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旅程 第三百八十二章 擴張（3）

    在一樓大廳中一個很顯眼的位置，丹妮卡看到了一副巨大的畫作，這幅畫大概長五米，高三米，按照前面牌子上的說明，名字叫做《凱瑟琳將軍攻破哈斯卡城》。

    哈斯卡城戰役是雙子王國擴張過程中最關鍵的一場戰役，在雙子王國強大的威脅之下，數十個大大小小的軍閥和城邦國聚集在一起，死守哈斯卡城，而這個城市正好位於雙子城和恩瑞思城之間，戰略位置十分重要。

    哈斯卡城的聯軍看起來人多勢眾，號稱有三十萬的軍隊，實際上也有十萬以上，這在中部地區已經是難得一見的大型聯軍了。不過也只是看著嚇人的紙老虎罷了，沒有足夠的軍備，沒有後勤補給的支撐，那是所謂的聯軍很多都是剛剛被抓過來的難民，瘦骨嶙峋連走路都搖搖晃晃的，領到一根木棍或者竹竿，懵懵懂懂的就被推上了戰場，而且還被安排在了戰陣的最前面。

    這是個充滿著小聰明的愚蠢決定，在戰亂的中部地區，手下的兵是那些軍閥安身立命的本錢，他們會儘可能的弄到比較好的軍備——一般也就是東部諸多人族王國流出來的制式軍備——來武裝自己的軍隊。各個軍閥的大小不同，控制的土地不一樣，能搜刮到的金幣也有多有少，能養得起的軍隊也不一樣。一般來說，軍閥的這些金貴的親衛軍隊有數千人，少的只有一千出頭，多的話可能達到七八千，但基本沒有能達到一萬的。黑市中制式軍備貴的要死，就算是當初的雙子城也只是維持三萬左右的軍隊，這還要考慮到雙子城是整個中部地區最為繁華的城市了。

    這麼金貴的親衛軍隊自然不能隨便消耗掉，甚至可以這麼說，那些軍閥寧願這次的戰役失敗，也不想讓自己的軍隊受到太大的損失。就算是雙子王國占據了恩瑞思城以北的大片土地，他們還能往南跑，手裡只要有兵，就能打下屬於自己的地盤，再不濟也能打個大口吃肉的土匪。正是因為這種「聰明」的想法，他們做出了個極其愚蠢的決定。

    凱瑟琳親自帶隊一個衝鋒，前端戰陣立刻崩潰——單單是上千戰馬快速衝過來，帶來的壓迫感就不是一般人，哪怕是一些新兵承受的了的。雙方還沒有正式接觸，哈斯卡聯軍的前端的戰陣直接崩潰，那些身著破衣爛衫，手裡拿著一根竹竿木棍做武器的難民瘋了似的往後跑，將哈斯卡聯軍的陣型完全衝散了。陣型已經徹底垮了，那些「聰明」的軍閥見勢不妙立刻下令逃跑。

    一個回合沒到，哈斯卡的聯軍已經形成了潰敗之勢。十幾萬的潰兵漫山遍野四處逃竄。凱瑟琳的手下可是有五千的騎兵，他們策馬揚刀，輕鬆的收割著敵人的首級，以換取嘉獎和軍功。整個戰場屍骨遍野，土地都被血給染紅了。那隻籌備了好幾個月的聯軍堅持了沒有半天，就被凱瑟琳很輕鬆的解決了。

    丹妮卡看過數份關於這場戰役的詳細報告，這一仗雖然關鍵，但絕對和艱難扯不上關係，沒想到軍部的人還專門找人做了幅這麼大的畫，看來是把這一仗當做重要功績來宣傳了。

    見丹妮卡站住了，菲麗絲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笑著說道：「這是幅很不錯的畫啊！難得篇幅還這麼大。」

    「你覺得很好？」丹妮卡說道。

    菲麗絲仔細欣賞著，說道：「是很不錯啊，不管是用筆還是著色，都有一種沉鬱大氣的感覺，這可不簡單，能把這種大型戰役畫出來，而且能畫出肅殺感覺的畫家可不多。」

    這幅畫是這次畫展中最大的一幅作品，吸引了很多人站在前面觀看。正前方的是個軍人。雖然沒有穿軍裝，但從站姿，從神態上都可以明顯看得出，這個身穿騎馬裝，英姿颯爽的女人是個軍人，而且是經歷過戰火，在戰場上廝殺過的真正的軍人。

    站在畫前的這個女人其實是凱瑟琳的一個副官，這次沒有跟著她的主帥出去鎮壓那些此起彼伏的叛亂，而是被安排在雙子城進行新兵的訓練。雙子王國的領土擴張的這麼迅速，軍事方面的力量也得跟得上。軍部從年初開始就在大規模的招兵，現在軍部所轄的各類士兵已經達到了六萬人。雖然在選人的時候已經進行過認真的篩選，不過那些剛剛入伍的新兵根本不能用，按照軍部制定的計劃，他們至少需要訓練一年才有資格上戰場。

    新兵訓練雖然很重要，但很多都是規定好了的，只要安排下去就可以了，不需要花費太多的心思，所以這個副官倒是有不少閒暇時光。她知道過年的時候凱瑟琳會帶兵回來，就想著怎麼才能給自己主帥一個特別的新年禮物，想了好幾個晚上，她終於作出了決定——送一幅畫，一副描繪凱瑟琳將軍在戰場上英姿颯爽的畫。自己的主帥是一個很看重戰場榮譽的人，她一定會喜歡這個禮物的。

    作出決定後副官立刻去打聽雙子城最有名的畫家是誰，然後付出了三百的金幣訂了這麼一幅畫——這個價錢可不便宜，特別是在尚節儉的雙子城，要是畫太多的金幣去買一件藝術品或者奢侈品，很可能會被烏鴉給盯上。

    花了三個多月那個畫家終於把這幅畫完成了，副官本來是打算直接帶走的，但正好艾雪展覽所要舉辦一個大型的畫展，畫家就提出想要把自己的得意之作在展覽上展出幾天，也算是為他增加點兒名氣。考慮到這樣能讓雙子城的居民知道雙子軍隊，知道凱瑟琳將軍的卓越戰功，副官稍微猶豫了一下也就同意了。

    現在看來效果還挺不錯的，副官眼睛看著畫，耳朵聽著旁邊人的議論，大都是震驚和讚嘆，甚至有幾個還萌生了去參軍的想法。

    就在副官對自己的這番操作很滿意的時候，隱約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她回頭一看，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冷汗刷的一下就出來了，怎麼在這裡看到了……看到了女王陛下？

    說起來還挺可笑的，那個副官並不認識丹妮卡，她就沒見過自己效忠的女王，她是認出了菲麗絲。和一直躲在王宮幾乎不出來的丹妮卡不一樣，菲麗絲經常會在雙子城逛來逛去，身為雙子王國的女王之一，整個雙子王國也沒有她不能去的地方。就在一個多月前，菲麗絲還去到了雙子城郊外的軍營看了看新兵的訓練情況，當時就是她接待的，所以她是認識菲麗絲的。

    現在菲麗絲旁邊還站著一個人，兩個人的交談還挺自然的。在雙子王國，能和菲麗絲擁有平等地位，暢快聊天的只有兩個人——女王陛下和光明教廷的聖女小姐。不過副官注意到，在她們兩人的側後面站著露娜，雙子王國的侍女長，女王陛下的貼身侍女，那菲麗絲旁邊那個穿著黑色絲絨斗篷的女人的身份就很明顯了——雙子王國的女王陛下。

    意識到那個女人是女王陛下，副官心裡冒出的第一個想法是裝作沒看到，然後找機會溜掉。她實在不知道怎麼和女王陛下打交道，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有哪些禁忌，應該用什麼語氣說話……這些她都不清楚，倒是女王陛下在她心中留下的恐怖意象相當的深刻。

    不過現在想溜也晚了，雖然沒有和女王陛下直接對視，不過至少菲麗絲已經看到自己了。這時候直接溜了，可是對女王，對王權的大不敬。

    只能硬著頭皮上了，副官在心裡給自己打了打氣，邁步走了過來。

    就在走過來的這幾步中，副官還看了露娜一眼。剛才她只是猜測，猜出來這個站在菲麗絲旁邊的女人是女王陛下，雖然不太可能，但要是自己猜錯了呢？那可就糟糕了。

    注意到那個副官朝自己看了過來，露娜微微點頭，做出了回應。

    是就好，至少不至於把身份弄錯了，副官心裡稍微踏實了點兒，調整了下狀態，站在丹妮卡和菲麗絲面前，行了個軍禮，說道：「陛下。」副官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大聲的喊出來，而是刻意把聲音壓得很低——女王陛下只帶了個露娜就出來，明顯不想讓別人，至少是不想讓公眾知道她的身份，自己要是喊出來不是故意在和女王作對嗎？

    丹妮卡微微點了點頭，直接問道：「這幅畫是軍部訂的？」

    副官感覺自己的額上開始沁出冷汗了，她不知道女王陛下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不過她似乎並不喜歡太過高調的做事風格，不只是軍部，艾雪商會和行政部的人也都奉行著低調辦事的原則，而這幅畫就顯得太高調了。

    該死，自己怎麼這時候才想起來！副官在心裡罵了自己一句，說道：「是……是的，這幅畫是我訂的。」

    副官鼓起了很多大的勇氣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在了自己身上，不過讓她沒想到的事，丹妮卡微微點頭，說道：「挺不錯的，凱瑟琳應該會很喜歡這幅畫。」

    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副官心裡嘀咕了一句，有些驢唇不對馬嘴的說道：「全賴陛下的領導。」她這句話的意思是軍部之所以能取得這樣的勝利，能擁有一副大捷的畫，都是因為有著女王陛下的英明領導。

    丹妮卡說道：「主要的功勞還在你們以及凱瑟琳身上。」說完這句話，丹妮卡對菲麗絲說道：「我們上二樓看看吧。」

    菲麗絲說道：「好啊，一樓差不多已經逛遍了。」

    丹妮卡和菲麗絲轉身朝樓梯口走去，留下副官站在那兒不知所措。這時候反倒是露娜有些僭越的說道：「你去忙吧，陛下這次過來只是隨便逛逛，看看畫展。」

    副官看了丹妮卡一眼，見她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就低頭說道：「是。」

    退下來後，副官的心裡冒出個疑問：露娜只是個貼身侍女罷了，在當時的情況下有什麼資格代替女王陛下做出這樣的指示？她好像聽凱瑟琳將軍說過，女王陛下對貼身服侍她的侍女保有著極大的懷疑和戒備，就是怕她們狐假虎威，肆意妄為。那為什麼露娜這麼大膽？還是說自己之前一直小看了這個王宮的侍女長。

    菲麗絲也覺得露娜的行為有些奇怪，她回頭看了一眼，倒也沒說什麼。

    展覽所一樓的畫都是大畫，即便不像《凱瑟琳將軍攻破哈斯卡城》那樣巨大，尺寸也都不小，並不適合掛在走廊和房間裡。菲麗絲逛了一圈也沒什麼收穫。相比而言二樓的畫至少在尺寸上就合適很多了，

    兩人順著走廊一幅一幅的看了過去，丹妮卡時不時還發出一句很外行的評價：「這些個蘋果、梨、盤子都畫的很像啊！」

    菲麗絲白了她一眼，說道：「你判斷一幅畫好不好就看像不像？」

    「難道不是嗎？」丹妮卡說道。

    「當然不是了！」菲麗絲說道，「繪畫，包括一切的藝術的核心都是表達，表達作者的思考和情緒，觀點和看法，畫的像不像只是一種手段罷了……你真該學習一下藝術鑑賞了。」

    丹妮卡笑了笑，淡淡的說道：「我可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學那個，那玩意兒太費時間了，而且還沒什麼用……好了，不說那個了，你說說這副靜物想要表達什麼？」

    菲麗絲低頭看了看，這幅畫的名字叫做《新生》，她又仔細看了看，說道：「這幅畫的關鍵在窗外。」

    這幅畫中的那些水果靜物好像是放置在了一個窗台上，靜物的後面就是個窗戶，透過窗子可以看到外面的土地已經荒廢已久，雜亂的草叢中似乎還能看到不少的屍體。

    「新生……」菲麗絲輕笑了一聲，輕聲自語說道，「這個名字倒是挺有意思的，新的生命往往是從其他生物的屍骸中萌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