有章有法的階段。

    一個武人的武道修為，能到了精通拳理的程度，其實也是一位學者。而治學之法都是相通的，去學其他門類的學科，並不為難。大宗師觀天下任何武功都洞若觀火，又有無比強大的武道心神意境，去學一門知識更是輕鬆之事。

    三姐是大宗師，以前就是以「通學治典」聞名天下，看過的中外學著，兩界學問不知有多少。早已經有了「行萬里路，讀萬卷書」的學術素養和知識儲備。

    雖然姬傲劍講的是後世經濟學，但後世的任何學科，也都是在無數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礎上積累發展而來。姬聖典對當世經濟事務了熟於心，看過國富論等經濟學經典，對經濟規律的把握本已有了雛形，對於姬傲劍所說的知識要點，以她的無上心神，自然是一聽就明。

    這便是姬家的大圖書館，治學通典令無數宗師拜服的聖典小姐。

    姬傲劍問道，「三姐，這天下每一位大宗師，都像你這樣也精通西學嗎？」

    姬聖典淡淡道，「他們如今還沒有開眼看世界。」

    姬傲劍聽了三姐這麼一說，心下有些瞭然。中國農業社會的基本面貌幾千年來沒有大變，以往的大宗師就算有二百年的生涯，不管掌握了多少學問，也都是在傳統文化圈子裡打轉，沒能跳出這一片天地。

    而如今的地球，隨著工業社會的隆隆到來，近現代學科興起，正是人類科技文明大發展大興盛的時代。對於心神強如電腦的大宗師來說，可是最為難得的機遇。然而其他門派的大宗師，都是早已成名數十年的世外高人，習慣了深隱於門派中坐鎮的生活模式，對於外界的新生事物變化只怕還當是一些「奇巧淫技」的興起，現下沒有足夠的重視。

    姬聖典見了弟弟神色，又說道，「小劍，雖然其他大宗師還沒有開眼看世界，而你卻已經後知兩百年，但你也不能因此小覷了任何一位大宗師。要知我中華文化燦如煙海，只要是心藏萬千典籍之輩，都絕非凡俗之流。」

    姬傲劍點了點頭。

    他問道，「三姐，我神遊已經快過去一年了，為什麼還能記得這多東西呢？」

    姬聖典微笑道，「你都已經能成就小三元，心神之強非同尋常，自然能將從前所學一一道出。」

    姬傲劍一怔，原來心神強大，還有增強記憶，搜索查找腦中存儲知識的功能。

    不過，這感覺很科學很合理呀。

    當初自己潛到獅心王號上，聽著船長和神父交談了一陣，外語聽力水平不知不覺就恢復了，而且似乎比原本的水準更高。這都是因為自己在武道上注重練神之故。

    聖典同學揮手道，「你退下吧。明日繼續過來，我再錄你其他的後世之學。」

    她回頭對姬靈星道，「小靈，方才你有什麼不懂的，來問三姐就好。」

    靈星同學苦著臉道，「好像不是沒有什麼不懂，是根本沒有懂的地方。」

    姬傲劍帶著這本錄下來的經濟學書本，回到了書房又開始打起算盤。

    天黑之後，一個人影摸了進來，「小劍，你怎麼不點蠟燭啊？」

    卻是水鏡同學回來了。

    姬傲劍道，「打手上的算盤最終要練的是珠心算，能摸到算珠就夠了。」

    燭光亮了起來，水鏡同學又翻起了《流數法和無窮級數》，說道，「我看書可不能沒有亮光，今晚我們繼續挑燈苦讀吧。」

    她想了想，笑道，「小劍，我給你帶好東西來了。」

    姬傲劍好奇，「什麼好東西？」

    姬水鏡拿出一把黃金打造的算盤，放到他面前，「小劍，我水鏡莊的分號掌柜，用的都是這樣的黃金算盤，你看多氣派啊，我也送你一個。」

    姬傲劍問道，「八姐，你怎麼想起送我禮物了？」

    姬水鏡道，「你答應了復返先天和我做道侶的嘛，我總要表示一下，以顯誠意呀。」

    姬傲劍瞅了瞅這把珠光寶氣的算盤，無奈道，「可是八姐，你能不能有點品位，給人送禮物就送這麼俗不可耐的東西？」

    姬水鏡怒道，「你才俗不可耐呢，本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皆通，既是美女，又是才女，怎麼會沒有品位？算盤這東西是生意人用的，你以為可以做出雅物來啊，哪一戶人家也不會把算盤當成雅具來陳設的。」

    姬傲劍驚奇道，「你琴棋書畫樣樣皆通？」

    姬水鏡得意道，「那當然，本小姐的水墨畫尤其是一絕，人家稱我為姬大家，其實主要是指我的丹青，算得上是當世畫工大家。」

    姬傲劍道，「那你送我水墨畫好了，多有誠意啊。」

    姬水鏡嘆氣，「原來你不喜歡這種算盤。好吧，等我什麼時候來了靈感，就給你畫一幅。」

    姬傲劍指了指几上，「八姐，今天三姐幫我錄了後世之學，你看看。」

    姬水鏡翻著這本連封面都沒有的粗糙筆記，隨口道，「什麼書？」

    剛一看到目錄，她呼吸似乎突然停住。隨即連連翻頁，眼中大放光彩。

    過了良久，水鏡同學抬起頭來，露出一副亮閃閃的眼神，「小劍，人家好崇拜你呢。」

    姬傲劍也得意了，「其實這西方經濟學不算什麼，還是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更有道理，剩餘價值理論更是直指大道本質，揭穿了資本主義的一切虛偽面目。」

    姬水鏡連連點頭，「那什麼剩餘價值，你明天趕緊去讓三姐錄出來。哎呦，三姐成為大宗師後，這手字也越發清逸瀟灑了。」

    姬傲劍也贊道，「三姐太厲害了，簡直就是大圖書館，心中有萬千書籍不說，對各門各類的學科體系也是清晰在心。」

    姬水鏡道，「這當然了，想成就大宗師的心境，就得走萬里路，讀萬卷書。閱歷學問，欠缺了一點都不行。大宗師可不止是武道的大宗師，在許多學問上也是大宗師。」

    姬傲劍點了點頭。

    姬水鏡又道，「復返先天的大宗師，能體悟天人感應。要想達成天人感應，首先就得認真求學，做到『學究天人』這四個字。」

    姬傲劍愣了一下，反覆念著學究天人這四個字，深深震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