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
許妍蹲在浴室,任由花灑的水流沖洗著自己。
死死的抱住後背,許妍的指甲在雪白的肌膚上留下道道紅痕。
其實……知道六年前那晚的人是顧臣彥,許妍那顆懸著的心是鬆了口氣的,至少……她不用在背負這愧疚,不用再覺得自己和別人睡過,對顧臣彥不公平。
可這六年來的心結,讓她無時無刻都在飽受折磨。
她想將那些記憶踢出腦子,甚至連mect(電休克,會使人失去部分記憶)治療都嘗試過,可沒有用的。
她變得越來越麻木,該忘記的越來越清晰,不該忘記的,卻慢慢都模糊了。
「許妍,你了不起啊,一個窮人家的女兒,冒名頂替人家富家女二十一年的人生,過得很滋潤啊!」
「這監獄的滋味,不好受吧?」
「來,好好給我看看鏡子裡,你可真髒啊。」
「都過來,幫她洗乾淨!」
「不要……不要,求求你們……」
許妍拼命掙扎,拼命扯住自己的頭髮。
不要想了,不要想了。
可為什麼那些記憶還是在腦子裡。
許妍害怕極了,哭喊著想要逃離浴室。
她已經很久沒有想起在監獄發生的一切了,為什麼今天又突然想起來。
她恐懼的跑出浴室,腳下一滑摔在地上,膝蓋瞬間紅腫,疼得她眼淚都涌了出來。
為什麼要想起來。
「滾出去,從我腦子裡滾出去,滾出去!」許妍哭喊著尖叫,哭著掙扎後退,蜷縮在牆角。
在監獄的五年,顧哲宇讓人好好『照顧』她。
許妍所經歷的,是正常人無法想像的折磨。
在監獄裡……人性所有的惡,仿佛都被無限放大,她們壓抑了太久,被限制了自由,只能將自己的怨恨找到許妍這個發泄口。
她們欺負她,羞辱她,折磨她……
許妍無數次在監獄中自殺,一次次被救回來。
就像是開啟了一個循環,周而復始。
「不要,不要,求求你們……」
「救我,顧臣彥……救我。」
許妍躲在角落裡,哭喊著掙扎,腳被自己踢傷,疼痛讓她清醒。
顧臣彥……
她在害怕的時候,還是喊了顧臣彥的名字。
她早就已經把顧臣彥當成了救贖。
她早就……淪陷了。
眼淚滾燙洶湧,許妍怔怔的抱著自己。
明知道愛上顧臣彥很危險,可她還是無可救藥的對他動了心。
她不能,不能失去顧臣彥。
她會死的。
「臣彥……」許妍驚慌的爬了起來,哭著想要給顧臣彥打電話。
她果然還是害怕。
很害怕。
可拿起手機,許妍還是猶豫了。
她到底要怎麼辦。
「妍妍……」
顧臣彥沒走,他在車裡坐了很久,不放心,還是上了樓,卻不敢敲門。
在門外站了很久,顧臣彥聽到屋內有動靜,還有許妍的哭喊聲。
「妍妍?」顧臣彥有些慌,試著敲門。
「妍妍!」顧臣彥著急想要開門,想給酒店經理打電話讓他們打開房門。
電話還沒撥出去,許妍開了門。
許妍的髮絲濕漉的厲害,還在滴水,穿著的睡衣已經全部濕透,光腳站在地板上,膝蓋和腳都磕破了。
她紅著眼眶,看著顧臣彥。
有那麼一瞬間,顧臣彥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一步邁進房間,顧臣彥關上房門,將許妍用力抱在懷裡。「我在……」
許妍死死的拽著顧臣彥的衣服,呼吸了很久才開口。「你為什麼才來,為什麼才來……為什麼不早一點找到我……」
顧臣彥知道許妍的這句為什麼才來,是說他為什麼六年後才找到她。
為什麼讓她這六年受盡折磨。
眼眶赤紅灼熱,顧臣彥的眼淚根本控制不住。
死死的抱著許妍,顧臣彥幾乎要把人揉進身體裡。「對不起……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都是他的錯。
他為什麼要遲到。
為什麼……六年後才出現在她身邊。
許妍終於可以放聲大哭了,仿佛要將這六年來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
顧臣彥就那麼抱著她,讓她哭。
也許哭出來,反而會好一些。
這些年,她壓抑的太狠了。
許妍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嗓子啞了,哭累了,才鬆開了抓著顧臣彥的衣服。
「妍妍,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不會離開。」顧臣彥哽咽開口。「你趕我走,我也不會走的。」
許妍搖頭,用力搖頭。「騙子,你是騙子……」
「我不是……」顧臣彥深吸了口氣,抱著許妍的手越發收緊。「我不是……」
「為什麼那一晚……你要離開。」許妍一口咬在顧臣彥的肩膀上,用力發狠的咬著。
顧臣彥隱忍的閉上眼睛,任由許妍咬,不反抗,也不鬆手。
「對不起……」
他恨自己,恨自己那一晚那麼自以為是的認為是有人算計他,看都沒有看許妍一眼便厭惡離開。
「不要說對不起……」許妍討厭聽見對不起。
「妍妍,讓我怎麼彌補你都可以,好嗎?」顧臣彥把許妍抱回床上,拿了浴巾幫她擦頭髮,小心翼翼的問著。
許妍不說話,任由顧臣彥幫她擦著頭髮。
顧臣彥蹲在許妍身前,拿了醫藥箱過來,小心翼翼的處理她膝蓋和腳上的傷。
「不疼嗎?」顧臣彥心疼的問著。
許妍麻木的搖頭。「割斷血管的時候,也沒感覺到疼……」
許妍將自己的傷疤,毫不避諱的放在顧臣彥面前。
手腕上的那些疤痕,是她無數次癒合,無數次又劃開。
顧臣彥低頭雙手死死的抓著許妍身側的被子。
他的身體在發抖……
不知道是憤怒,是隱忍,還是恨自己。
「妍妍……」片刻,顧臣彥聲音沙啞的開口,握住許妍的手,在她的傷疤處吻了一下。「我會保護好你……」
「你讓我想想……」許妍別開視線。
即使知道自己離不開顧臣彥了,可她還是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她要想一想,靜一靜,好好理順一下自己的人生……
好好想一想,她未來的路,應該要怎麼走。
「好……你想多久我都等你。」顧臣彥抬頭看著許妍的眼睛。
許妍不敢看顧臣彥,他的眼睛太深邃了,仿佛要把她溺死。
「好好休息。」顧臣彥起身,轉身想去拿吹風機幫她吹頭髮。
許妍以為顧臣彥要走,驚慌的下床從背後抱住顧臣彥,哭著開口。「別走……我害怕。」
顧臣彥的身體僵硬的厲害,心疼到要窒息。
「我不走,你趕我我也不走……」顧臣彥轉身將許妍抱在懷裡,讓她踩在自己的腳背上,帶她去浴室吹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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