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的頭上綁上了白布,八大長老、華山上下七百名弟子的頭上都已經綁上了白布,已經許久並未離開思過崖半步的風清揚也下了華山,頭綁白巾,神情沉鬱,筆直如利箭站在華山山道之前。
兩天前,他們收到了噩耗:枯梅大師已死。
——這並非是他們第一次收到枯梅大師的噩耗,早在五天前也就是九月二十七日,他們就已經收到過枯梅大師的噩耗,上面言:九月二十二、枯梅大師與墨傾池於荒原一戰。不幸戰死。
他們並不相信這一則傳言,只不過這次他們不能不信了,消息的基本內容和五天前收到的內容基本一致,只不過多了半句話:九月二十二、枯梅大師與墨傾池於荒原一戰,不幸戰死,枯梅大師決鬥之前曾言此戰若敗,華山上下弟子皆不可尋仇,以不可再理會令狐沖之死之事,落款高亞男。
收到這封信,幾乎所有人都明白枯梅大師找墨傾池決戰正是因為令狐沖之死。令狐沖之事關係到華山派的顏面,而枯梅大師平生以來最重視的事情也就只有華山派的存亡興衰,因此枯梅大師就與墨傾池決鬥、
枯梅大師招式狠戾,而且因是決鬥,因此下手無情,墨傾池自然以難以對武學造詣極其高深的枯梅大師手下留情,繼而枯梅大師不但敗了,而是死在了墨傾池之手。
此時此刻岳不群的心情極其沉鬱,對於枯梅大師之時他依舊不可置信,雖說枯梅大師堅持寧缺毋濫與華山北宗有容乃大的觀念相違背,但他亦不能不承認倘若沒有枯梅大師,華山就幾次可能遭到滅亡之災。
因此當他聽見枯梅大師死在墨傾池手中之時,他的第一個想法並非如平時一樣克制住情緒,而是向著如何尋找到墨傾池,並為枯梅大師報仇,只不過現在他已經沒有任何辦法報仇了。
枯梅大師弟子高亞男已經留下枯梅大師生前之言,此次決鬥絕對公平公正,只是因令狐沖之死華山派門面而決鬥,生死無尤。
他想為枯梅大師做一些事情,但他發現他現在唯一的法子就只能在這裡等,等枯梅大師的靈柩回來,再由他親自台上華山,葬在華山之巔。
殘秋如血,夕陽如血。
九月二十七,山道上,華山山道上,一輛板車伴隨著軲轆聲,以一種非常冷沉壓抑的氣氛向著華山朝陽峰而去。
朝陽峰是當今武林七大門派的華山派主峰,因此自然他們是朝著華山派而去的。駕車的人是一個女子,而板車後面也有一位女子以及一口棺材。
女人本來都是非常喜歡說話的,可此時此刻她們一句話也說不出了,此時此刻似乎她們的腦子裡已經被仇恨充滿了,因此她們什麼話也說不出了。
殺氣,兩股可怕的殺氣自兩名女子身上流露出來。
很久很久,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前面駕著馬車的那位柳色長裙的女人開口了,她的聲音非常沙啞,簡直就像已經有一兩年沒有開口說過話,喝過水一樣:「馬上就要到華山了。」
坐在棺材前的那個女人點了點頭,冷冷瞧了前方土黃色的山道,道:「我知道,有些事情我們必須問清楚,我絕對不能讓師傅白死。」她的聲音非常尖銳也非常冷靜,給人感覺簡直如同地府走出的冥音。
駕車的女人點頭同意,她的眼眸中也閃過一抹極其凌厲的仇恨之意,他亦盯著前方,聲音沙啞道:「我們華山南宗雖然人不多,但每個人都願意為師傅去死,因此這一次我們必須要討回公道。」
坐在棺材後面的女子沒有附和,也沒有言語,但任何人都看得出他是同意女子這一席言語的,而且他眼神中的堅定顯而易見比女子更加濃烈。
車聲響起,華山山下極其沉鬱的氣氛添上了一抹凝重,一名帶著白布的弟子快步跑上前,跪倒在岳不群的腳下,道:「師傅,他們來了。」
岳不群抬了抬頭,而後望向身側的風清揚以及華山八大長老。
風清揚沒有開口,他此時此刻已經沒有任何心情開口了,當那名弟子的聲音剛剛落下,岳不群就已經看不見風清揚了,風清揚已經走了,他已經快步往前走了。
任何人都看得出他非常著急,他想見枯梅大師,看一眼枯梅大師。
岳不群揮了揮手,立刻近八百人都向著前方山道走去。
走了五百米,一輛板車,車上兩個女人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帘,風清揚已經站在板車前,擋住了板車。
他的眼睛在兩位女子身上掃了一眼,而後瞳孔猛縮死死盯著棺材,開口道:「枯梅大師在裡面?」他的語氣極其冷靜,簡直沒有一丁點情緒波動,但任何人都聽得出那言語中可以壓抑的沉痛。
駕車的那名年輕女子剛要開口,坐在板車中的那位杏黃色衣裙的女子就已經開口了,她的聲音冰冷,眼神如利箭死死盯著風清揚,道:「她在裡面。」
風清揚已經攥緊了拳頭,不過面上沒有流露出一丁點神情,問:「枯梅大師可曾留下什麼言語?」
杏黃衣裙的女子聲音依舊冷酷,道:「此戰勝敗如何生死如何,所有華山弟子一律不許尋仇。」她說完就立刻跳下板車,直接與風清揚擦肩而過,走到岳不群面前,拱手交給岳不群一封信件,說道:「這是家師在九月二十一日晚寫下的一封書信,並言此次決鬥不管勝負如何,都必須將信件交給岳掌門。」
岳不群雙手捧下了信,望著眼神依舊凌厲的女子,問道:「高亞男師妹,你似乎還有話想說?」
杏黃衣裙的女子正是高亞男。
高亞男本就不是一個懂得客氣的女人,此時師傅已死她更是不懂客氣,她眼神犀利如劍盯著岳不群,岳不群可以從高亞男的眼神中看到極其凌厲的冷意,岳不群神情不變,他凝視著高亞男。
過了半晌,高亞男收回視線,她冷冷望著岳不群道:「我想請教掌門一件事。」
「什麼事?」
「關於令狐沖之事。」高亞男望著岳不群道:「江湖傳言令狐沖是否與已經伏法的萬里獨行田伯光有交情?」
岳不群沉默了,但沒有沉默太長時間,開口道:「不錯,令狐沖與萬里獨行田伯光有交情。」
高亞男神情冷酷,依舊冷靜問道:「再敢問掌門,令狐沖之所以三番四次要與墨傾池為敵,可是因為yin賊田伯光之緣故?」
這一點岳不群也不能否認,他只能點頭。
高亞男冷冷一笑,道:「華山派弟子與田伯光這種武林敗類武林yin賊為友,為何掌門不處理,而且還放任令狐衝下山?弟子南宗弟子高亞男希望掌門可以給出一個答案。」
岳不群語塞了。
華山是名門正派,出現了令狐沖這樣一位弟子而未處理,他實在難辭其咎,何況因為令狐沖之事而導致枯梅大師之死,他還能有什麼話呢?
他長長嘆了口氣,對著拱手但神情依舊凌厲的高亞男一拜,而後說道:「此時的確是我的過失,枯梅大師之死我岳不群負有極大的責任。」
只不過這句話岳不群並沒有說出,風清揚就已經開口了,風清揚道:「掌門並未處置令狐沖是我的意思,我看令狐沖雖與田伯光為友,但並未同流合污,因此還有挽救之餘地,何況他的劍道天資之高本就世間少有,故而希望他可以潛心研究劍術,以光大我華山門庭。」
高亞男神情依舊從容冷酷,他慢慢轉過身不卑不亢望著風清揚道:「既然如此,那令狐沖此次下山之目的為何是為了替田伯光尋仇呢?」
風清揚沒有解釋,他也無法解釋,他知道令狐衝下山一定會找到墨傾池,並一定會因田伯光這個心結與墨傾池交手,只不過他沒有想到事情會鬧到這種地步。
他只能嘆了口氣道:「此事是我的過失。」
高亞男淡淡道:「此事自然是師叔你的過失,只不過師傅已經命令我們南宗弟子絕對不可以在此事之後再多做追究,但即使如此晚輩還是要提醒師叔一點:華山立身武林七大門派之林已經近兩百年,門派內部出現了不可數計天賦極高的弟子,但無論這些弟子天賦如何驚才絕艷,倘若品行不佳,那亦是我華山派毒瘤,因此晚輩希望師叔不要因惜才而鑄就令我華山派遺憾千古的大錯。」她說罷就立刻對風清揚拱了拱手,隨後掃了一眼坐在馬車前的那名女子。
柳色衣裙的女子心領神會立刻起身,在板車上尋到了兩根早已經準備的木頭以及兩根粗繩。
繩子綁著木頭,並且綁在棺材上。
這些事情做完,高亞男和那名容貌艷麗但看上去極其柔弱的女子便抬著棺材,直登華山。
他們並未再理會風清揚、岳不群、八大長老等人,而他們擦肩而過。
岳不群、風清揚、八大長老,華山近八百名弟子亦步亦趨跟著兩個抬著棺材的女子登上華山。
九月二十七日,高亞男、華真真抬著棺材上華山。
九月二十八日午時,高亞男、華真真才將棺材運至華山朝陽峰,岳不群等人亦才至朝陽峰。
剛至,高亞男便暈倒過去,華山一眾弟子立刻救治,將高亞男扶上>
華山上下一片抑鬱與沉痛。
同日,九月二十八日,駕車趕至華山的原隨雲、陸小鳳中途遇上了一個人,一個他們並不認識,但一見到就已經知道其姓名的人。
見到那個人,他們的心中一亮,似乎已經看見了曙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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