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遠處傳來的殺伐聲也已停止,今天的攻城戰應該已經到一個段落了。
給蘭斯洛扔進水缸里,渾身濕透,愛菱已經重新換過衣服,只是吹著夜風,感到涼意,蘭斯洛把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拉過一張椅子,一直聆聽她的說話。
而現在,該說的已經聽完,蘭斯洛揚揚眉,喃喃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打個呵欠,蘭斯洛踱步到門邊,把門一拉,回頭道:「肚子好餓,你晚飯的便當不是打翻了嗎?我們去吃好的!我請你喔!」
講的是很好聽,但由於兩人都是囊中羞澀,結果所謂的「吃好料」,最後也僅能在小店鋪里買兩碗清湯麵,又因為店裡座位已滿了,兩人就只好蹲在路旁吃麵。
「雖然沒什麼料,不過湯頭很好,這樣的也不錯喔!」將嘴裡的面囫圇吞下,蘭斯洛笑道:「聽完人家講故事以後,喝個小酒,吃點小菜是最好的。」
「太沒禮貌了,我才不是講故事呢!」
愛菱嘟著嘴,慢慢吃著熱燙的湯麵,心裡沒有怒意,反而不時偷偷窺看著身邊這個男人。
在她講述自己的經歷時,對於他聽完之後的反應,有過許多猜想,會生氣嗎?會不會就此拂袖而去?或著……會不會同情自己的遭遇,而一起感到悲傷呢?
雖然被他的反覆不定弄得有些糊塗,但他應該不是壞人吧!早先聽他說,他是在象牙白塔裡頭擔任衛兵,現在知道了提供武器設計給白天行的人是自己,該不會把自己當作間諜抓起來吧?那樣的話,就是二度入獄了。
猜測他可能會有的反應,少女心中惴惴不安,面也不怎麼吃得下,直往旁邊望。
察覺到愛菱不安的視線,蘭斯洛將麵湯一口氣喝光後,開始說話了。
「雖然還有些地方不是很懂,不過大慨已經明白了,總歸一句,整件事情錯的是你!」
「……是我嗎?果然……」
這句話在預期之內,愛菱黯然低下頭,大郎先生也和其他人一樣,認為她不該隱藏相貌進入研究院,但是,她真的不是存心去欺騙什麼人啊!
「我不是說你改扮不對,而是說你太天真了。」
蘭斯洛哂道:「你在期待什麼?希望那些研究員有一天會向你道歉,說他們不該對你種族歧視,應該重視你的才能,讓你成為他們的一份子?與其說他們無知,你才是最蠢的人咧!」
「可是……難道這樣不對嗎?」愛菱爭辯道:「我相信種族歧視是件不好的事,很多書上也說種族歧視不對,而且我並沒有要求特權,只要給我一個公平的競爭機會就好了,難道這樣也算太過份了嗎?」
「沒有不對,只是你太天真了而已。」蘭斯洛笑道:「獅子本來就該吃肉,老虎從來也就不是草食動物。種族歧視早就是雷因斯人血液里的一部份,你希望他們不歧視你,這就像是要求一個餓壞的老虎不吃你,去啃旁邊的草一樣,沒有不對,只是你這天真的傻女人會被老虎一口吃掉。」
「但那明明就是不對的……」
「對又怎樣?不對又怎樣?對與不對從來就是不重要,就算你辯了,能改變些什麼嗎?」蘭斯洛道:「改變事情的關鍵不在口才,在於你的實力,如果你真的有本事,就好好表現出來,讓那些瞧不起你的人好看。既然不能成為他們的一份子,就乾脆成為他們的頭,把這些混蛋傢伙全踩在腳底,這樣這才叫痛快啊!」
激烈的言詞,好像在閉塞已久的思路里,打出新的一面,愛菱悠悠神往,好半響,低頭嘆道:「大郎先生,你真是堅強,可是我……」
她不是沒有努力過,只是兩年了,所有的努力仍不見效果,現在真的覺得心灰意懶,要不是此刻放眼天下無處可去,實在好想放棄在此的無謂堅持,到別處去休憩旅行。
之前幫白天行設計武器,有一部份也是想試試身手,滿足一下被人忽視已久的成就感,但看到那些武器實際用於戰陣,那種感覺不好受,結果心裡愈來愈疲憊,現在也不知道該為什麼堅持下去…… 「你已經放棄你剛到稷下時候的夢了嗎?」蘭斯洛道:「就算這輩子再也不碰太古魔道,那也沒關係嗎?」
「……我還想堅特下去,但是……」看了身邊人一眼,愛菱低著頭道:「大郎先生,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一樣堅強的……」
「我沒有那麼堅強!人這種東西啊,在只有一個時候,都是很脆弱的,但如果很多人在一起,彼此加油打氣,那樣就會變得很強。」
在少女肩上重重一拍,蘭斯洛笑道:「怎麼樣?要不要一起來干?就算只有我們兩個人,說不定也能讓研究院裡的那些混蛋大吃一驚喔!」
心亂如麻,愛菱一時間無法回答,但給蘭斯洛拍在肩上,抬頭一看,卻對著那張笑臉,心中升起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覺。
長得一點都不像,但不知道為什麼,這男人給自己的感覺,竟有些像是皇太極老爺爺,一直鼓勵自己,給著自己勇氣,讓自己有繼續前行的動力。
是不是就真的像他所說,有同伴支持的人,心裡最堅強的,那麼,或許自己就是個需要同伴支持,才曉得該怎麼走下去的人吧!
「我……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整個人覺得好累,就算能進研究院,也不知道該為了什麼而繼續下去。」
偷偷瞥了身邊人一眼,急忙低下頭去,愛菱怯聲道:「不過如果大郎先生希望我繼續下去,那我……我就再試試看吧!我會停止與白天行聯絡,以後不會再幫他設計武器,至於先前交給他的那些,殺傷力只能算中等,我也可以去設計克制用的機關,應該……」
「不用幫他設計武器?那這齣戲可就唱不下去了。」
一手按放在愛菱肩頭,蘭斯洛道:「我要你繼續幫白天行的忙,還要把你最厲害、最具殺傷力的武器都交他。」
「咦?」
「相信我吧!小丫頭。」
一副高深莫測的笑容,蘭斯洛低聲道:「從現在起,我們兩個裡應外合,聯手篡奪白家的太古魔道研究院,三個月之內,我要你當上研究院院長,把這些瞧你不起的傢伙一個個踩在腳底吃黃泥!」
這天晚上,實在是個多事的夜晚,城外的戰火好不容易停歇,人們也準備就寢休憩,但卻仍是有些畫伏夜出的特殊份子,選在此刻忙碌有加。
還差幾天就要過年了,對稷下城內的百姓來說,這個新年的滋味實在很特別,在大軍圍城、戰火隆隆的情境下渡過新年,這是他們去年此時完全想像不到的事。
最近的稷下城實在是很不安寧,內憂外患頻仍,外患指的是城外大軍;而內憂,則是一個未經證實的小道消息,據說前一陣子因為風聲太緊,被迫遠走他方的「第一淫賊」柳一刀,已經重新潛回稷下,意欲大展身手了。
這消息傳出來,有人暗自竊喜,也有人發怒欲狂,但至於(缺)發狂的總是男士,偷偷竊喜的卻是女性,這點就很難解釋了。
總之,為了嚴防淫賊,稷下城內的貴族名門,紛紛加強警戒,希望能雪長久以來的侮辱,將這號稱無花不採的淫賊抽筋剝皮,永弭綠帽之憂。
名門貴族未必個個都武功高強,自然少不了眾多保鏢護院之類的,負起宅院警戒,然而,在有心人的眼中,他們所謂固若金湯的防衛,其實處處都是漏洞。
就好比此刻,雷因斯宮廷派大老白德昭的宅院,在屋頂上就有兩道黑影,快速而詭秘地朝著內院前進,動作靈巧,下方擔任警戒的護衛根本沒法察覺,任由這兩名不速之客長驅朝入。
內院是女眷們的住所,守衛自然更加嚴密,兩人在抵達內院前,先在屋瓦隱蔽處趴下,確認目前情形。
「阿貓,你真的確定沒有問題?」
「放心吧!阿狗,這宅院裡的巡邏路線、警衛分配,我全都瞭若指掌,就連養的狗裡頭有幾頭母的,我都查得一清二楚,絕對是萬無一失。」
以黑布蒙面,低聲說話的,是平表流連在酒店街中,化名「阿貓」的男子,他和新結識的好友「阿狗」,連續多日攜手合作後,今晚選擇了最具挑戰性的所在,預備犯案。
白德昭家族中美貌女眷不少,特別是曾孫女白牡丹,是個挺出名的標緻閨女,追求者眾,這兩人既然自命色中之雄,當然不會放過此處。 「但是我們不能太過大意,因為這些警衛只是個幌子,真正厲害的是周圍機關。別看這庭院普普通通,空無一物,其實有太古魔道的機關暗藏,你看那個角落,看起來好像很安全,但是半年前我趴在那裡偷窺白牡丹洗澡,還沒有看到什麼,就觸發了電擊,把我電得七葷八素,還給人追殺了十幾條街,真是好危險啊!」
「我明白。三百年前我也趴在那裡過,不過那時候他們是用魔導公會的結界,我也同樣是沒來得及看到什麼,就觸發了結界,給人狂追了十幾條街,真是好丟臉啊!」
「什麼!三百年前你也在這裡偷看過白牡丹?」
「喔,那倒不是,我當初看的是白牡丹她娘,唉……真是光陰似箭,往事不堪回首啊!」
兩人一陣交談,講的話非獨是不堪回首,聽在道德心重的人正里,簡直就是猥褻得不堪入耳,可是,如果把他們面上的黑布揭下,讓這兩人在這種情形下暴露身份,那卻肯定是超越雅名宣言的政治大醜聞。
「阿貓,既然機關重重,那我們該如何是好?」
「當然不會是回家睡覺啦!既然來了,我早有準備。」
說著,他從懷內取出一個怪模怪樣的機關,戴在頭上。
「這個東西本來叫夜視鏡,我命令研究院秘密改良,加強功能,現在不但能視黑夜如白畫,還具有放大功能,十五丈內連一片葉子的脈絡都看得清清楚楚,拿來偷窺……嘿嘿!連那些黑黑的……」
「好厲害!?好東西不該一個人獨享,拿來借我也爽一下。」
「才不要咧!你們東方家前陣子一直派奸細到研究院來刺探機密,這麼有本事的話,自己去做一組出來啊!」
「好小子,臨陣翻舊帳,別以為只有機械才是唯一出路,老夫多年苦練,早就有了解決之道,現在就讓你見識一下,用天位力量配合我東方家神功的厲害!」
說話同時,天位力量已然運集,一旁的阿貓也停止動作,驚訝地看著這位戰友,不知他將展露何等驚人神技?
「戰友,你運氣不壞,見到老夫首次施展此神功。配合著天位力量,別說區區十五丈,百丈之內,連一根毛也別想逃出老夫的視線。」
「這麼強?難道是你們家的六陽尊訣?」
「錯,是老夫自創的六陽第七訣,火眼金晴!」
話聲一落,這強力絕招已同時發揮效果,是不是真如同創招者所言,目視百丈,一時間是不得而知了,只知道他雙眼忽然爆綻出強光,恍如千萬盞燈光同時點燃的亮度,頓時令他們趴伏處大亮,暴露了藏身所在。
「去你的,想自首也不必這樣吧!你眼睛是人工太陽啊?沒事點那麼亮!」
「怎麼會那麼亮?難道我不該把真氣全集中在眼睛?估計錯誤,喂,戰友,出師不利,趕快閃人,我們明天再來窺吧。」
「怎麼窺都不要緊,麻煩你帶我一起跑,剛剛被你一照,我眼睛整個睜不開了……」
「沒問題,老夫有天位力量,我們兩個一定能……」
「別天位力量了,這次就是被你該死的天位眼睛給害了!」
「這次開溜是不是又要報柳一刀的名?」
「隨便啦!先溜就是了。」
兩個人嘴裡猶自爭議不休,想要趁警衛從四面八方圍過來之前逃跑,卻忽然聽到人聲喧譁,大批人馬調動、磚石粉碎爆炸的聲音,而且正往這邊靠近,兩人同感愕然,怎麼這樣快就給團團包圍了呢?
答案很快就出現,轟然巨響中,進入內院的牌樓給炸成粉碎,眾多護院踉蹌跌退,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顯然都已經受了內傷。
一眾驚呼聲里,造成這些破壞的禍首緩緩現身。
一套黑衣勁裝,黑色套頭蒙面,完全隱蔽了自己身份,只是整條手臂給繃帶密密麻麻地裹住,讓人不禁產生聯想。
「大家聽好,本大爺……本逐魔獵人到此只為求財,什麼廢話也別說,男左女右趴在牆上,把金幣通通拿出來,別逼我放電,讓你們好看!」
再清楚不過的宣告,這人赫然是來搶劫的,礙於他展露的駭人神功,受恐嚇的一方自然僅有照辦的份。
只是,在接受贖款之前,這名劫匪微帶詫異地朝東首屋頂上瞥了一瞥,與忙著隱匿行藏的兩人互相交換了個錯愕眼色。
「簡直是太荒唐了,堂堂稷下王都,竟然任由敵人來去自如,還在城內行搶!真是我雷因斯的恥辱啊!」
宮廷派首席大老白德昭家中遇搶的消息,項刻間便傳遍稷下,更上了第二天早報的頭條,由於搶匪留下的種種跡象,右臂纏繃帶、具有天位力量、自稱逐魔獵人……線索直指白天行身邊的金牌護衛,「逐魔獵人」。
白德昭昨夜原本是接到當家主的密令,請他在稷下學宮等候,有要事相商,因而外出等候,哪想到一夜過去,發函邀約的人始終沒現身,知道中了調虎離山計的老人才悻悻回家,卻沒想到出了如此大事。
這一氣非同小可,立即夥同數名宮廷派大老,一同進宮,希望主事者給一個交待。
宮廷方面的回應是,蘭斯洛親王一夜未歸,才剛剛回來睡下,不容打擾,接待、調查的工作,由首席幕僚長蒼月草代理。
這正符合幾位大老的期望。與蘭斯洛一方交涉至今,他們已完全理解,也許這集團里真正能作主的是蘭斯洛,但是有能力幫到他們的,肯定是這位自稱僅是侍女之身的首席幕僚蒼月草。
關於劫匪是韓特一事,幾位大老嘴上頻頻稱是,表下氣憤,心裡可未完全信服。只要有點智商,誰也都看得出來,昨晚的劫案疑點重重,只是現在兩軍對壘,蘭斯洛一方既然要把這筆帳算在敵人頭上,他們自然難說什麼。
再者,不久蘭斯洛曾經透露,當日莉雅女王之所以亡故於天草四郎手裡,韓特的陣前脫逃難辭其就,更辜負了女王施聖力救愈他的一片恩德,不太清楚實際情況究竟如何,但這番話傳出去之後,稷下百姓對韓特無不氣憤填膺,視他為雷因斯國敵,恨不得立即將他千刀萬剮,現在聽說劫匪就是他,當下人人唾罵。
民氣激憤若此,看得出情形不單純的明眼人,也只好保持緘默,不說不該說的話。
整個劫案中,沒有人員傷亡,這劫匪下手不重,對待侍女也極持重有禮,沒有半點輕侮,雖然說也有人報告,當時另外還有兩個採花淫賊,只不過逃的速度好快,眾人追之不及。
會有採花賊出現,白德昭倒是不意外,知道自己昨晚空等是被人刻意調離,對方的企圖是什麼,用大腿想也想得出來,除了哀嘆如此不肖的晚輩,(缺)是自己世家的當家主,老人倒是有些納悶,過去一直獨來獨往的當家主,究竟是與何方神聖一起行動。
為了協助調查、確認損失,小草不得不親自到這位九叔公的府上探勘。雖然在名義上,她僅不過是個小小幕僚,沒資格做什麼決定,但對著她,眾位宮廷大老都有一種怪異的感覺,總感到在她面前抬不起頭來,願意尊重她做出的一切裁示。
在滿目瘡痍的犯案現場勘查過一遍,小草大概掌握到整件事的輪廓,再向一眾目擊者詢問後,心裡已經有底了。
韓特是不可能跑到這裡來作案的,更何況昨晚協助城防的魔導部隊,並沒有發現有任何高手進入稷下。這樣拙劣的計謀,與其說是嫁禍,還不如說是單純泄憤,同時找個理由推託。
幸好是賴在韓特頭上,要是當時老公直接報上「柳一刀」的大名,事情還很難處理呢!
老公最近也不曉得在忙什麼,這麼需要錢的話,為什麼不直接說呢?用這樣的方法撈錢,總不會是過去當強盜當上癮,一段時間不作案,職業病犯了吧?
搖頭嘆氣,小草將目光斜瞥向東首屋頂,眾人指稱兩名淫賊被發現行蹤的所在。
「宮務尚書大人,我不得不說,你實在是非常的榮幸……」
沒頭沒腦地向九叔公說了這一句,小草心裡微感莞爾。能讓當今七大宗門裡的兩位當家主,聯袂蒙面到府上偷香竊玉,這份榮幸確實不是人人都有啊!
宣稱自己極度疲憊,要在象牙白塔里呼呼大睡的蘭斯洛,並沒有如他所說的一樣,反而在確認妻子離宮後,立刻傳令把正在稷下學宮辦事的妮兒召來。
昨晚一番忙碌,扮賊行劫,弄到了大概一千金幣左右,全交給小愛菱當採買材料的經費,預備實行計畫,不過在那之前,要先把幾個礙事的傢伙給調開…… 妮兒幾乎是以最快速度回奔進宮,對於兄長最近神秘兮兮的動作,她早感不滿,想要與兄長(缺)談,只是這次她還沒來得及說話,蘭斯洛就丟下了一個命令。
「我們家老三不停地傳訊過來,說是敵軍勢大,他一個人守不太住,要我們加派援兵,我剛剛決定,派你為援兵的統帥,趕赴北門天關助陣,三天內啟程。」
這段命令讓妮兒一時間無法理解,直過好半響才明白裡頭的意思,跟著就十分正常地發起脾氣。
「你瘋啦!在這種時候把我調走,那誰來守城啊?」
「守城沒有你也辦得到,城外那群雜碎還沒有實力威脅到我,北門天關那邊的戰線比較重要,你不去(缺)我看老三會每天寫告急信寫到手斷。」
這話倒不算離譜,在源五郎以正式書面報告占領北門天關的消息時,也一同遞上了告急求援的申請,雖然說占據北門天關,會面臨敵人的奪還進攻,這是必然常識,但如今敵人連個影都還沒有,告急書信已雪片般飛來,憂患意識之強,委實駭人聽聞。
只是,誰都明白這些告急書信的真正意義。稷下的人力極度吃緊,哪有可能派得出援軍?況且整個城都給人包圍了,援軍又怎出得去?
由妻子協助,蘭斯洛透過水鏡問源五郎,需要多少援兵,對方的回答十分直接。
「多少都行,重要的是由妮兒小姐統兵,有了優秀的統帥,就可以彌補數量上的不足了。」
這段話有兩個意義,其一就如源五郎所說,軍隊在一名優秀將領的指揮下,確實可以發揮超越本身實力的戰力,其二則是即使沒有援軍也無所謂,快點把妮兒調派過來就行了。
在蘭斯洛回答之前,一顆本來當作假山布景的大石頭,被妮兒拋擲進水池裡,強行中斷通訊。
源五郎大概也沒指望妮兒真的能來,因為眼前的稷下城,妮兒的存在雖非絕對必要,但卻是重要的保險因素,少了她的確不便,之所以發出這些無謂的告急,主要也只是讓伊人意識到自己的存在,別因為兩地分隔就把人拋諸腦後。但現在蘭斯洛卻很義氣地決定派出援軍,讓這整日擔憂的義弟得償所望,不再牽掛。
「外頭的那些傢伙還不至於威脅到我,韓特那個膽小鬼我一個人也能擺平,並不是非你不可。」
蘭斯洛道:「老三那裡的壓力比較重,所以調你過去是正確的。」
也許這話說得沒錯,可是聽到兄長說「並不是非你不可」,少女的心登時受到傷害,好半響,她才道:「那個女人……嫂嫂知道這件事嗎?」
不是懷疑有人陰謀陷害,因為比起兄長的不按牌理出牌,小草嫂嫂反而比較算常識派,妮兒不相信她會同意兄長的命令,在這時候把自己調離稷下,而從妮兒會用小草來當抗命的擋箭牌,就可以看出她有多不想離開。
「何必問這個?下達指令的人是我,你又什麼時候在意她的竟見了?」
蘭斯洛道:「問題只有一個,是你要儘自己的職責,奉命出援北門天關?還是憑著你是我妹妹的身份,繼續在這裡撒嬌耍賴?」
蘭斯洛的話直指問題重心,妮兒目前並沒有正式職稱,在雷因斯也無官銜,僅被授與一個騎士稱號,以皇家親衛的身份在執行種種公務,就形式而言,當蘭斯洛以命令的口吻向她下令,她就沒有抗辯的餘地。
當然妮兒可以理都不理,直接把這些命令當作沒聽到,可是就如兄長所說,那就像是一個被寵壞的小孩,在大人面前耍賴抗命……妮兒並不喜歡被人用這樣的眼神看待。
兄妹兩人無言地對望一會兒,最後妮兒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兩肩鬆軟下來,低聲道:「知道了,我會去的,如果哥哥你真是這樣希望的話……」
拍拍妹妹肩頭,示意嘉許,蘭斯洛溫言勸慰了幾句,在心裡,他其實也希望有這機會讓妮兒在外磨練一下,不然,自己太過依賴妮兒,妮兒也太過倚靠自己,長久來看,這並非一件好事。
「可是,關於援軍……」
「只能號召義勇軍了,你在稷下學宮的人際關係不是不錯嗎?就去號召看看,能招募多少就算多少了吧!」
蘭斯洛道:「我會找小草商量一下,她應該有辦法讓你們平安離開的。」
不是很甘願,妮兒幾乎是垂頭喪氣地離開,而看著妹妹的背影,蘭斯洛確認實行計畫的障礙又少了一個。
「錢也弄到了,礙事的人也走了……接下來就該開始篡奪太古魔道研究院的大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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