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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氣淡淡:「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也可以問,但你只會得到兩個結果。一窩蟻 www.yiwoyi.com第一個,我不回答。第二個,我撒謊,給你錯誤的信息。」
簡直被他雷得外焦內嫩香噴噴,我臉上的黑線都能編個蜘蛛網了。
搓了搓手,我瞪著他:「能好好說人話,別裝逼行嗎?我是想跟你確定一個很重要的事。」
用帶著鄙夷的眼神瞥了一眼,陳競把煙從嘴裡面摘下來:「我不是已經回答你了麼?弟妹,早點去睡覺吧,海風大。」
我覺得我要不直接點,陳競這丫能給我繞到天亮。
不遮不擋地接上陳競的視線,我把聲音壓低到只有我跟他聽得見的程度,開門見山:「湯雯雯的事,是你做的?還是,你原先就知情?」
漫不經心地彈了彈菸灰,陳競作大驚小怪狀:「喲呵,弟妹啊,你可得注意你的說辭啊,湯總助現在躺在醫院裡面哭天搶地著,我的腿呢,我的腿怎麼斷了,我要把兇手揪出來把他碎屍萬段,踏馬的他以為他誰,敢動我的腿,我要讓他下十八層地獄。想想這場面,我就覺得好害怕。雖然我挺喜歡跟弟妹玩兒,弟妹夜不能寐主動跑過來跟我聊天,我挺高興。但在這風頭火勢的時候,弟妹你給我扣下這麼大一個帽子,我可不敢戴上。你看看我現在上有老下有小,身旁還有個嬌滴滴的老婆要養,我可不能擔這麼大的罪名。弟妹,你就別坑我了,我現在過得那麼快活,最怕掉坑裡爬不起來。」
雖然陳競的臉上,真的掛著失驚倒怪的表情,但他的語氣中卻是滿不在乎的戲謔。
我鬱悶得要死,那些焦躁猶如雜草瘋長,我真想蹦起來揪住他就是一頓耳光子啊,但我最終忍住,蹙起眉頭,說:「陳競,我跟你說認真的,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表情不變,陳競睥睨著我:「弟妹,我也是跟你說認真的啊,我雖然看不上陳圖那個蠢貨,但我一向對弟妹都是掏心掏心的,怎麼,弟妹一直沒感覺到我的誠意嗎?」
我差點把牙齒咬碎,費了好大勁把被陳競扯淡得走偏的話題拽回來:「半個小時前,你跟我詛咒湯總助缺胳膊斷腿,不久前我得到確切消息,湯總助確實被人打斷了兩條腿,連腳筋都被挑斷了….」
陳競兩手一攤,他作無辜天真樣:「弟妹,我可能要糾正你一下,我可沒有詛咒湯總助斷掉兩條腿。我只詛咒她斷掉右腿,這樣她就沒有辦法開車,隨便亂撞,給地球填麻煩,也給她添麻煩。我這麼詛咒湯總助,本意是出於對湯總助的憐憫,也是為了讓弟妹高興高興。至於她的左腿,我敢確定不是我詛咒的,鬼知道湯總助的身邊還有沒有像我這樣拎得清,不願意她為友漫太過操勞的人嘛。這個世界上像我這樣的好人,還是挺多的,我對這個世界充滿信心。弟妹,你也要相信這個世界是很美好的哦。」
陳競的意思是指,湯雯雯的右腿,真的是他花錢買下來的?
那湯雯雯兩條腿都廢了算是怎麼一回事?
吐槽著,我的心緒平穩不少,我深知我們現在談論的話題過于敏感,我確實不能這麼直白地問陳競,說不定這樣會給我們都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皺著眉頭忖量一陣,我羅織了一下詞措,說:「好吧,陳競,既然你只詛咒湯總助的右腿斷掉,那你覺得有沒有這樣的可能,因為你詛咒得過於有誠意,所以湯總助挺幸運地抽中了買一送一的豪華套餐?」
勾唇,陳競輕笑:「弟妹,你這樣會聊天,我們才能愉快地聊下去嘛。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就算我詛咒得再有誠意,該怎麼樣的事情還是怎麼樣,總之湯總助的左腿不是我詛咒掉的,肯定是另有其人。想想也是溫暖呢,不僅僅只是美麗大方得體能幹,湯總助的人緣還這麼好,我都自愧不如了。弟妹,成大事者,眼界放寬點,別老盯著我嘛。雖然我知道我挺有魅力,但我始終都是一個有家室的男人,弟妹你老是這樣盯著我看,不大好的。」
心沉到最低點,我不去計較理會陳競附帶著的揶揄,我的思路越理越順,語氣不自覺變得波瀾不驚,意味深長:「哦,我想請問一下,在你的心裏面,你有一些你認為他會是詛咒湯總助斷掉左腿的人選嗎?」
朝我翻了一個白眼,陳競淡淡道:「我只管好我自己就好,別人愛詛咒還是愛讚美誰,關我屁事。」
正了正身體,陳競從鳥巢藤椅裡面站起來,他把那個菸蒂丟在地上,他拍了拍手:「弟妹,我雖然挺喜歡跟你呆一起聊聊理想聊聊人生,但我始終是有老婆的人,我不能讓我老婆獨守空房是不是,我得回去睡覺了。」
有些無措,我也站起來,亦步亦趨跟上陳競,語速稍微加快:「陳競…」
陳競回眸瞥了我一眼:「行,我算是敗給你了。你別再說話了,你給我好好聽著,我說最後兩句。」
拉了拉有些垂下去的衣領,陳競繼續說:「這個詛咒湯總助斷掉左腿的人,對你沒有惡意。我言盡於此,弟妹你別再拿這個無聊的話題來煩我。」
牛掰哄哄地撂下這番話,陳競大步流星地朝大門口那邊走去。
我站在原地發愣,視線一直落在陳競的背影上,直到他走進大門口拐了拐,徹底消失不見。
正要收回視線,一直守在燒烤爐旁的老周忽然開口喊我:「小陳太太。」
循著著聲音的指向,我挪動著目光:「怎麼了?」
用火鉗撥弄著爐子裡面的炭火,老周淡淡說:「都說秋老虎厲害,會讓人不知不覺就著了涼,如果你還睡不著,那就過來這邊坐坐,暖一點不說,也省得被霧水打濕。」
遲疑幾秒,我三作兩步走上去,拉過一個椅子坐在老周的對面。
把火鉗放下,老周翻了翻燒烤架上面的幾串烤得賣相比外面燒烤檔還要好的肉串,問我:「還吃不吃?」
反正在陳圖沒有回來之前,我肯定是睡不著的,而且之前顧著逗小智,我也沒怎麼吃東西,於是我點頭:「吃。」
給我遞了兩串過來,老周又問:「啤酒,喝不喝?」
隨意用餘光掃了一下,我看到老周的右手旁,有一罐開了封的啤酒。
在這一刻,我忽然覺得這個老頭子,他或者並沒有像我想像中的那麼神秘,他其實挺接地氣的,只是我跟他接觸得少。
忽然挺想對他探究一番,也想藉此機會看看能不能從他嘴裡面套點料,看看他到底跟陳正有什麼仇什麼怨。
不再遲滯,這一次我把頭點得無比篤定:「喝就喝。不過後面,你直接喊我伍一吧,喊小陳太太,聽起來怪怪的。」
從紙箱裡面抽出一罐啤酒,用紙巾在蓋上來回細細擦拭了好幾下,老周慢騰騰地把拉環扯開,他遞給我,他語氣平靜,說出來的話卻分外跳躍:「我在陳家,呆了二十年。」
我怔住:「啊?啥?」
瞥了我一眼,老周收回視線去,隨手撿了兩串毛豆平放在燒烤架上,淡淡說:「在這二十年間,我一直拿著陳家給我開出來的工資,我只是一個為陳家打工的人,我當然該恪守本分,該怎麼稱呼你,就怎麼稱呼你。」
掃了老周兩眼,我一個神使鬼差,把啤酒往他面前舉了舉:「乾杯?」
倒沒有絲毫的停滯和遲疑,老周很快撈起一旁的啤酒跟我碰了一個,然後他瀟灑地猛灌了一大口。
我咽下這苦澀和氣泡的混合體,隨意地抹了抹嘴:「但你不是直接稱陳圖為小圖,稱陳競為大競麼?稱呼,它真的僅僅是一種稱呼而已,它代表不了什麼,既然是這樣,為什麼不能換一個別太見外的叫法?實話說,被你喊成陳太太也好,小陳太太也罷,我一直覺得彆扭,我希望你可以改改,當然要不要改,隨你。」
出乎意料的,老周忽然對我露出一個全無城府的笑容,話題卻還是跳躍依舊:「你是哪裡人啊?」
我把啤酒頓在一旁,把衣袖拉起一些,將那些烤得看起來就挺好吃的串串往嘴裡面送,有些含糊地應:「廉江。你呢?」
往烤串上刷了點油,老周的聲音猶如山谷的泉水,叮噹而至:「我啊,我的老家,是一個特別偏僻的山區,說了你肯定沒聽過,要帶你去看看吧,路又太遠,總之不值一提。」
山區?
據之前陳圖叨叨說起的,小玉也是來自山區!
那麼這個老周,他是不是跟小玉有什麼關係?他會不會是小玉的親人?他會不會是小玉的弟弟?
梁建芳綁架我的那一次,她有提起過小玉有個弟弟。
如果他真的是,那麼他想弄死陳正這事,算是說得過去。
可是按照梁建芳的敘述,小玉的弟弟在當時就被她斷了五指,而老周卻四肢健全。
就在我陷入沉思中不能自拔,老周開口,將我拽回了現實:「當然,我不算是純粹的山區人,我在十五歲那一年就出到深圳讀書,後面又出國遊歷了一段時間,等我再返回來深圳,就到了陳家,這麼一呆,就是二十年。」
即使老周用這番話,將他與「山區」這兩個人變成涇渭分明的兩方,可是我總覺得困惑著我很久的事情,答案即將呼之欲出,而老周他是解開這一切的鑰匙。
蹙眉,忖量數十秒,我:「老周,我能不能冒昧地問一個問題?」
神淡氣定,老周咧開嘴笑了笑:「小陳太太,你雖然青春洋溢,但我一直覺得你有超越你年紀的沉著。既然你知道這樣太冒昧,你應該控制著自己不去做這樣的事,省得我尷尬,而你也尷尬。」
被老周這麼不顯山不露水地噎了一把,我有些訕訕然地笑了笑,卻不想放棄這個機會。
思量小片刻,我抬起眼帘,刻意地將目光與老周保持平視,我把聲音稍微放低:「你對我的判斷有誤。我的身上並沒有你剛剛所說的,沉著這個特點。我就是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而且有時候會任性妄為的年輕人,我經常想到一出是一出,我想問就問了,即使得不到答案,我也只會一笑而過,不會徒增尷尬,也不會打破砂鍋問到底,惹得對方尷尬。」
眼皮子往下撇了一下,老周沒有躲開我的視線,他淡淡說:「好,那你問吧。」
湊過來一些,我把語速放慢,聲調壓得幾乎低到地板里:「你是不是認識小玉?」
臉色像一池風平浪靜的湖水,老周的語氣變得更淡:「聽說過。聽說她在陳家呆了幾年,是一個溫柔賢惠漂亮溫暖的女人,把陳家收拾得挺乾淨。」
死死地盯著老周,我想從他的眼睛裡面抓到一些什麼端倪,卻最終一無所獲,他的眼眸里,只有我的倒影,我的臉被拉得老長,像一頭迷惘的驢。
眉結深鎖,我稍微把自己的視線收斂一些:「只是聽說過?」
把燒烤爐上面的毛豆翻了翻,老周輕鬆自在:「小陳太太,你在開口問我問題之前,就該有這樣的覺悟,你該信任我為這個問題吐出來的每一句話,要不然你只會是庸人自擾,自尋煩惱。」
再一次被噎得張嘴結舌,靜滯了兩分鐘後,我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老的手疾動如風,往毛豆上撒上孜然粉,他遞給我:「你應該多吃點,你太瘦了。」
我遲緩著沒有馬上伸手去接,老周已然繼續開腔,他的語氣依舊平淡如水,卻多了淺淺意味深長的味道:「年輕人,該多看看自己周圍的世界,關注自己的喜怒哀樂,憂愁煩惱,而不是把心思丟在我這種半截身體快要入土的老頭子身上。有時候,人少點好奇心,糊塗一些,會更容易獲得快樂,小陳太太,我祝你幸福一生。」
把毛豆串塞到我的手裡,老周站起來隨手拎起個水桶走開,幾分鐘後他拎著半桶水回來,他已經恢復了之前的機械化,一板一眼:「小陳太太,今天這個燒烤宴會到此結束,你該上去休息了。」
沒再多作停留,我回到了房間,剛剛關上門,陳圖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看著他的名字在手機屏幕上明明滅滅,我莫名的感到疲憊。
但我最終還是按了個接聽,把手機湊到耳邊,一聲不吭地等著他先說話。
不知道是因為燒烤吃多了,還是因為過於奔波,總之陳圖的聲音很是沙啞:「伍一。」
我耐住性子:「有什麼事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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