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旅程 第一百八十章 鐵堡（3）

    在那個石頭房子裡躺了十幾天，丹妮卡的身體恢復的就差不多了，就她一路的經歷來說，這點兒傷不算什麼。期間杜魯還過來探望了幾次，每次過來丹妮卡都得打足了精神應付，這個傢伙一直想從她那兒打探點兒消息。

    這天，杜魯又來了，見丹妮卡已經下床在做恢復運動了，笑著說道：「看來你恢復的很好啊！」

    丹妮卡點了點頭，說道：「是啊，多虧了蘇珊大媽的照料，她對傷病的治療真的很有一套，對了，我正想跟你說呢，我的身體已經沒什麼問題了，但院長交代的任務還沒有完成……」丹妮卡的意思很明確，她想走。

    杜魯擺了擺手，說道：「這個不著急，你的傷才剛剛好，應該多休養幾天才不會落下後遺，你之前沒來過鐵堡，今天正好我也有時間，帶你參觀一下這個偉大的城市，你之前不是還說對鐵堡很感興趣嗎？」

    丹妮卡的臉色有些難看，很快就恢復了淡淡的笑意。杜魯這是不放自己走啊！他打的什麼主意？但現在身不由己，她身處矮人的中心城市，難道還能跑的了？

    丹妮卡說道：「那太好了！當初在筆記中看到對大鍛爐的介紹就覺得震撼，如果能親眼看到一定難以置信！」

    杜魯抓了抓自己茂密的鬍子，驕傲的說道：「你不會失望的，絕對不會。」

    丹妮卡跟著杜魯出去，一走出這個石頭房間，她就受到了一次震撼。房間外面是一條彎曲的宏偉走廊，走廊有十幾米高，牆壁上浮雕著恢弘的史詩，畫面鋪陳開來，十幾米高，上百米遠，其中人物栩栩如生，包括一些生物的毛髮、鱗片紋路都刻畫的很清楚。

    杜魯仰望著牆壁上的浮雕，說道：「這講的是四大種族聯軍和巨龍之間的戰爭。」

    丹妮卡仔細看了看，在這副巨大的浮雕中，畫面中心是一個大型山脈，大致可以劃分為五個區域。右下角有著長長耳朵的是精靈，精靈遊俠在前面奮勇殺敵，後面龐大的精靈魔法部隊正在聯合釋放一個強大的魔法，中心處空間都已經不穩，散溢出來的魔法力量都可以將飛在天空中的巨龍絞死。右上角是獸族，身披重鎧的虎族手持巨斧和長矛為先鋒，衝破敵人的陣線，接下來是令所有人膽寒的有蹄族方陣，牛族、羊族等諸多種族的勇士飛速的奔跑著，即便在如此的高速衝鋒中，有蹄族的隊形依然很整齊，只有一直保持著聚族而生的有蹄族才能擺出這樣的方陣。左下角是人族，四大種族中，人族的軍隊最為龐大，穿著堅固板甲，手持長矛的士兵穩步推進，即便是那些擁有強大魔法力量和強悍身體的巨龍也沒辦法衝破這個鋼鐵洪流。左上方是矮人族，矮人族戰陣中有好幾個龐大的攻城戰車，飛射出來的炮彈把一個在半空中施放魔法的巨龍給炸碎了。在地圖的中部，四族聯軍聯合攻擊，巨龍還盤踞在山頂苦苦支撐，魔法、箭矢灑滿了整個天空，恢弘的浮雕讓人好像回到了那個崢嶸的歲月。

    丹妮卡確實沒想到看起來粗壯憨厚的矮人居然也能創造出這麼恢弘而又細緻的大型浮雕來，不過……據丹妮卡在布諾斯學院圖書館看到的資料，五萬年前四族聯軍和龍族的那場世界大戰沒那麼恢弘和豪邁，每一處戰場都充滿了殘酷和血腥，每一場戰爭下來，需要火化的戰友屍體都能堆成一座山。龍族實在是太強大了，剛剛出生的幼龍就有職業者的強大實力，只要不出意外可以自然成長，所有的龍族都能晉升為高階職業者，幾條巨龍釋放的強大魔法就能夷平一座城市。除了令人羨慕的魔法天賦，巨龍還擁有強壯的身體，普通的鋼鐵武器根本刺穿不了他們的鱗片，必須使用精靈族製造的魔法箭矢或者矮人族特別打造的合金戰刃。對於四族聯軍來說，每殺死一個巨龍都是一場勝利，哪怕這場勝利需要上萬的士兵獻出自己的生命，就算這樣，勝利都是珍貴和稀少的。這場世界大戰持續了上千年，千年的時間，就靠著四族士兵的血肉之軀來一點兒一點兒的消磨龍族的戰爭潛力。

    戰爭最後的結果，人族原本有二十多億，只剩下了不到一億的人口，剛猛的獸族損失更慘，原先生活著十幾億的北部大草原在戰後只有不到五千萬人口。相比而言精靈族的戰損還比較小，大部分參戰的精靈都是強大的魔法師，並不會衝到戰線的最前端，不過一億多的精靈族也只活下來兩千多萬，而且因為精靈族的繁衍速度很慢，別的種族用上幾百年也就恢復的差不多了，但精靈族在森林裡休養了數千年才讓人口再次超過了一億。四族聯軍的主力是人族和獸族，貢獻了大量魔法師的精靈族也算是一個強大的戰鬥力，至於矮人族，他們主要負責鍛造武器和製造攻城機械，上戰場的倒也不多，遠沒有像這副浮雕中展示的那樣四族各據一個方向分別進攻。當然，那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矮人族也別想獨善其身，原本有五六億人口的矮人族最後也只剩下五千多萬。而且要知道，這場戰爭持續了千年，人族和獸族都能繁衍幾十代了，矮人族也繁衍了幾代，唯有精靈族，只繁衍了三四代，後來學者估算這場世界大戰四族累計的死亡人數應該在三百億到四百億之間。

    丹妮卡看著眼前這副浮雕，說道：「那是場恐怖的戰爭。」慘烈、偉大都不足以形容那場世界大戰，在丹妮卡眼中，唯有恐怖這個詞才能真正表達出她對那場戰爭的印象。那場世界大戰中，四大種族面對的敵人是如此的強大，至少在前五百年，看不到任何獲勝的希望，反而每天、每個小時、每一秒鐘都有大量的士兵死在魔法、龍息和巨爪之下。丹妮卡都沒辦法想像當初四族的領導者是擁有多麼強悍的意志來支撐他們，支撐他們在一次次的「屠殺」中堅持獲勝的信念，堅持繼續戰鬥下去。

    「恐怖？」杜魯重複道，「你說的對，那是場恐怖的戰爭，但在獲得勝利後，四族也獲得了寶貴的回報——從此之後，矮人族、人族、精靈族和獸族成為了這個世界的主人。」

    丹妮卡看了杜魯一眼，也不知道這個傢伙是怎麼想的，他似乎很嚮往那場慘烈的戰爭，渴望著在戰場上廝殺。真是個奇怪的傢伙，換做自己絕對不會對那場戰爭有著絲毫的好感，哪怕知道最後能獲得勝利，她也不想經歷那個過程——那根本不是戰爭，而是屠殺，將一隊隊的士兵送上去，任由巨龍屠戮，就為了消耗他的魔法和體力，等他殺累了，才一哄而上，希望能把這隻疲倦不堪的巨獸殺死，但得到的往往又是一次屠殺。每次想到這種戰爭方式丹妮卡都會覺得渾身發冷，更可怕的是這反而是四族聯軍能在這場戰爭中獲勝的唯一方式，真是太恐怖了！

    丹妮卡不知道這是男人和女人的區別還是魔法師和戰士的區別，杜魯依然在暢談著對那場戰爭的看法，好像他到了戰場就能大殺四方，屠龍如打獵一般。

    「……但四族並沒有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和平。」杜魯突然轉了個畫風，說道，「這個世界似乎被下了詛咒，征戰永遠不休。」

    丹妮卡愣了下，這傢伙不是挺喜歡衝鋒陷陣的嗎？怎麼突然變成和平愛好者了。

    「但幸運的是，我們生活在一個和平的年代。」杜魯又來了一次轉折，說道，「這個世界是在四大種族的鮮血中誕生的，四大種族都是世界的種族，企圖推翻這個古老約定，奴役其他種族者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聽到這兒丹妮卡總算是聽出點兒什麼來了，原來杜魯是覺得矮人族沒有得到應有的地位。確實，雖然號稱四大種族，但矮人族和其他三個種族在實力上有著本質上的差別。現在的局勢中，人族的勢力最大，也最分散，光明教廷的實力是挺強大的，但北面就是和她在理念上就不對付的三大魔法學院，剩下那些人族王國也和教廷不是一條心，並且最近鬧的越來越厲害了，南方沿海地區因為距離教廷的核心區域很遠，已經基本脫離了教廷的控制，但本身也沒有形成什麼凝聚力，一個樞機主教就能讓整個南方沿海地區惶恐不安。除了人族，精靈族和獸族的整體實力相差不大，但獸族有個很大的問題——政局不是很穩定，之前獸族的獸王因為「一些原因」死了，至於什麼原因，丹妮卡翻遍了布諾斯魔法學院的圖書館也沒找到任何的資料，總之，就是死了。現在獸族由大薩滿攝政，但先前獸王的兒子已經長大成人了，似乎想繼承獸王的位子，重新奪回權力……總之鬧得挺亂的。相比而言，精靈族就要穩定很多了，雖然當代精靈女王已經在位五千年了，但她似乎沒有任何想要退位的意思，依然牢牢掌控著精靈族。光明教廷、精靈王廷、獸族權力議會是卡提克大陸最強大的勢力，分別代表著人族、精靈族和獸族，接下來才輪到矮人王國。在大陸勢力中，矮人王國已經排到第二梯隊了，和三大魔法學院、鬱金香王國、位於大陸東北角的德魯伊教派同歸一類，當然，矮人王國在第二梯隊中是領頭的，但這個地位顯然並不能讓這個年輕的王子甘心。

    丹妮卡試探的問了一句：「矮人族要改變？」

    「是的，矮人族要改變！」杜魯斬釘截鐵的說道，「而且必將取得成功。」

    這可不一定，丹妮卡心裡嘟囔了一句，她對矮人族可不怎麼看好。最根本的，勢力範圍區域上就挺吃虧的：別看人族很分裂，但也占據了大陸中部和西部，那裡有好幾個大平原，很適宜生存繁衍；精靈族占據著大陸東部的龐大森林，能生成原始森林的地方氣候總歸不會太差，而且東部的山也不是很險峻；相比而言獸族的大草原差點兒，但也有很多水草肥美的牧場，要不然也沒辦法供養十幾億的人口。唯有矮人族，生活在西北山脈之中，丹妮卡嚴重懷疑他們被趕到這兒來的，這裡山多而險峻陡峭，實在不宜定居生活。但矮人生活的西北山脈也不是完全沒有優點——這裡的礦藏極其豐富，真的是「極其」豐富，丹妮卡在一個筆記中看到過，整個世界的鐵器，不管是飯鍋鋤頭還是武器盔甲，差不多有七成出自西北山脈。不過光有資源沒用啊！得有人口，人口繁衍的基礎是糧食，鐵礦石可填飽不了肚子。平時的話貿易交換是個不錯的辦法，但到了戰時，你還想從敵人那裡買到糧食？

    丹妮卡覺得自己的推算挺合理的，但杜魯並不這麼認為，他並不認為生活在西北山脈之中是矮人族弱小的原因，在他看來，這只不過是結果，至於真正的原因……

    「當然，矮人族也需要朋友。」杜魯說了這麼一句話。

    丹妮卡心裡一驚，他這句話什麼意思？他以為自己來這兒是為了幫他？開什麼玩笑啊！矮人族的死活和她有什麼關係？再說了，自己有什麼本事可以幫助到矮人族這麼一個種族。丹妮卡剛想怎麼搪塞回去，突然想起件事來，她似乎是告訴過杜魯，是三大魔法學院的院長讓她走這條路線的。他不會……他不會以為自己是魔法學院院長派過來幫他的吧？

    這個玩笑可大了！丹妮卡清楚的知道，自己沒有任何資格來代表三大魔法學院，來代表魔法學院的院長，要是因此讓矮人王國對魔法學院的態度產生了誤會那可就糟了，自己躲到哪兒都會被摁螞蟻那樣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