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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楠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
看著床頂的雨過天青色帳子怔怔發呆,只一眼,她就認出來這是她在顧家的房間。
嫁出去還不到三個月,她終究又回到了這裡。
她的眼裡揉不得沙子,或許這就註定了她這一生,可能真的不適合婚姻。
顧楠心底傳來一陣陣抽痛,聽到外面的腳步聲,連忙拭去眼角的淚意。
如意走過來,「姑娘醒啦,你的嫁妝已經讓人拉回來了,想問問您是登記入庫,還是先暫時放著?」
顧楠想了想,「你安排人送到清河吧。」
她不能一直在家裡住著。
半年多和離兩次,顧氏一族的女子名聲都會受影響的。
「我在家裡休息兩日,咱們就回清河。」
如意應了一聲,卻沒動,臉上帶著一抹難色。
「還有一件事,就是溫嬤嬤和周武他們,如今都在外面呢,要不姑娘親自去看看?」
顧楠想了想,坐起身來。
如意服侍她換了一身衣裳,又叫如花搬了一張椅子,讓她坐在廊下。
溫嬤嬤,如玉,如眉,還有周武以及護衛隊的人都在院子裡站著。
這些人雖然說是朝廷賜的,可說到底也是蕭彥仔細挑選了,放在她身邊的。
想起蕭彥,她都覺得心中一陣瑟縮。
顧楠攏了攏身上的披風,低聲問:「你們怎麼都來了?」
溫嬤嬤道:「姑娘難道想丟下老奴不成?老奴可是太后娘娘賞賜給您的。
當初姑娘也承諾將來要給我養老的,姑娘別想著丟下我一走了之。」
如玉連忙跟著附和,「還有奴婢,奴婢姐妹倆是宮裡賞賜給縣主的奴婢。
姑娘如今還是縣主,您去哪裡,我們姐妹就跟到哪裡去。」
如眉點頭,向來冷著的臉此刻一臉認真。
「奴婢跟著姑娘。」
周武上前一步,粗聲粗氣地道:「跟著縣主這半年,縣主待屬下們貼心溫和,就連屬下們的家眷,也多有優待,屬下們感激涕零。
屬下們都是縣主的護衛隊,誓死追隨縣主。」
身後的護衛們異口同聲。
「屬下們誓死追隨縣主。」
顧楠望著一張張熱切的臉,心頭十分觸動。
還記得周武第一次被分過來做她的護衛隊長時,滿臉不情願,甚至還私自跑回了攝政王府。
如今她與蕭彥和離,即便他們離開,她也不會說什麼。
可他們卻誰都不肯走。
這份情誼怎麼能不讓人動容。
顧楠壓下眼底的熱意,道:「好,那你們都留下,過兩日我們一道回清河。」
眾人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周武從懷裡掏出一疊紅契遞給了顧楠。
「縣主,這些是王爺讓屬下帶過來給你的。」
顧楠眉頭微皺。
這些紅契她都見過,是蕭彥名下的產業。
這些年太上皇沒少賞賜蕭彥莊子,鋪子和宅子。
其中光鋪子就有十五間,她掌管攝政王府中饋,這些鋪子她都去看過。
只是如今這些紅契都寫成了她的名字。
蕭彥將他名下的所有私產全都給了她。
「攝政王這是什麼意思?」
她冷著臉問周武。
周武撓頭,「屬下也不知,王爺昨天吩咐屬下去衙門辦得過戶。」
顧楠將紅契塞給周武。
「我不要,你拿回去還給他。」
周武一臉為難。
「已經過戶到縣主名下了,王爺說王妃若不要,就讓屬下將地契全都撕了,扔了。」
顧楠心頭湧起一抹苦澀。
她不明白蕭彥這是何意?
都已經和離了,卻又將王府產業都給了她。
這算什麼?
彌補她麼?
周武覷著她的神色,將紅契放在桌子上,一揮手,帶著屬下一溜煙跑了。
「縣主先收著吧,您要是不要,拿著鋪子裡的錢去辦女子學院也好。」
護衛們瞬間跑得不見了人影。
院子裡只剩下她,溫嬤嬤還有四個如。
溫嬤嬤上前,輕聲道:「姑娘若是難過,千萬別憋在心裡,奴婢昨夜為姑娘把過脈。
您脈象沉鬱,鬱氣在心底積壓太深,是會影響孩子的。」
提到孩子,恰好這時腹中的孩子輕輕踢了顧楠一下。
顧楠伸手摸了摸腹部。
是啊,還有孩子陪著她。
為了孩子,也得努力往前走。
她扯了扯嘴角,對溫嬤嬤道:「放心,我會儘快調整好自己的。
不就是和離嘛,日子又不是不過了。」
「這話說得十分有道理。」
常氏扶著顧夫人從外面走進來,恰好聽到這句話,順勢接過了話茬。
「人活在這世上,不能只為男女情愛活著,若是得到了固然是幸運,但得不到,咱們也不能就去死吧?
你看看我,你哥哥不在了,我難道還不活了?
不,我有兒子女兒需要照顧,還有偌大的生意需要打理,所以我不但要活著,還要好好的活著。」
顧楠望著常氏,眼眶濕熱。
眼前的常氏與半年前說話尖刻,滿臉愁苦的嫂子,完全判若兩人。
現在的常氏自信張揚,爽利開朗,任誰見了都眼前一亮。
她微微一笑,「嫂子說得對,我應該向嫂子學習才是。」
常氏一臉欣慰,「你能想得開,比什麼都重要。」
顧楠道:「我在家裡休息兩日便回清河,清河那邊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做呢。」
顧夫人抹著淚,一臉不舍。
「不能多住幾日,在家裡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嗎?」
常氏勸婆婆,「讓小姑忙起來也好,忙起來就沒時間想別的了。」
顧夫人也知道這個道理,只是心疼女兒。
「也好,回去清河了就不用聽外面那起子碎嘴的亂說了。」
顧楠愣了下,隨即心中瞭然。
「母親可是聽到了什麼閒話?」
顧夫人眼淚簌簌而落,「都是些黑心爛肺的人亂說的,你別往心裡去。」
常氏卻有不同的意見。
「婆婆不必刻意瞞著小姑,我倒覺得這事十分蹊蹺,小姑昨日才與攝政王和離。
這才不過一日,外面流言就傳得滿天飛,個個都在說小姑不好。
不是說小姑善妒成性,便是說小姑命不好,這分明就是有人在背後操縱輿論,我擔心這會對小姑不利。」
顧夫人頓時慌了,「啊,這可怎麼辦才好?」
顧楠略一沉思,不由冷笑。
「應該是林靜雪派人安排的,讓人將髒水潑到我身上來,如此以來就不會有太多輿論罵她和孩子了。」
常氏怒罵,「我才也是這個賤蹄子讓人幹的,我已經打發商號里的夥計都出動了。
我打發他們去街上散銀子找些多嘴的婆子,把林靜雪未婚生子的風流韻事傳播出去。
呵,她會請人,咱們也能請人,看誰灑的銀子多。」
顧楠嘆了口氣,並沒有阻止常氏。
她不能任由林靜雪將髒水潑到她身上,再引到顧氏一族的女孩子身上。
這時,管家神色古怪地進來稟報。
「少夫人,咱們的銀子還沒散出去呢,外面的輿論風向就變了。
外面的人如今都在傳攝政王風流浪蕩,先是負了林靜雪,如今又負了咱們家姑娘。
如今外面的人都在感慨咱們姑娘命苦呢。」
顧楠和常氏都愣住了。
誰在背後操縱輿論,讓輿論在一夜之間就扭轉了?
「可打聽出來是誰安排的?」
管家搖頭。
這時,外面又傳來小廝驚慌的聲音。
「少夫人,有人上門來向咱們大姑娘求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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