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想著,怎麼也得先發制人,挑出個他的不是來,才好和他說不許分宗的事。
哪知他卻觸到了他的逆鱗,眼見著沈君琢渾身的氣勢冷了起來,族長想要接著訓斥他的話就卡在了喉嚨里,張著嘴說不出來了。
沈君琢手裡還拿著剛剛擦拭各個地方的軟布,此刻他將軟布往地上一擲,擇了一把椅子坐下,冷冷地道:
「族長此言差矣。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先有國法,才能談家規。要是單想著庇護族人,就罔顧國法,想來聚眾謀逆在族長這裡也是行得通的。」
祠堂內外已經聚了很多人,眾人都站著,有那早就對族長不服的,此刻開始竊竊私語,低低地指責族長行事不妥。
族長站在地心,忽地窘迫了起來,一張老臉刷地一下紅透了。族裡有事,從來都是他坐在中間,其他人站著,如今這情形變了,他還被人一通搶白。
逢年過節,他仗著自己是族長的身份,從不曾去主動登過國公府的門,他聽了子孫們歸家後談起沈君琢,又懼又敬,竟是連話都不太敢和他說。
他還罵了他們,什麼出息模樣,不過是個上個戰場勤過王的戰將罷了,他們沈家就是軍功出身的,誰家還沒幾個在戰場上廝殺過的子孫,怎麼他一個沈君琢就能將人嚇成這樣?
如今他見了他的氣勢,聽了他說的話,不說後背直冒冷汗,卻也有些站不住了。好在他被人扶著,到底沒有露出慘相來,卻一時口拙,不知道如何接上他的話,指著沈君琢道:
「我,我我哪裡是這個意思!你這樣將那蔣氏交了出去,可想過國公府的下場?若是多少年的爵位被奪,你如何對得起在天上的祖宗?如何對得起老國公爺?虧得老國公爺還將你捧在手裡如珍似寶,你倒好,來毀他基業!」
沈君琢冷冷一笑,接過站在身邊的徐達昌遞過來的手巾,擦了擦手,又扔回給了徐達昌,才道:
「沈家的基業從來都是靠在戰場上保家衛國掙來的,從沒有靠著卑劣的手段害人得來功勳!至於能不能對得起祖宗,怕是一味地包庇忍讓這樣害人的人,恐怕才是真正的對不起祖宗!」
族長的手指抖了起來,他口中你、你、你地說了半天,後面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從來都是被人敬著的,哪裡有人會這樣直接地反駁他,他的臉色像極了豬肝,渾身都開始抖了起來,這樣的丟人,真是沒法兒再待下去了,不如暈倒在地,也能讓他落得個頂撞長輩的名聲!
想著,他就要倒下去,誰知門口又進來了一個人,他看了一眼,立即又來了精神,指著沈明赫道:
「你怎麼才來?你這兄弟,這樣大逆不道,你這做兄長的,該當如何?」
沈明赫倒是對他十分有禮貌,沒有仗著自己是國公爺的身份有所怠慢,認認真真地行了一個晚輩禮,看也不看沈君琢,道:
「今日既是來分宗的,我哪裡還有什麼兄弟!自今日起,我就沒了這個阿弟了。」
族長愣在了原地,原來他是同意分宗的,也是,到了今日,兄弟之間定是沒少鬧,他們吵翻了,才會鬧到族裡要分宗。
可這沈明赫到底還是糊塗啊,沒了沈君琢,沈家的煊赫立即會降下去一大截,出了蔣夫人的事,國公的爵位大概率是保不住了,由著沈君琢分宗,讓剩下的人怎麼活?
他上前一步,拉了一把沈明赫,道:
「大侄兒,你可想清楚了?」
沈明赫朝沈君琢坐著的方向微微偏了偏頭,卻還是沒有看他,點了點頭,道:
「阿伯由著他去吧。」
族長就覺得一陣氣血往上涌了上來,果然不該對這個懦弱無能的大侄兒報什麼希望。不行,絕對不能讓沈君琢這麼輕易地就分了出去。他就算看不起這樣的沈家,他也是沈家的人,他的名字還是在沈家的族譜上,族譜還在他手裡呢!
他也顧不上暈倒了,他要是暈倒了,今天恐怕就讓沈君琢順順噹噹地離開沈家了。他轉身朝沈君琢道:
「你要是還記著老國公爺對你的生養之恩,要是還記著全族人對你殷殷期盼,就不能這麼不負責任地說分宗就分宗!族譜在我手裡,沒有我的同意,你休想分出去!」
沈君琢清冷的面容一瞬間裂了裂,他冷冷地哼了一聲,站起身來,拍了拍並沒有灰塵的衣袍,道:
「族長怕是搞錯了。我今日不是來跟你們商量的,不是來爭取你們同意的,是來通知你們。至於族譜,你想怎麼寫就怎麼寫,與我何干?」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邁步出了祠堂,站在祠堂外的兩排禁軍跟著他嘩啦啦地走了。
族長這回真的是要被氣暈了,他指著沈君琢離去的背影,抖著手指,這個了半天,眼睛一翻,倒了下去。
幸虧扶著他的人伸手及時,沒讓他倒在地上。沈明赫臉色晦暗,叫了人來將族長抬出了祠堂,請了郎中來給治病。
一時祠堂里眾人議論紛紛,但最重要的人都離開了,他們也就只能散了。
沈家的事傳到了丞相耳朵里,劉丞相正在躺著享受著采耳。他閉著眼睛,聽謀士將這事說了一遍,想了一會兒,問道:
「張先生怎麼看呢?」
被稱作張先生的謀士朝他拱了拱手,道:
「沈大將軍不是一個目光短淺的人,依在下看,他這麼做恐怕還有別的打算。」
丞相輕輕嗯了聲,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張先生就道;
「早前小國舅在外面遇到過沈大將軍帶著一個女孩子出門,小國舅後來打聽了,那女孩子是邕州刺史李存仁的二女兒。沈大將軍是什麼人,什麼時候帶過女孩子出門,這個李二小姐怕是不簡單。後來,李二小姐雇了鏢師要回邕州,結果遇上了清風寨的人,說是死在了驛站。但是有人看到沈大將軍出了京「
劉丞相忽地睜開了眼睛,揮了揮手,讓采耳的丫鬟退了下去,他坐直了身子,看著那個謀士,問道:
「你的意思是,那天沈君琢出手了?李二小姐沒有死?」
張先生點了點頭,繼續道:
「不但如此,那日的事沒了後續,清風寨沒有人回來,那兩個帶著密告奏疏的小官也不見了蹤影。」
劉丞相捋了捋那把短短的鬍子,沉吟了一陣,忽地笑道:
「我記得沈國公的長子娶的就是李存仁的大女兒?這麼一來,要是沈君琢真看上了那小丫頭,可不差著輩兒嘛,他可不得鬧著分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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