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第一支整訓完成的軍隊重編為定遠軍。以竇舜卿為都指揮使,劉永年為副都指揮使,宣德門前觀軍後,出京入河北,代替原真定府路禁軍。真定府禁軍回京,進行大規模整訓。
宣德門城樓,趙禎立於前面,文武百官在後,肅容而立。
今天這支軍隊,是三十餘萬京城禁軍,在兩個月的時間裡選出來的。是上一次集訓的底子,又經過了重新選拔,大量編入了這些年軍校出來的學員,還有原來從河曲路調回京城的將領。嚴格說並不是這一次整訓的成果,只具有象徵意義。
太陽一下子蹦上了半空,霞光照滿大地,京城的建築抹上了金邊。
整條御街,從宣德樓一直到南薰門,全部清空,作為今天觀軍的通道。第一批兩萬人,從南薰門入城,到宣德樓面聖之後,向西繞過皇城,而後一直向北,走新酸棗門出城。而後乘火車,一路去河北。今天既是檢查最近整訓的成果,也是向京城百姓展示新軍的面貌。
御街兩邊擠滿了人,百姓伸長脖子,看新軍如何。以前禁軍駐京城,每日裡不知多少事情,經常招搖過市,惹出無窮事端。最近幾個月,隨著全軍整訓開始,市面上一下子平靜了許多。百姓看到這種明顯變化,對於新軍有許多期待,都來看一看,整訓完後是什麼樣子。
隨著一聲號角,南薰門外有低沉的鼓聲傳來。御街兩邊的百姓一下子興奮起來,嘰嘰喳喳,說著新的軍隊可能的樣子。州橋下面的汴河裡,各種船隻駐立,上面站滿了人群。
最先入城的中竇舜卿,與劉永年並排騎在馬上,身後是衛隊。他們走得整齊,緩緩而行。後面是一個指揮使,舉著鋼刀。旁邊是一個鼓手,敲著鼓點。後面則是近千士卒,長槍扛在肩上,面容嚴肅。
過了州橋,見這支軍隊陣容嚴整,走路的步點整齊劃一,百姓一陣歡呼。他們不知道到底什麼樣的軍隊能打,只見到儀仗不俗,便就歡呼不已。
過了州橋,一邊是大相國寺,另一邊是各種官署。街邊擠滿了人,像是節日觀燈一樣,對行進的隊評點。衙門裡的官吏也出來,擠在衙門口,看著軍隊興致勃勃。
翰林學士歐陽修道:「自真宗皇帝京城閱禁軍,已經幾十年沒有這種大陣仗了。」
趙概點了點頭:「禁軍勝了外敵,才能走過御街而無愧色。定遠軍自在河曲路編成,連立大功,未有敗績。今日讓百姓看一看其軍容,也是好事。」
看見了軍隊緩緩過來,一時間官員們議論紛紛,宣德門城樓有些散亂。
杜中宵站在趙禎的身後,看著過來的軍隊,一言不發。在他的心裡,覺得這樣的軍隊還是缺少了些氣質。既不夠整齊劃一,也沒有凜然殺氣,總覺得少了一點什麼。
宋朝雖然對外多次戰敗,但從根本上說,是這時世上數一數二的大國。軍隊一旦整理起來,補齊指揮機構,戰勝周邊強敵並不困難。這支軍隊,從杜中宵開始整軍,便就沒有敗績。而且,取得勝利總是很輕鬆,缺少鍛煉。沒有艱苦的戰鬥,培養起百折不撓的氣質,就總覺得他們身上缺了點什麼。
竇舜卿和劉永年到了宣德門下,一起下馬,向城樓上叉手行禮。
趙禎答禮,命賜了酒下去。竇舜卿和劉永年一飲而盡,交還了酒碗,帶著親兵站在城樓對面。後邊的士卒不停,到了城樓下,一起向上行禮。而後過城樓,繞過皇城,徑向新酸棗門而去。
見整個過程有些簡陋,一時間官員議論紛紛。往常閱兵,到了城樓下有許多禮儀,今天一切都省掉了。除了賜兩杯酒,就是大隊兵馬過城樓。
一個兵陣過去,後邊緊跟著的是十門炮。接著就是下一個軍陣,連綿不絕。
看著城樓下肅容而立的竇舜卿和劉永年兩人,知制誥賈黯道:「今日軍隊面聖,本該熱鬧非凡,今日卻有些簡陋了。而且北去將士,沒有賞賜,只怕他們心中不願。」
一邊的趙滋道:「舍人,今日就是不發賞,而派大軍去河北。將士們心無怨言,一有軍令,便就大軍出城,這才是最重要的。整訓之後,禁軍已經不是以前的禁軍,不能老眼光看。」
幾個官員聽了一起點頭。這才想起來,此次出京,並沒有發開拔錢,只是一紙軍令,全軍便就立即北上。與以前相比,這才是不一樣的地方。
太陽高升,兩萬人已經出城。竇舜卿上前,叉手道:「臣等奉軍令,駐防河北。今日大軍出城,必稟聖意,駐守地方,不敢懈怠!陛下,臣等就此出城了!」
城樓上的趙禎點頭,看著竇舜卿和劉永年兩人上馬,押著大軍,向酸棗門去了。
回過頭來,趙禎道:「今日後苑設宴,城中凡待制上以上文武官員,俱都一起飲酒。」
見趙禎沒有廢話,眾官員急忙一起謝恩。趙禎離去,隨在後面下了城樓。
京城裡的百姓議論紛紛,本來今天要看一場熱門,誰知卻這麼冷清。一切乾淨利落,沒有任何拖泥帶水的事情。有的人說是軍隊煥然一新,是好事。還有的人嫌不夠熱門,白等一場。
到了後苑,眾官入席,趙禎道:「今日定遠軍編成,出城去河北路,眾官看著如何?」
文彥博道:「看定遠軍軍容整齊,一得軍令,全軍沒有二話,立即出城。這才是打仗的樣子,臣以為是朝廷之福。以前作戰,俱是開拔前發撥錢,一旦戰敗,又沒有懲罰,不如現在樣子。」
杜中宵道:「軍隊就是打仗的。朝廷有錢他們要打仗,沒錢也要打仗,這是軍隊的本分。今日定遠軍北上,軍容整齊,而且士氣,臣看著也充足。整訓之後,就要這個樣子。士卒可以為賺錢參軍,這沒有什麼,人活在世上少不了吃喝拉撒,當然就要賺錢。但是軍隊不可以為了錢作戰,是兩回事。軍中將士的俸祿賞賜,是朝廷所發,是念他們辛苦。而軍隊本身,卻不可以為錢打仗。」
聽了兩人的話,一眾官員心中大致明白了,今天觀軍的主要目的。以前的禁軍開拔,可沒有這麼容易。先要發賞賜,士卒滿意了一切都好,一個不滿,就容易鬧事。軍令發下去,軍中執行不執行,還是不一定的事。越到緊急時候,軍隊越是要價高,指揮起來實在是不容易。而新編的定遠軍,樞密院軍令下到軍中,立即全軍出發,沒有任何阻礙,這才是最重要的。
趙禎點了點頭:「不錯,今日竇舜卿一軍,得樞密院軍令,立即整軍北上。軍隊能夠如此,才是朝廷之福。以後整訓後的各軍,俱都要如此!」
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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