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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陽郡主一窒,心裡暗罵顧楠刁鑽。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多心。」
顧楠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抹委屈。
「並非我不願意去見周老先生,實在是這事太傷我的心了。
為了給瑞哥兒請先生,我前前後後費了多少心思,又花銀子又出力。
合著最後還要讓我出面去做惡人,這以後我可不敢再給瑞哥兒請先生了。」
淮陽郡主連忙安撫她,「我知道你辛苦,瑞哥兒請先生的事,以後讓恆兒來操心。」
顧楠神色遲疑。
「咱們今日退了周老先生,以後若再想跟著周老先生讀書,人家絕不會同意了。」
淮陽郡主看看裡間瘦了一圈的謝瑞,斬釘截鐵搖頭。
「咱們瑞哥兒也不稀罕跟著他學,你儘管退了便是。」
「若是周老先生不肯退呢?聽說他一直想收個關門弟子的,興許真的是認真培養瑞哥兒呢。」
淮陽郡主皺眉,壓根不信這話。
「他若是不肯退,你就再幫他找個弟子就是了,左右咱們瑞哥兒不稀罕。」
顧楠接著道:「咱們理虧在先,束脩只怕要不回來了呢。」
淮陽郡主擺手,「束脩不退就不退吧,咱們只說孩子小,不願意去,那束脩就當瑞哥兒孝敬周預了。」
拿著她的銀子做人情,真是好大方。
顧楠心中暗自冷笑,神色鬱郁。
「您也知道,我的嫁妝鋪子都賣了買棉花了呢,如今這一萬兩都是我從娘家借的呢。
如今錢退不回來,我都不知道怎麼還呢?」
她端坐著不動,臉上擺出一副為難的神色。
屋裡安靜了一瞬。
淮陽郡主沉著臉看了兒子一眼。
謝恆無聲點點頭。
淮陽郡主只覺得心頭肉被割去一樣,咬牙咬牙再咬牙,吩咐張媽媽拿出一萬兩銀票出來。
「我知道你疼瑞哥兒,請先生花的束脩,怎麼好從你娘家借?
你拿著這一萬兩銀票先把債還了,然後去向周老先生提退學的事。」
顧楠沒有推辭,接過銀票嘆了口氣。
「既如此,我便厚著臉皮跑一趟吧。」
顧楠拿著銀票慢悠悠地離開了。
淮陽郡主氣的胸口像堵了塊大石一般,錚錚的疼。
「本以為能花顧楠的錢幫瑞哥兒請先生,結果最後還是我出錢。
瑞哥兒這學上的也太貴了,三天就花去我一萬兩銀子,還落一身傷。
咱們還得另外去請先生,這都叫什麼事啊?」
顧楠回到松雪堂,如花笑嘻嘻地將一萬兩銀票交給如意。
「快記到賬上,咱們姑娘真是太厲害了,說五日內錢一定拿回來。
現在果然都拿回來了呢。」
如花看著自家姑娘的眼睛火熱火熱的。
「姑娘不僅把錢拿回來了,郡主還說了以後不會再讓姑娘為那個小白眼狼請先生了。
這回可算是把郡主和世子的嘴都堵死了,他們以後再開不了這個口了。」
如意捧著銀票兩眼放光。
「姑娘看人的眼光真的是太准了,這才不過三日,瑞哥兒就不肯去讀書了。」
顧楠微笑。
不是她看人准,而是因為這些事前世她經歷過。
周老先生教學向來不拘世俗,他崇尚的是在體驗中學習。
他說讀書人更應該體驗民生多艱,將來為官做輔才不會真的為百姓考慮,造福一方。
前世是她咬牙堅持,盯著謝瑞讀書,謝瑞才能小小年紀考中秀才。
今生謝瑞是沒這個福氣跟著周老先生學習了。
現在想想,謝瑞覺得她逼迫自己去吃苦,也是後來謝瑞如此恨她的原因之一。
如意一臉憂愁。
「只是姑娘該怎麼和周老先生說呢?聽說周老先生脾氣古怪得很呢。
這事若是處理不好,只怕對姑娘的名聲有損呢。」
如花笑嘻嘻的做了個鬼臉。
「如意姐慣愛操心,你放心吧,咱們家姑娘這麼厲害,沒有她處理不了的事。」
如花一副天王老子也沒姑娘這麼厲害的模樣,逗笑了顧楠。
「讓陳力套車,咱們去趟槐山。」
她換了一身輕便又不失端莊的衣裳,坐馬車去了槐山。
周老先生穿著一身布衣,正蹲在院子裡摘菜。
地上擺著兩個背簍,一個大一個小。
大的已經裝滿了,綠油油的小青菜,新鮮水靈,一看就是用心照顧過的。
聽到老僕的稟報,周老先生掀了掀眼皮,掃了顧楠一眼。
「來退學?」
顧楠上前接過他手裡的青菜,然後整齊碼放到小背簍裡面。
「老先生早就預料到了,不是嗎?」
周老先生微頓,轉過頭正眼看向顧楠,一本正經點了點頭。
「我以為你們至少能堅持五日,倒是比我預料的時間還早了點。
嘖,謝春生那老小子當年就靠一張嘴皮子,他的子孫後代和他一樣,吃不得苦,只會高高在上地指點江山。」
謝春生是謝恆的祖父,老侯爺的名諱。
顧楠站起來,鄭重其事屈膝行禮。
「這幾日給老先生舔麻煩了,顧氏在這裡鄭重向您道歉。」
周老先生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輕哼。
「退學可以,束脩已花完,概不退還。」
顧楠微笑。
「束脩自然是不用退還的,我知道老先生將銀子都拿去資助善堂里的孩子和老人了。
老先生高義,令人佩服,日後善堂若是有用到顧氏的地方,顧家義不容辭。」
顧楠又向周老先生福了福身。
周老先生下意識扭頭看向老僕。
「你告訴他了?」
老僕搖頭。
周老先生再轉頭看向顧楠的目光多了一絲笑意。
「你這個女娃娃,倒是比謝家那小子心裡有成算得多啊。」
顧楠微微一笑。
「老先生這是要去賣菜嗎?不如我為您找個小幫手?」
周老先生吹了吹鬍子,冷哼一聲。
「你這個女娃娃怎麼沒有那日誠實了呢?說什麼找幫手,嗐,不就是想讓我再收個徒兒嗎?
你一口一個顧家,那日拿著玉冰燒來求我,本來也不是為了謝瑞吧?」
顧楠臉上並沒有被揭穿後的狼狽,反而笑著點頭。
「老先生慧眼如炬,我這點小動作果然瞞不過您的眼睛。」
她從始至終都是為了顧青鴻在布局。
周老先生撇撇嘴。
「看在你會釀玉冰燒的份上,謝瑞的事,老朽就不計較了。
但老朽也不是你們能隨意算計的,你想讓我收誰就收誰?哼,門也沒有。」
甩了甩袖子,周老先生提起背簍走向門外。
他雖然年逾古稀,但卻身體硬朗,一手提著一個裝滿菜的小背簍,走得十分穩健。
顧楠並不氣餒,笑眯眯接過老僕拿過來的稱,跟了上去。
「那兩壺玉冰燒快喝完了吧?」
周老先生腳下微頓,斜眼看了顧楠一眼。
「哼,老朽豈能為了二兩酒折腰?」
周老先生接著往前走。
「若不是二兩呢?若是日日老先生都能喝到呢?」
周老先生的腳慢了下來。
「若是玉冰燒還有其他不同的口味,不同的類型呢?」
「若是日後酒廠就建在槐山腳下,老先生日日都能聞著酒香讀書,枕著酒香安眠呢?」
「若是我的酒廠日後能安排大批善堂的孩子來做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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