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項鍊葉陽認得,這是安姐送他的第一件禮物,他收藏了三年。臨走那天早上,葉陽親手戴在安姐脖子上的。這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鏈子早沒了光澤,心形水晶也有磨損的痕跡。尤其搭扣那壞過一次,是葉陽求別墅里電工給焊的,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葉陽終於信了他的話卸下一半戒備,他站起身把項鍊戴在自己脖子上,疲倦地靠著牆坐下來休息。阿遠趴在地上緩了好一會然後囔道:「項鍊都給你了,還不把胳膊給我安上。」
「別在我這撒嬌,自己安!」葉陽一點不摜著他。
「你媽!剛才踹我腰上那腳,差點就把骨頭踹斷了。我這會站都站不起來,怎麼安。」阿遠用沒脫臼的胳膊免強撐著地,一臉恨恨的模樣。
「讓我安,你別後悔。」葉陽眼色不善地斜睨著他。
阿遠努力地撐了兩下還是沒站起來,只好咬咬牙說:「師哥我認錯還不行嗎?時間長了,只怕就得養上一陣子,誤了正事。」
葉陽知道這時間不短了,就走過來給他推上。起初阿遠還擔心葉陽用蠻力,又是憋氣又是咬牙的,沒想到葉陽柔著勁幫他把胳膊歸了位,還扶著他的腰把他攙扶起來。
「青子,你轉性了?還是聽說自己當了爹,心腸也軟了。」阿遠小心翼翼地活動著肩,靠著牆坐在葉陽對面。
「怎麼能確定那孩子是我的?」葉陽危險地眯著眼睛,似要剖開阿遠的胸腔看清他說的真假。
「安姐臨死前親口跟我說的。」阿遠賭咒發誓的樣子。
「一個瘋子的話你也信?」葉陽的目光落在對面暗紅色的外牆磚上,很是不屑。
「你不會不認帳吧!那天的事我在窗外可看得一清二楚,要不是安姐突然跑過來推我,我也不會從二樓摔下去弄傷了腳。」阿遠的描述又把葉陽帶回到那最為混亂的三天。
本來只要刺一個「安」字,不知道為什麼最後成會演變成一場始料不及的宣洩。這種宣洩絲毫沒有理智和道德的束服,讓人想起來就會不寒而立。
大片的眼淚在他的脖頸、胸前留下侵蝕的痕跡。被縛的雙手在掙扎中幾乎滲出血來,對許爺的恐懼讓他想都沒想就踢出了一腳。但那一片柔軟驚得葉陽立刻收回了力道。
借著安姐被踢開的空檔,葉陽順著床沿滑下來,轉身用牙齒去解開手上的絲帶。當他終於擺脫了床頭要奪門而逃的時候,安姐卻摸出一把水果刀逼在自己的手腕。
「青子,你又要走了嗎?如果你要走就帶上我的命一起走吧!」說著毫不遲疑地割了下去。
如果安姐死了,自己和阿遠就得陪葬,而且絕對會是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死法。所以葉陽以最快的速度奪下安姐手裡刀。刀刃不算鋒利,卻割得很深,可見安姐的絕然。
別墅外圍一向有保鏢警戒,但他們只負責外面的人進不來,裡面的人出不去,從不理會屋子裡出了什麼狀況。別墅里的僕人們在聽到安姐歇斯底里的哭聲後,就紛紛遠離現場,唯恐成為這個瘋子施暴的對象。而剛剛從外牆爬上來的阿遠,好像是摔下去了。那麼這間臥室就變成了葉陽一個人的煉獄。
葉陽胡亂地用床單撕下的布條幫她包紮傷口,卻被牢牢地抱住再難脫身。其實十六歲的他有足夠的力氣打垮或壓制對方,但他卻在這支流淚的刺玫瑰面前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她的美在泣血的哀求與赤裸的凌亂中變得無比妖艷,懾人心魄。雪白的肌膚更是晃得他不敢直視,滾燙的紅唇瞬間就點燃了地獄的業火。這火蒸乾了血液焚盡了骨肉。
「孌童」這個詞,是阿海嘲諷時提到的。但葉陽從不願把這個詞跟自己聯繫起來。他寧願把這一場避之不及,當做一場殘酷且慘烈的成年禮。
既然躲不過,不如在生命的盡頭,讓青春的熱情徹底釋放。就讓那個曾經遙不可及的天使,在這場成年禮中變成他的祭品,伴隨著血腥的顫抖和聲嘶力竭的叫喊一起墜入深淵。
當時的青子不並懂什麼是愛,他只知道這個女人太美,美得不可拒絕。同時他也知道在這場放縱的祭祀之後,她也將成為引導自己的走向死亡的冥幡。
阿遠還在耳邊喋喋不休地敘述當時自己看到的事情,感嘆自己好心去解圍結果差點被滅了口的不值。
「當時怎麼沒摔斷你的脖子!」葉陽終於出聲喝斷了阿遠的嘮叨。「那孩子在哪?」
「在我家通城,安姐死了以後,一直是我養著她。」阿遠無可奈何地說著。
「你怎麼找到我的?怎麼會和李尚在一起?」
「在通城就遇到你了,我都不敢認,跟了你大半個月才確定這個叫葉陽的人就是你。剛想截住你,你就走了。鄒翔是我去年在通城認識的,他說和你以前在北邊打過交道所以你可能是往北來了。過完年我就和他到了北城,可惜北城太大,我們也不知道上哪找你。上個月李尚這不長眼的小子,在飯店耍橫差點讓我給他廢了。他求饒時說他地面熟,我就用他來找你。」阿遠也累得不行,平時語速很快他的,今天也慢到了正常人速度。
原來是在通城,當時就察覺出來有人跟著,一直以為是孫雨涵父親的人就沒理會,竟然還有阿遠,真是太大意了。
「既然知道博天是我的,直接來找我就行,弄這麼多花樣幹什麼?」葉陽對阿遠的說詞仍然將信將疑。
「多年不見了,想知道你的功夫是不是有長進。李尚和鄒翔把你都夸上天了,我不服氣唄!」說著阿遠的舌頭在口腔里滾了一圈,吐出一口泛腥的口水。
葉陽回想著鄒翔這個名字,應該沒聽過,既然見過自己的功夫,應該是動過手的。一時想不出是誰,不過這個不是眼下最重要的。
「以後不許碰我家裡人。」葉陽陰著臉色很認真地說。
「你跟我回通城認你女兒,我就不找麻煩。不然,你總讓我養著我可不干!」阿遠端出了一副有種你弄死我的架式,「另外你這麼好的功夫,就開個破店賺那兩錢,太屈才了。我給你介紹個好買賣。」說著阿遠露出一線詭異的神情。
葉陽見他這樣,猜出了幾分,擺手說道:「舊生意我不沾。」
「誰說是那些了,掉腦袋的事我也不做呀!」說著阿遠來了精神頭,「你信我,走一趟比你這干半年賺得都多。」
看著葉陽一點興趣都沒有的樣子,阿遠有點急,「青子,你別不知好歹。你知道我阿遠的性子,跟你說是瞧得起你。」
葉陽把雙手疊在膝上,有些無奈地看著阿遠。阿遠馬上高興了,繼續說:「這生意吧……咳,算了你沒興趣,我也不強求。就當我來找你敘敘舊,今天的事我做得有點過我道謙,傷到人我賠醫藥費。這是我電話,需要多少錢你找我。」說著扶著牆站起來,拉過葉陽的手,在手心裡寫了一串數字。他知道葉陽記性好,慢慢地寫一遍就夠了。
葉陽看他寫完,點點頭表示記住了。然後也站起身,把拳刺扔在地上,走出了胡同。
葉陽走出去很遠了,阿遠衣服的扣上飄出一個聲音,「你怎麼讓他走了?生意的事還沒談好呢?」
「青子剛才告訴我,隔牆有耳。」阿遠偏著頭對著衣領說。
「啥時說的?」聲音那頭有點驚訝。
「咱哥倆會一門功夫,心靈感應。」阿遠說著扯起了嘴角。
「那他會找來你嗎?」那聲音又問。
「當然。他對生意沒興趣。但是,他一定想見見他自己的孩子。」阿遠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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