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澤沒有想到,自己剛過了一個小山包,還沒有來的及喘口氣,緊接著又面臨更高更陡的大山峰了。
闞澤不想被捲入高層的爭鬥。但沒有辦法,皇上、四族和東順閣都點名要他來審,闞澤胳膊扭不過大腿。
這回,闞澤還是照方抓藥,前腳剛在孫權那裡領了旨意,後腳就來到龐尚處求經。
這回,闞澤看到的是龐尚與孫武和黃蓉一起,正在怡然自得的欣賞歌舞。闞澤識趣的站在一邊,等歌舞告一段落,這才瞅機會上前致意。
孫武和黃蓉一見是闞澤,就知道他所為何事,輕輕一笑,就退下去了。只留下龐尚與闞澤在那裡。
龐尚笑道:「現在,闞兄已經成為風雲人物了,可喜可賀!我還沒有來的及登門賀喜呢。」
闞澤愁眉苦臉道:「我更想過以前那般一天忙完公務,無憂無慮回家逗弄孩兒,寫幾筆文字的生活。像現在這般,被迫著想那些勾心鬥角的事情,想想都是頭大。」
龐尚說道:「越靠近高層,接觸到的勾心鬥角就越多,這是沒辦法的事情。闞兄早該有心理準備才是。這次,三方一齊推薦你主審城防案,不消說,自然又是你的人生一大際遇。把握好了,以後仕途一帆風順,不可限量。」
闞澤苦笑道:「我也知道這是個際遇了。辦完這個案子,還會有無數的案子讓我去審理。我還是我嗎?」
龐尚問道:「你審案公允,這是大家公認。你為什麼不願意審案呢?」
闞澤說道:「這次與上次不同。徐平不同於百官,他要針對誰,一定會弄到確鑿的證據在手。再像上次那般居間聽審,怕是城防系統要一個不落,全部落網了。
上次,只要我站在道義的一邊,自然就能擺平,無論是皇上還是四族、東順閣,都不會說出我的不是。因為他們所要的,本來就是一個道義的結果。
但這回不同,這回,四族和東順閣要的只是結果,是否符合道義,根本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這回,我該怎麼把我審案的原則,才能辦到各方都滿意呢?」
龐尚說道:「你呀,有時候就是想的太多了。我問你,這件事,就算你加入進去,能起到作用嗎?不能!既然這件案子的背後,你已經看的很是清楚。那你就應該明白,雙方都是龐然大物,都需要互相妥協以擺平這件事。但妥協需要一個台階,一個由頭。而你,代表著道義,正好能夠給他們提供這樣一個台階和由頭。」
闞澤迷惑道:「我就是那個台階和由頭?那我應該怎麼做才能當好那個台階和由頭呢?」
龐尚說道:「該怎麼做,就怎麼做。至於雙方如何妥協,那不是你能掌握的,更不須你來操心。」
闞澤想了一下,問道:「那這回,我是當堂定案,還是像上回一樣,整理一下,回去稟告皇上,由皇上定奪?」
龐尚笑道:「你不想過多參與矛盾鬥爭中,為了獨善其身,當然是稟告皇上,由皇上最終定奪了。」
闞澤得到滿意的答案,高興道:「不愧號稱『山中宰相』的龐先生,三言兩語就將我滿滿的疑惑解釋清楚。等此案過後,我一定在家置酒招待龐先生。」
「只是有一件事不解,」闞澤繼續說道,「既然龐先生如此大才,龐先生何不出山為官呢?這樣的案子,龐先生還不是手到擒來?以龐先生的出身和地位,您的公正,更能得到各方承認吧?」
龐尚笑道:「我留在江東,主業是打理夏吟坊在江東的生意。我能如此逍遙,是下面的掌柜和夥計用心用力的結果。如果我出山為官,你說,我是忠於夏吟坊,還是忠於朝廷?」
闞澤領悟的點頭:「我明白了。」
這回,闞澤認真的準備了幾天,在一個風和日麗的白天,滿朝矚目的城防系統案開審。
闞澤照舊站在衙門門前,客氣的延請一眾校事入衙,然後再提出犯人。只是這回,闞澤照顧到犯人有的年事已高,也給他們準備了座位。闞澤這邊,也做了周全準備,一排書案前坐著五位書記官,專門用來記錄雙方的說話。
這回,不需闞澤多做解釋,校事們顯然做足了功課,抱著成卷的案宗,在闞澤說出「庭審正式開始」後,就毫不留情的向對方發動了攻擊。
對方也事先得知是這麼個庭審模式,對校事們拋出來的證據進行反擊。雙方你來我往,比上回緊張激烈多了。
這時,就顯出闞澤的輕鬆了。辯論用不著他,記錄也用不著他,他只需帶著耳朵聽就行了。
一件案子結束,闞澤也不加以評價,只是面無表情的把辯論記錄拿出來,讓他們雙方過目,都沒有意見後,便讓雙方簽字畫押,交由闞澤保管。
所有人的辯論中,只有徐平與劉茂的辯論對質出現了新的插曲。別人的對質都是就事論事,只有這倆人,一上來就較勁,根本不局限於案子本身,簡直就像菜市場上掐架的老頭老太太,哪還有半分士人的風度。
闞澤聽了半天,這才聽明白,徐平彈劾劉茂,純粹就是看劉茂不順眼,要給劉茂點顏色瞅瞅。而劉茂,也是看著徐平礙眼,倆人互揭傷疤,倒讓在場所有人聽得直呼痛快。
闞澤認真聽完所有的對質,心中不禁有一些數:都說徐平掌握了確鑿證據才會出手,但今天的庭審,有幾個人的對質,徐平明顯顯得證據不足。而徐平證據不足的那幾個人,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
有龐尚的指點在前,闞澤知道,這幾個人,是背後有大人物在力保,即使徐平,也不敢一下子就將他們盡數打倒。
想通這一點,闞澤再看大堂里彼此爭得面紅耳赤的兩幫人,突然感覺他們都在演戲,激憤莫名的表面下,其實藏著一副或冷笑,或偷笑,或什麼都在乎的面孔。
闞澤突然一下覺得心累,覺得如此折騰,到頭來不過還是一場空。
闞澤猛然顫慄了一下,從看破紅塵的狀態中轉了回來,這才發現,就這麼一瞬間,自己已經是一身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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