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頭披在身上油布勉強擋去小半的雨水,上半身還算乾爽,兩條褲腿卻沒那麼走運了,雨水混著泥水將原本就不厚實的褲腿泡透緊緊黏在小腿上,又冷又硬,根本邁不開步子。
一支小隊統共六人,菜頭的年紀是最小,隻眼力卻是一眾人里最好的。陰雨夜沒有月色,能見度太低,剩下幾個斥候就把菜頭推到了最前方探路。
他們這些人本就不是正規軍帶出來的熟練兵,說是斥候其實都是半路出家連個尋常老兵都比不上,哪裡懂得系統的探路探敵方式,不過是比旁人走快些,眼神好使些,再多一條便是沒有夜盲症就成。
此時,一行人已經行至半山腰,距離閻王口還有小半里路,山道越發窄小,兩側還有雨水沖刷而下的砂石,一不小心就得摔個跟頭。
本就是雜牌軍,頓頓想吃飽都困難,更別提營里還缺醫少藥,尋常有個頭疼腦熱十有得硬抗,若是運氣不好行軍打仗之際傷了胳膊腿的,更是只能被留在原地聽天由命,所以他們這些兵比誰都來的惜命。
菜頭年紀雖小,心思倒也機敏,知道前頭的路風險越來越大了,光靠兩條腿走怕是過不去,便在一側山崖上折了兩根樹杈替自己探路,如此一來自然不好再影藏身形。
且樹枝拍打兩側山壁時難免還會發出些聲響來,在這寂靜的夜間山道里尤為突兀。
但一行人誰也沒有對此提出異議,荒郊野嶺的,又是後半夜,這種鬼地方哪裡會有旁人在。若不是上頭下了死命令,也沒人樂意走這一遭。
閻王口專收短命鬼的名頭在當地無人不知,幾人在出城前便早有耳聞,自然誰也不願意這個時辰望前頭送死去。
隊伍最後兩個年歲大的,仗著資格老道,此時已然想著等下看到了地方就尋個理由先回去交差。
到時候只說閻王口已經探查了,並無埋伏,照例再還留下四個年輕的往前探,便是頭目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麼。
倒不是說這兩個做斥候的老兵自大,實在是渝北三軍自打聯盟後,一路東征西討,如入無人之境,哪裡還有不開眼的敢和渝北義軍作對。
便是這幾月里南征,有幾個郡城不識相,也不過是在城頭上做些花樣,放放箭,投投石,左右不過百來個衙役,連個半日都撐不住城門就得破,何須用得著他們這些人費心。尋常探探路算算腳,莫要讓大軍走錯了道便算完事了。
至於埋伏,這一路以來正兒八經的埋伏是一個也沒瞧見,倒是碰到了幾支流寇,只需報上義軍的名號,逃跑的逃跑,投誠的投誠,一個個嚇得屁股尿流,比孫子還孫子。
想來眼前這閻王口左不過也就是道路艱險南行了些,豈還會有旁的是非。
正想著,見前方已經看不清瘦小的少年的身影,一個粗布裹頭的老兵低聲喊道「小菜頭,看到地方嗎?」
「看到了,就在前頭轉角的山崖邊上,那裡就是閻王口了,哥哥們是現在就過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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