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哥一聲命下,一群人歡呼一聲,隨手抄起板凳桌椅就要往蘇諾賢身上砸。
蘇諾賢有槍如何如?他的槍子彈就能滅了所有人?寡不敵眾,蘇諾賢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桌椅板凳朝自己砸來,他胳膊擰不過大腿,反抗也是無濟於事。
此刻,他只有兩個選擇,一,等死;二…
跑!
高皺起眉頭,蘇諾賢彎身迅速鑽進檯球桌底下,縮在最裡面,他也只能求得暫時安寧。揮舞棍棒桌椅的青年男女瞧見他鑽進檯球桌下,彼此心神領會扯出一個狠戾的笑容,然後彎身毫不留情將手裡的棍棒插進桌底。蘇諾賢蹲在桌子北上角落,他將腦袋藏在大腿之間,儘量不讓那些棍棒傷到要害。
棍頭一下下戳到他的腿上,開始衣物還能保護他不受傷害,伸進來的棍子越發多了起來,那一層薄薄的衣料已經不起作用了。
「把那小子給我拽出來!」南哥發話,兩個爆炸頭女生鑽進檯球桌底,硬生生將蘇諾賢從桌底拖了出來。
小身板暴露在大庭廣眾下,蘇諾賢只有挨打的份。
「小東西,敢傷我兄弟,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南哥怒罵道,抬腿一腳踹到蘇諾賢消瘦的背部,蘇諾賢悶哼一聲,不反駁。「把這小子身上的槍給我搶過來!」
抱成一團的身子被人活生生扯開,蘇諾賢右手死死拽著那把槍,南哥命人拽住蘇諾賢的頭髮,彎身雙手用力將蘇諾賢死拽著槍支的五指扳開,奪出那把搶。將槍放在手裡掂了掂,南哥嘴裡連發出嘖嘖聲。「小子,你這槍哪兒來的?」這槍好使,改天有錢了他要多買兩把防身。
蘇諾賢緊咬牙關,不語。
「喲,你小子還挺倔!」南哥喲呵一聲,開口打趣,他身後拿著棍棒的一干人等都是哈哈大笑。
「說不說!」南哥將槍口猛地對著蘇諾賢眉心,威脅道:「不說的話,我他媽今天就斃了你!」
蘇諾賢眯著眼睛看看,他嘴巴蠕動了兩下。正在南哥不解其意之時,他忽然張嘴朝南哥臉上吐了口痰。「呸!」瞧見南哥臉上的痰,所有人腦子都是有些緩不過神來。幾乎以此同時,蘇諾賢仰頭一口要在拽著他頭髮那人的另一隻手。那人驚呼連連,鬆了手。蘇諾賢扶著檯球桌爬起,趁眾人發呆之際,他抬腿奮力跑出人群中央。
站在人群外圍,蘇諾賢逃跑的動作在見到對面店鋪門口那道高大的黑色身影時,頓住了。
「媽的,敢朝我吐痰!快,都他媽給我抓住他!」
待南哥反應過來,忍不住朝眾人咆哮罵道。回過神來,眾人轉身,卻見蘇諾賢只是站在他們的身後看著對面某個地方,不動了。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所有人都是不解揚起眉頭。他們對面開著一家小型餛飩店,店門口有一顆桂花樹,一身黑色裝扮的男人站在樹下,這個男人,他們都認識,即使沒有見到過他本人,那在電視上也是隔三差五見過的。
顧探站在樹下,冷冽如冰的寒眸看著對方衣著凌亂,模樣狼狽的小人。他那雙隨意放在褲子側縫口的雙手緊了緊,終究是沒有握到一起。蘇諾賢開槍的時候,他就已經到了,只是沒有出聲阻止。他倒是想看看,他的兒子在面臨欺凌的時候會做出何種選擇。
他選擇了開槍,這是顧探沒想到的。小小年紀就敢開槍,倒也有種。雖然他最後還是被打了,但好歹也中傷了一人。他的兒子,沒有給他丟臉!
看到他,蘇諾賢忽然就心定了。就在前一刻他還在心裡想著這個男人是不是拋棄了他,可下一刻在見到那熟悉的的身影時,蘇諾賢忽然就沒骨氣的哭鼻子了。原來,他沒有拋棄自己,原來,他就在他的身邊。
眾人看看顧探,又看看蘇諾賢,一時之間沒有人敢上前去捉拿蘇諾賢。
「eric。」顧探聲音不大,隔著狹窄的馬路,穿過擁擠的人群,傳進蘇諾賢與他身後那些大學生的耳朵里。這兩人竟然認識?意識到這一點,南哥面色忽然變得蒼白起來。
蘇諾賢擦擦鼻子,又拍拍渾身的灰塵,這才開口對著顧探喊了一聲:「爹地…」一聲爹地出口,蘇諾賢猛然跌落在地,原本只是輕輕嗚咽聲的哭聲變得震耳起來。蘇諾賢看著地面,鬼哭狼嚎叫了起來,「爹地,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蘇諾賢心裡委屈極了。當他拔出槍將南哥小弟打傷了的那一刻,他就慫了。沒有顧探在他身邊,他連開槍打人都那麼沒骨氣。
看著坐在地上鬼哭狼嚎的蘇諾賢,顧探想,他該收回那句蘇諾賢有種的話來。
蘇諾賢哭成淚人,他的眼睛被水霧蒙上,都看不清事物了。一雙穿著黑皮鞋的大腳走進蘇諾賢的視線,蘇諾賢哭聲頓了頓,一個溫涼的懷抱輕輕將他環了住。「疼嗎?」顧探蹲身抱著蘇諾賢,長大衣落在地上,又輕微潔癖的顧探也不在乎了。
蘇諾賢哭著點點頭。
顧探輕拍他的腦袋,「知道錯了嗎?」
懷中的小人哭聲頓止,蘇諾賢抿著唇,不說話。他不覺得自己有錯。
「告訴爹地,你還怪媽咪嗎?」
蘇諾賢搖搖頭,悶聲回答道:「不怪了。」
「你氣沖沖跑出去,媽咪哭的很傷心,你認真告訴爹地,你知道錯了嗎?」
「我怎麼就錯了?」委屈蒙蔽了蘇諾賢的心,他都忘了他以前豪言壯志說的那些話,什麼再也不要讓媽咪落一滴淚,會永遠讓媽咪幸福…靠在顧探懷裡,想起曾經自己發過的誓言,蘇諾賢心一酸,仰頭淚臉看著顧探,蘇諾賢問道:「媽咪真的哭了?」
顧探點點頭。
「那我錯了。」惹媽咪不開心,那他就是錯了。
「知錯就好,那跟爹地回去,好好跟媽咪道個歉,好不好?」
「好!」
抱著蘇諾賢起身,顧探轉身就準備走,看也不看南哥等人一眼。那南哥蒼白著臉,恭敬開口道:「顧三少爺…這小孩子…是你兒子?」南哥聲音小的像蚊子,嘴上問著,他心裡的答案卻是肯定的。
顧探扭頭,太過冷峻的目光定在南哥那張臉上,南哥一陣激靈,腦袋緩緩低下去。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自己做的事,就得自己負責。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永遠滾出這片區域,不要再讓我的人在這片區域看見你第二次;第二…」
「重則死…輕則殘!」
聞言,南哥臉色猛地變成死灰色,他驚恐連連點頭,背後已是冷汗涔涔。「還有你!」顧探目光一轉,停到先前拽著蘇諾賢頭髮的男子身上。那青年男子怔了怔,唯唯諾諾點頭,他的眼裡,驚恐一片。
「顧三少爺,我們會乖乖離開,今天這事,對不住了!」南哥低頭,真誠道歉,顧探皺皺眉頭,不語。南哥拉著那青年男子,一邊點頭道歉腳步一邊朝街道另一條出口退去。恐懼驅使著他們倉皇逃串,連退學申請也顧不得了。
「爹地,我們回家吧。」
「好。」
……
抱著蘇諾賢,顧探一路都很安靜。
「爹地,你在想什麼?」小眼睛盯著顧探俊美的側臉,蘇諾賢問著。
顧探搖搖頭,輕言淡語道了一句沒什麼。他才發現,這是他第二次抱著蘇諾賢在懷裡走路,上一次還是宴會上蘇諾賢中槍的時候,上一次他還不知蘇諾賢就是他的兒子。環抱自己生命的另一半,顧探此時此刻心裡的感觸很微妙。
血濃於水,真是一個奇怪的東西。他們兩父子的心跳,幾乎是一致的。
「爹地,給我講個故事好不好?」靜躺在顧探的懷抱,蘇諾賢痛心頓起。顧探還沒有給他講過故事了。
故事?顧探停駐躊躇片刻,開口試探性問道:「我給你講個腦筋急轉彎吧!」顧探不會講故事,或許在三兩年之後的某個晚上,他會坐在蘇諾賢的床頭給他講小故事,但不是現在。現在的顧探在爹地這個身份上,做得並不稱職。
「好啊。」蘇諾賢靈眸泛著異彩光亮,他腦子已經飛速轉了起來。
顧探雙腿不慢不緩的邁動,緊了緊懷抱,他開口出問題了。「海水為什麼是鹹的?」
蘇諾賢眨眨眼,這就是他說的腦筋急轉彎?
「因為海水裡含有各種鹽類,其中百分之九十都是氯化鈉,也就是我們食用的鹽。」這問題實在沒有什麼水準…
顧探輕笑,搖頭。「你錯了。」
「耶?」蘇諾賢小腳甩了甩,「難道不是嗎?」
「不是。」
「那是為什麼?」
顧探扭頭看了眼前方小女孩手裡牽著的貴賓犬,貴賓犬正靠在樹樁旁尿尿。顧探收回目光,低睨著懷中的小人,滿臉嚴肅回答道:「因為…」
「那些海洋生物跟人一樣,也要尿尿排泄!」
蘇諾賢張張嘴,渾身呈石化狀態,那雙優哉游哉搖晃的小腿僵硬了。尿液與糞便或多或少都是鹹的…
「爹地,天這麼冷,你還講冷笑話…」蘇諾賢笑臉埋進顧探大衣裡面,咯吱咯吱的笑了。
顧探淡笑不語,有一次他在三亞海上滑水,不小心喝了幾口海水,到了岸邊,煞風景的安希堯開口調侃他,說:顧三,尿液糞便味道如何?他當時還挺不解,等安希堯將這冷笑話講給他聽的時候,他不淡定了。這麼多年,這事他一直沒有忘。
路過一家藥房,顧探將蘇諾賢抱了進去,買了些消毒藥跟消毒水。
「褲子提起來。」
「哦。」
蘇諾賢依言乖乖提高褲子,他兩雙小腿上三四塊烏青看得顧探連連皺眉。「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跑!」沒好氣責備一句,顧探蹲身用棉簽給蘇諾賢傷口消毒,又擦上了藥膏,用紗布抱住,這才給他放下褲腿。
「嘶!」顧探動作不大,但褲子掛到傷口,蘇諾賢還是皺眉輕呼了一聲。顧探心抽了抽,給他放下另一隻褲腿時,動作又溫柔了不少。
「爹地,如果媽咪受了傷,你也會這般草草給她傷口消毒,隨意包紮就完事了嗎?」蘇諾賢嘟著嘴,顧探自然聽出了他話語之間的酸氣。大手掌摸摸蘇諾賢的小腦袋,顧探搖頭。「我會開車帶她去醫院檢查,找醫生開藥,嚴重會勒令她住院。」
蘇諾賢切了一聲,嘟嘴小聲說著爹地偏心。
顧探皺皺眉,右手手指勾起蘇諾賢的小下巴,逼迫他與自己的目光對視。仰頭看著顧探,蘇諾賢滿臉不開心。
「eric,別忘了,你是男人!」
蘇諾賢嘴皮子蠕動許久,才聲音虛弱來了句,「我還是男孩,不是男人!」
「遇到自己喜歡的人,男孩也必須是男人。eric,是男人就不要總是抱怨,你要學會堅強起來。你要知道,你不該是等著被愛人愛護的那個人,你應是去愛護照顧愛人的那一個人!」顧探對於父親這個身份還不熟悉,他或許不是一個好父親,但他一定是一個好老師,一個給蘇諾賢傳授做人經驗,為人處事的好老師。
愛抱怨的人,是懦夫!
聽完顧探這番話,蘇諾賢沉默了,細細想來,的確是這麼個理。
「可是…我也是人,我也會痛。爹地,難道你就沒有感到痛苦挺不過去的時候?」蘇諾賢不相信顧探這人不會痛,是人,就會痛!
「會痛又怎樣?沒有挺不過去的坎,只有不夠堅韌的人,咬咬牙,再大的困難也能挺過去!」鬆開捏著蘇諾賢下巴的右手,顧探朝家的方向走去,他冷冽的聲音伴著風聲灌進蘇諾賢耳朵里。「eric,只有堅強,才能夠保護你愛的人!站起來,不要慫!」
一個人坐在板凳上,蘇諾賢仰頭看看東方天空,原本昏暗的天不再沉悶。夕陽刺破烏雲,溫暖多情的夕陽傾瀉在蘇諾賢如玉精緻的臉蛋上,暖化了他的心。蘇諾賢伸出手來想要握住那束光,光明是狡猾的,它從他的指尖溜走,溜走一絲光明,他的生命便少了一寸。
人生匆匆數十載,再不學會成長,他會被這個世界打敗的!
「爹地,等等我!」
蘇諾賢大呼一聲,即使雙腿還疼著,但他還是義無反地朝顧探奔去。
行走在榕樹下高大冷漠的身影聽到這聲呼聲,腳步聲戛然頓住,顧探轉身,看著小臉揚笑朝自己跑來的小人,他笑了。這才是他兒子該有的風采!
顧探伸出懷抱,對奔跑中的蘇諾賢鼓勵喊道:「兒子,再快些!」
小跑轉為急速奔馳,一腳一腳踩在地上,揚起一片塵土,看著前方那偉岸的身影,蘇諾賢咧嘴大笑。「爹地!」一頭撞進顧探懷裡,顧探被衝擊力撞得朝身後退了兩步,但也僅僅只有兩步。「爹地,我愛你!」蘇諾賢腦袋在顧探大腿間蹭了蹭,聲音帶著笑意與撒嬌。
顧探用力拍拍蘇諾賢后背,「爹地也愛你!」
起身,顧探看著前方,忽然對著虛空問了一句:「要爹地背你嗎?」
「好!」
顧探將蘇諾賢朝上空一甩,雙手穩穩接住他,蘇諾賢雙腿一蹬,屁股坐在顧探的腦後,雙腿搭在顧探的雙肩。「哈哈!馬兒奮力前進吧!敵人就在前方,我們一起上陣殺敵!」蘇諾賢右手指著前方,稚嫩的聲音帶著幾分豪爽。
「咴兒咴兒!」顧探嘴裡發出馬叫聲,他抬起雙腿,肩上載著他們的小英雄,上戰殺敵!
夕陽漸下,英俊迷人的兩父子奔跑著朝自己家所在的方向奔去,蘇諾賢咯吱咯吱的笑聲,迷亂了整片天空。
……
家門口,蘇希只穿著一件單薄的長袖襯衫,她來回踱步,臉上神色焦躁不安。
「夫人,不要擔心了,少爺親自去找了,不會有事的。」藍誠安慰蘇希,但他臉上的擔憂之色比蘇希還要濃烈。兩人都是熱鍋上的螞蟻,急躁的不行。
自顧探出門去找蘇諾賢,蘇希實在是沒心情休息,便下了樓。顧探的電話在家,蘇希只能幹著急。這都一個小時過去了,兩人都見不著影,就在蘇希快要坐不住的時候,那兩個期待已久的人,終於是回來了。
見到顧探跟蘇諾賢,蘇希是有些愕然的。這一個小時內發生了什麼事?蘇諾賢怎麼就爬到顧探肩上去了?
「好好給你媽咪道個歉。」顧探輕聲囑咐蘇諾賢。
「放心,我知道。」
馬路上,顧探放下蘇諾賢,蘇諾賢抬腿奔到蘇希身邊,看著蘇希發紅的眼眶,蘇諾賢心裡揪著疼。細小的雙手抱住蘇希的大腿,蘇諾賢腦袋拱了拱,「媽咪,是寶貝錯了,你會原諒寶貝嗎?」蘇諾賢撒嬌開口,聲音甜膩又可愛。
聞言,蘇希開心得不行。
「不責怪媽咪了?」蘇希問著,雙眼又紅了,眼淚啪嗒啪嗒掉個不停。她並不是因為蘇諾賢指責她這事感到不開心,她傷心的是蘇諾賢那句他是錯誤的存在。
蘇諾賢鬆開手,仰頭看著蘇希,他一個勁地搖頭。「不了,媽咪本來就是為寶貝好,是寶貝走進了死胡同,腦子抓不過彎來。惹媽咪哭了,害媽咪擔心受驚,寶貝罪該萬死!」蘇諾賢吼出最後那句罪該萬死,還裝模作樣深深聚了一躬。見狀蘇希破涕為笑,擦乾紅潤眼眶,蘇希伸手將鞠躬道歉的蘇諾賢抱了起來。
「寶貝你不用道歉,該道歉的是媽咪。」蘇希這話是真誠的,「諾諾,答應媽咪,你再也不要說自己是錯誤的存在了,好不好?」
聽著媽咪的話,蘇諾賢點點頭,「寶貝知道了。」換位思考,他才知道蘇希用心良苦,自己也不過是一時間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罷了!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進去吧,天快黑了,外面開始冷了。」顧探將抱在一起雙雙道歉的母女倆拉了起來,叫上一旁驚心未定的藍誠,幾人一起進了屋。吃過晚飯,蘇諾賢穿上睡衣,顧探來他房裡給他換了藥,又陪著他說了好一會兒話。
這小風波,總算是過去了。
……
第二天,顧探負責寫請帖,蘇希負責請帖語,蘇諾賢負責吃喝玩樂打遊戲,時間就這麼過去了。第二周星期一一大早,顧爵就開著車來了顧探家,將還在睡夢中的蘇諾賢拽去了顧家主宅。
路上,蘇諾賢像個牛皮糖一樣,貼在後座車椅,憨憨大睡。
到了主宅,顧星雲拄著拐杖在大門外等著蘇諾賢,瞧見他下車,顧星雲渾濁的老眼亮了亮,趕緊上前來抱著他。他年邁的身子已經抱不動蘇諾賢了,蘇諾賢靠著顧星雲的大腿,心裡有些心酸。無論顧探有多恨他,但抱著他的這個男人,怎麼也是他的爺爺啊!
唯一的爺爺。
進屋吃了早餐,顧爵照例去公司上班,爺孫倆在花園裡,一個喝著茶,一個種著花,倒也和樂融融。
「顧老先生,顧大少爺最近又給你電話麼?」
蘇諾賢頭也不抬,看似只是無意間的隨口一提。
顧星雲端著茶杯的手一僵,茶水順著他的手流了下來。「顧老先生,沒事吧?」見狀,蘇諾賢趕緊迎上來關心問道,茶水滾燙的,灑在顧星雲手背上,蒼老的皮膚頓時變得紅燙。顧星雲像是無意識似的,根本沒有發現他手上的燙傷。
「老大…」開口念出老大兒子,顧星雲渾濁的老眼轉了轉,他長嘆一口氣,聲音惆悵道:「那孩子最近不知去哪兒了,沒有半點消息。」顧星雲搖搖頭,起身拄著拐杖上樓,他忽然感到很累,他需要長久的睡眠。
蘇諾賢看著他滄桑搖晃的背影,沉默了。
顧星雲這一覺睡到傍晚顧爵下班才醒,只不過一天的時間,他看上去似乎又蒼老了許多。
……
在顧家主宅的第二周,顧探打電話給顧爵,說是要他送蘇諾賢回家,下個月就要結婚了,他們要拍婚紗照跟全家福。正在吃晚飯的顧爵幾人一愣,「這麼急麼?」顧爵放下筷子,他可喜歡蘇諾賢了。
「嗯,下個月12號舉行婚禮儀式,二哥,你那天再忙也得賞臉來參加我的婚禮!」今天是11月10號,距離12月12號,只有一個月了。
顧爵皺眉,只能答應吃晚飯就將蘇諾賢給送回去。
「對了二哥,後天的股東大會,要辛苦你了。」
顧爵失笑,「都是兄弟,都是為了ga,你給我道什麼謝。」股東大會每三個月開一次,下一次,也就是明天了。
「那就麻煩你幫我把諾諾送回來,兩周不見,蘇希可想壞了他。」掛了電話,顧爵也沒心情吃飯了。
「爸爸,三弟下個月十二號結婚,吃完飯我就得將諾諾給他送回去。」
顧星雲皺眉頭,那張嚴肅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但他眼底深處若隱若現的隱痛神色出賣了他的心。「那好!」給蘇諾賢夾了一塊魚,顧星雲悶聲開口道:「諾諾啊,婚禮上,你是花童吧?」
蘇諾賢點點頭,那是自然。
「爺爺不能來看你當花童,抱歉了!」顧星雲跟顧探的關係已經僵硬道不可調解的地步了,他的婚禮,自然是不會請他這糟老頭子去的。他去了,顧探整場婚禮都不會開心。
蘇諾賢揚眉,「顧老先生為什麼不去?」
聞言,顧星雲乾笑兩聲,並不解釋。顧爵看了看滿臉失落的顧星雲,對蘇諾賢開口道:「你爺爺他身體不好,去不了!」
「…哦…」蘇諾賢佯裝失落哦了一聲,「那媽咪還讓我帶了一份請帖給顧老先生,既然顧老先生身體不舒服,那我還是不拿出來了吧。」來這的前一天晚上,蘇希親自囑託蘇諾賢不要忘記這事,那請帖可一直在他包里了。
聞言,顧星雲剛還失落的臉上頓時染上幾分精神氣,「真的有給我準備請帖?」他顫抖著開口,語氣是滿滿的難以置信。顧爵面色一喜,對蘇希這弟媳更是滿意。
蘇諾賢點頭,從包里抽出兩張請帖,一張遞給顧爵,一張遞到顧星雲身前,「諾,這就是!」
顧星雲顫抖老手朝請帖探去,打開,上面是蘇希親手寫的詞。
尊敬的顧星雲顧老先生:
茲定於公元二零一五年十二月十二日(農曆冬月初二)中午十二點整於凱撒酒店四樓舉行新婚典禮;
恭候光臨!
新郎:顧探;
新娘:蘇希;
看著新郎新娘幾個字,顧星雲老眼忽然蒙上一層水霧。伸手揉了揉雙眼,顧星雲長呼一口氣,「諾諾啊,婚禮那天,爺爺會來的!」
聞言,蘇諾賢開心咧咧嘴。「敬候顧老先生光臨!」蘇諾賢說著,起身,「走吧顧二少爺。」顧爵點點頭,對顧星雲說了聲爸爸待會見,然後彎身拉著蘇諾賢的手,作勢就要走。
「諾諾!」兩人抬腿還沒走幾步,顧星雲忽然開口叫住蘇諾賢。
不解轉身,蘇諾賢看著顧星雲,「怎麼了顧老先生?」
「你…」顧星雲嘴皮子抖了抖,他深深閉上眼睛,滄桑年邁的聲音迴蕩在寬大豪華的大廳。「你可以…叫我一聲爺爺嗎?」問完這話,顧星雲那雙渾濁老眼帶著期待,死死盯著蘇諾賢。
蘇諾賢安靜一會兒,開口,如他所願喊了聲:「爺爺!」對待自己的親人,他向來大方。如今顧探跟蘇希的婚事基本上是成了,他不過是提前喊了一聲爺爺罷了。
聞言,顧星雲長長呼了口氣,嘴裡連連念叨著:「好!好!」
顧星雲腦袋後仰靠在椅子上,兩顆滾熱的淚水從他眼角滾出,滑過溝壑縱橫的老臉,最終滴進他的脖子。
「你們…走吧!」
顧星雲揮揮手,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了。
顧爵看著今天異外疲憊蒼老的顧星雲,心裡隱隱升起不安來。「爸爸,你還好嗎?」
「我沒事!你們走吧!」
「爺爺,再見。」蘇諾賢點點頭,一大一小出了屋。
許久以後,顧星雲睜開眼,目光撇到蘇諾賢先前位置上那個黑色背包,愣了愣,他叫來王德。「問問門衛,小少爺他們走了沒?走了就算了,沒走就告訴他,他落下東西了!」
王德依言,打電話詢問一番,掛掉電話,王德搖搖頭。
顧星雲起身拿起那個包,準備將他拿到蘇諾賢房間去,可鬼使神差的,他忍不住想要看一眼包裡面的東西。打開包,裡面只有一些小零食跟一個手機,還有一張光碟。
「這是什麼東西?」顧星雲拿出那塊光碟,對著燈光看了看。
「老爺,需要我給你打卡著光碟嗎?」
顧星雲想了想,點點頭。他坐在沙發上,投影儀將畫面投射到他對面那塊升降屏幕上。只看了兩分鐘,顧星雲的目光霎那變得震驚又驚駭!視屏里,他那殘疾的大兒子竟然扔掉了輪椅,站了起來!
那孝順的兒子,竟然用炸彈將他三兒子跟三兒媳婦炸得半死!
他還好奇是誰要對付顧探來著,原來竟是顧耀!他還以為顧耀只做了當年穆念那一件事害事,卻不曾想,他竟然想要殺了顧探二人!這樣的人,簡直天理不容!
「王德!命人給我查出顧耀那畜生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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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事要說三遍,誰給二哥賞兩張。
啦,今天更新字數不夠一萬,我會儘量每天一萬,今兒下午懶了,我會努力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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