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涼緣 五

    五

    陽春三月末,張福成從部隊退伍回來了。

    當張福成走進自家院門時,李淑芬看見是他回來了,既不驚喜也不見高興。只是用有些慌亂和意外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毫無表情的說了一句:

    「你回來了!」

    李淑芬說完便將身子扭向了一側,給他讓開進屋的路。

    這使張福成心裡有一絲絲的涼意和失落。本來張福成是那麼熱切的盼望見到李淑芬,和她好好的親熱一番,畢竟是四個年頭沒見面的小夫妻嘛。張福成十八歲當兵走的時候,她已經二十三歲了,結婚四年的小媳婦,現在都是二十七歲的小媳婦了,能不盼著丈夫回來親熱嗎?可是四年沒見面了,李淑芬對張福成回來一點熱乎勁也沒有。張福成不明白為什麼李樹芬對自己竟然如此的冷淡。是怕和自己過於親熱,讓年邁的老父親笑話嗎?

    哪有戰友們說的那種久別勝新婚的勁呀!甚至連姐弟情分也不在了,跟見到與己無關的陌生人一樣,清談如水。

    張福成背著在部隊時蓋的白色褥子和黃色被子打成長方形的行李進屋後,看見老爹正坐在炕頭上抽菸,見他走進來,斜了他一眼,猛地低下了頭,像沒有他這個人走進來似的,仍在抽菸。

    張福成主動和老爹打招呼道:

    「爹,我回來了,呵呵!」

    哼!老爹只是哼了一聲,什麼也沒有說,還在一個勁地抽他的煙。

    張福成明顯的感到了老爹對自己回來也這麼冷淡,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炕上坐著一個三歲大小的小姑娘,大大的眼睛,一笑臉蛋上就會有兩個酒窩,白白胖胖的十分招人喜愛。她對張福成並不顯得十分陌生,看了張福成一會,開始向張福成爬來。張福成連忙把行李從肩上卸下來,抱起了這個小閨女,在那嬌嫩粉白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她張著小嘴衝著張福成咯咯的樂出了聲。

    張福成好奇的問李淑芬:

    「這是誰家的孩子呀?真漂亮!呵呵!」

    李淑芬的臉上頓時泛起一片潮紅,有些難為情的微微一笑,對孩子說:

    「丫蛋,快叫爹!他是你的爹,快叫爹!」

    李淑芬站在張福成的身邊,一邊對張福成懷裡的丫蛋說,一邊用那不知是啥顏色的圍裙,擦著手上沾著的苞米麵。

    「爹!」

    丫蛋幼稚的發出甜甜的有些模糊的叫聲,這因為她是第一次叫爹,爹這個詞對她來說並不陌生,因為媽媽每天都在教她叫爹的緣故,因為她管爺爺也叫爹。

    張福成十分意外的看著羞澀中的李淑芬,驚訝的問道:

    「爹!她管我叫爹呀?」

    李淑芬低頭笑了笑,抬起通紅的臉,點頭說道:

    「嗯哪!她就得管你叫爹呀!她是你的閨女,還不管你叫爹呀!傻樣吧,咯咯!不過她管爺爺也叫爹呀?嗬嗬!凡是她見到的男人都管人家叫爹,他只會叫爹,嗬嗬!」

    張福成十分意外地看看小姑娘,又看看李淑芬,疑惑的問道:

    「她……她是……是我的閨女呀?」

    李淑芬用眼睛瞟了一下炕頭坐著的老爹,笑了笑點頭說道:

    「嗯哪!他就是你的大閨女!嗬嗬!」

    李淑芬說話時眼睛不敢與張福成對視,臉頰像突然被人打了似的越來越紅,就好像不會喝酒的人,喝下二兩酒,臉紅的也不過這樣罷了,她害羞的低下了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膽怯的小聲對張福成說道:

    「你走之後,我就發現懷孕了!你走了整整的三年,現在丫蛋都兩歲多了,她是你的閨女,她不管你叫爹,那叫啥呀?你傻樣吧!嘻嘻!還等你給丫蛋起名字呢。」

    張福成一聽這話,一頭霧水,心想臨走的那幾天,每天我都和她干那事,要走了嘛!不忍別離後她的空虛,儘量的我忍著痛苦給她多一些,沒想到這麼巧就懷孕了?我們結婚四年多,李淑芬都沒有懷過孕呢?為什麼我離開了,李淑芬卻懷了孕,生出孩子來。張福成心裡疑惑不解,他仔細的問李淑芬孩子的生日,根據李淑芬說的孩子的生日,張福成在心裡推算這孩子是在我離開家四個月後才懷孕的。因為李淑芬沒上過學,一個字也不認識,不會計算,更不懂懷孕多長時間才能生孩子,所以她對孩子的生日沒有向我隱瞞。這個孩子肯定不是我的,那這個小姑娘到底是誰的孩子呢?現在孩子就在我的懷裡,我能怎麼樣做才能知道孩子是誰的種?回到闊別四年頭三年整的家,看見久別的妻子,說不上有多麼的歡喜,說不出來對面前的這個小閨女有多麼喜歡和不喜歡,反正孩子已經在我的懷裡了,我笑了笑說道:

    「噢!是我的大閨女呀!等我想個好名字給我閨女吧!呵呵!」

    李淑芬說著用眼睛瞟了一眼炕頭上低頭坐著抽菸的老爹,又說道:

    「嗯哪!我去做飯,嗬嗬!可算把你給盼回來了,咯咯!」

    李淑芬說著轉身走出裡屋的房門,站在鍋台邊上,用右手按住自己的左胸上,手掌下明顯的感覺的到心在狂狂的跳,她張開嘴深深地喘了幾口氣,把已經跳到嗓子眼裡的那顆心又放回去了。心想這第一關看起來是過去了,他沒有懷疑什麼?沒再問我什麼?他相信這孩子就是他的親閨女了。

    牆上有個小窗戶,小窗戶是用木頭做的框,上面安了一塊玻璃,從屋裡能看見外面鍋台周圍的一切,也方便在鍋台上忙活的人,看清屋裡炕上孩子的活動情況。張福成無意間透過玻璃見李淑芬閉著眼睛,仰著頭,右手按在左胸的心臟部位上,張著大嘴喘著粗氣,樣子十分的緊張和恐懼。他心裡一動想到她這是幹什麼?想不明白芬姐這是怎麼了,好像不是因為我突然回來,給她帶來的興奮和激動的樣子,明顯的是恐懼和緊張,剛才她為啥對我還那麼冷淡呢?他輕輕的搖了搖頭,仔細地打量著懷裡的這個小閨女,心裡想到這閨女長得還真的像我,鼻子眼睛和臉盤最像,更像她爺爺,我就非常像我爹,不太像我媽。

    爹坐在炕頭的炕沿邊上,一直低著頭,一袋接一袋的抽菸。除了我背著行李剛一進屋時,他抬頭看了我一眼之外,再也沒有抬起頭來,看不出來當爹的看見兒子當兵三年退伍回來了,家裡多了一個勞動力,兒媳婦有了丈夫,孫女有了親爹呵護的高興勁,一點也沒有,反倒使我感到特別的冷淡,他老人家好像是故意的在躲避什麼,也好像並不歡迎我回來似的,甚至是討厭我這個時候回來,甚至是反對我這個時候回來,好像這個家裡根本就不需要我回來。過了許久,老爹抽完了一袋煙,把菸袋鍋子往抬起的一隻腳的鞋底上磕了磕,又把菸袋鍋子插進了煙口袋裡,開始一邊擰煙,一邊不抬頭生硬的冷冷的問道:

    「你他媽了巴子的,不好好在部隊上干,咋回來了?哼!完犢子的玩意!捨不得她呀?沒長記性!」

    張福成聽了老爹這沒有一絲熱呼氣的話,心裡很不得勁,這是當爹的該說的話嗎?我捨不得她怎麼了,她是我媳婦,我不捨得她還有啥錯嗎?難道我捨得她就對了嗎?想到這裡他理直氣壯的解釋道:

    「我是義務兵,當夠年頭了,按政策就得退伍回來了,這是國家的政策,呵呵!爹,你的身體這幾年還好吧?我媽哪?她幹啥去了?」

    爹還是冷冷的說道:

    「我的體格好著哪!她早死了!」

    張福成一驚的的問道:

    「死了,咋死的呀?」

    爹毫無老婆亡故痛惜的口吻說道:

    「餓死的!還能咋死的!屁話!」

    「餓死的,怎麼會餓死了呢?」

    張福成嘀咕了一句,淚水從眼眶裡流了出來,哽咽的說道:

    「沒想到,我當兵才走了三年,媽的體格那麼好,竟然餓死了!」

    爹沒好氣的說道:

    「屯子裡餓死的人多了,好幾十口子呢,也不光是她一個人,沒餓死的都是命大的。你咋不好好在隊伍上干,當軍官留在部隊呀?把她們娘倆帶到部隊去,哪多享福呀?嘿嘿!她就成軍官太太了,呵呵!哼!她跟著你還能借著啥好光,享啥好福哇!她沒那個命,哼!你個完犢子的玩意,出去逛了三年,又跑回這窮山溝里種地啦?」

    張福成對爹的問話,也感到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說道:

    「呵呵!我沒文化,大字不識幾個,當不了軍官。」

    爹用鼻子哼了一聲說道:

    「哼!還是你他媽的沒幹好不是,藉口,完犢子的玩意,戀著她呢吧?」

    張福成對爹的罵,沒有往心裡去,他想老人誰不盼著自己的兒子在部隊當兵,能幹得很好,當個軍官,不但能光宗耀祖,也能跟著兒子享幾天清福不是。對他從部隊退伍回來不滿,罵幾句也是可以理解的,便進一步地解釋道:

    「呵呵!看你說的,每年都有當兵走的,每年都有退伍兵回來的,當兵時走多少,隔幾年就會回來多少,農村兵有幾個不回來,在部隊當了軍官的呀?這些年咱們屯子裡當兵的七個人,七個不都回來了嗎?他們個個都是沒娶媳婦去當兵的,他們戀什麼呀?呵呵!主要是咱的文化不夠,要是縣城裡念過高中的人,當兵後幹得好,還有可能留在部隊當軍官,這些事情你不懂!」

    「哼!扯他媽的蛋,沒幹好就是沒幹好,還找那麼多理由,完犢子的玩意,就知道圍著媳婦屁股後面打轉轉,一輩子他媽的也看不見後腦勺!沒出息的玩意!哼!」

    爹說完站起來,氣哼哼的倒背著手,走出了房門。

    外屋傳來芬姐有些急切和埋怨的聲音:

    「哎,你上哪去呀?就快吃飯了!這老爺子要吃飯了還往外走!」

    屋外傳來老爹憤懣的聲音:

    「不吃,你們他媽的噻吧!一幫他媽的完犢子的玩意!」

    李淑芬手裡雖然忙著做飯,耳朵卻沒閒著。她稍稍的側身聽屋裡爺倆的對話。從老東西的話里,她明顯的感到老東西是反對張福成回來的,她明白老東西為啥不歡迎張福成回來,那是因為他太自私了,想吃獨食!心裡想再不願意他回來,你也不能有些話說得太露骨了,也不怕你兒子從中聽出什麼來,他可不是心眼不那麼活泛的人,他要是真的聽出來了,那可怎麼辦?想到這裡在心裡罵了一句老不死的東西!太自私了。

    張福成對老爹不歡迎他回來的冷淡態度,心裡很不是滋味。為什麼一個當爹的能不歡迎兒子當兵退伍回來呢?別人的爹娘日夜都在盼望當兵的兒子早點回來,和媳婦好好的團聚,生兒育女,好好的過自家的小日子。看見兒子真的回來了,高興得好幾天都合不攏嘴,見到人就笑著說我兒子從部隊退伍回來了,呵呵!可我從爹的口氣里隱約聽得出來有一股濃濃地醋意和強烈的牴觸情緒,為什麼會這樣?他自己體弱多病,已經不能在生產隊裡幹什麼活了,甚至連餵馬打更的活,他都不能幹。尤其是到了冬天,氣管不好,走幾步路就彎下腰,雙手拄著自己的膝蓋,像拉風匣一樣呼呼的喘氣,一個冬天他都很少能走出家門。沒人到生產隊裡去幹活,掙不到工分,依靠什麼生活呀?我當了兵,生產隊照顧家裡,給了點補助,補助也只能從生產隊裡領回來她們三口人一年的口糧。一分現錢也見不到,哪家過日子,買個咸鹽,火柴什麼的日用必需品,一年還不得十元八塊的。一分錢沒有拿什麼去買,沒有這些生活的必需品,日子怎麼過?我回來了,我是個年輕力壯的一等勞動力,我掙工分不但能分到糧食,還能分到現錢,這是多好的事呀!他怎麼能對我回來的事,這麼不高興呢?

    張福成百思不得其解。

    原來在張福成當兵走了以後,媽媽和老爹看著二十三歲的李淑芬,擔心因為他們夫妻在一起時的疼痛,使兩個人的感情不是很和諧。現在兒子當兵一走就得好幾年,分開久了,又沒有了夫妻間的那種事情,害怕李淑芬耐不住那份沒有男人的寂寞。

    什麼是夫妻間的感情?只有做那樣的事情,才能有情,不做就什麼也沒有了,就是陌路之人一樣。產生移情別戀,也是在情理之中,在所難免的事。

    爹媽十分害怕李淑芬在生產隊裡勞動時,和別的小伙子日久生情,和別的男人亂搞破鞋,或是和人私奔。

    爹媽儘量的不讓李淑芬在屯子裡拋頭露面,極大的減少李淑芬參加生產隊裡生產勞動的機會。

    一個山溝里的窮小伙,娶個媳婦不容易,一旦離了婚或是媳婦和別人跑了,那就要打後半輩子的光棍了,再也說不起或是說不上媳婦了。

    誰家的閨女願意嫁給一個二婚頭,給男人填房。人家要問原先的媳婦為什麼離婚了?為什麼和別的男人跑了?是不是他沒有那份能力,是個清水罐子,拴不住自己的女人。

    這樣的男人,一個黃花大閨女還願意嫁嗎?還敢嫁嗎?還能嫁嗎?

    怎樣才能留得住李淑芬不離開這個家,不和別的男人亂搞破鞋或是乾脆和男人私奔了。唯一的辦法,就是使李淑芬懷孕,把孩子生下來,有孩子的牽扯,增加李淑芬扔下孩子和人私奔的難度。

    可是,兒子張福成當兵走了,不在家裡,李淑芬一個人怎麼能懷孕生孩子呢?

    爹媽反覆的琢磨,商量,只有老公公能使李淑芬懷孕,只要老公公和李淑芬在一起,使李淑芬懷孕是一定會有的事情。

    老爹無緣無故的把當初為張福成他們結婚搭的北炕扒掉了。

    李淑芬不明白老公公為什麼要扒北炕,北炕扒掉後她睡在那裡?

    媽媽告訴李淑芬說:

    「你男人當兵走了,北炕要燒火,哪來的那麼多燒柴呀!咱們三個人誰能上山去砍柴呀!咱們三口人住在南炕上不是挺好的嘛!」

    李淑芬聽後覺得很有道理,家裡的燒柴是要由她和公爹上山去砍,背回來的。一年燒炕的燒柴得不少呢,真的是丈夫當兵走了,一時半會的回不來,她一個人睡一鋪大炕太浪費了,便沒再說什麼。

    媽媽身體不好,藉故去老姨家看病,說不準什麼時間才能回來。

    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上的玻璃照在炕上,屋裡好像點了燈一樣明亮。

    老爹側身看著身邊不到三四尺遠,月光中李淑芬仰面躺著的白花花的酮體。

    已經是六月份的天氣了,白天的氣溫達到零上三十四五度了,晚上屋裡也有二十六七度的樣子,一天做三頓飯,做飯和煮豬食把炕燒得很燙手。

    李淑芬睡夢中蹬掉了被子,露出了白花花的酮體。

    早有準備的老爹,看到睡夢中二十幾歲兒媳婦的身子,更加的按耐不住,他一下子騎到了李淑芬的身上。


    那時的人們睡覺,沒有襯衣襯褲和背心褲衩之類的衣服穿著,全都是一絲不掛的裸睡。

    此時李淑芬正做著和張福成在一起的春夢。

    老爹單刀直入。

    李淑芬覺得不對勁,這不是張福成,他不會有這樣的動作。她猛地從夢中醒過來,發現是老公公壓在自己的身上。她頓時嚇得癱軟了,失去了任何反抗的力氣,任憑公公折騰。

    她漸漸地從恐懼中緩過來,公公重重的壓著自己的身體,根本就動不了。她想大聲的喊叫求救,可是家裡只有他們兩個人。現在已經合為一體了,反對有什麼用。

    二十多歲女人對性的渴望,與張福成的不和諧,點燃了她的欲望之火,可是沒有足夠燃燒的後力,使她還沒有真正的品嘗到這其中的真滋味,對此她還是充滿了好奇和渴望。

    現在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與男人交合的快感和愉悅,半推半就的順其自然了。

    我媽媽從老姨家回來後,知道老爹與李淑芬他們兩個人之間已經成就了那事,她那顆懸著的李淑芬會和人私奔的心放下來了,靜靜的等待著芬姐懷孕。

    晚上睡覺時,原來爹在炕頭,媽媽在爹的一邊,這回她靠在炕的一頭,讓丈夫挨著兒子媳婦,給他們倆創造機會。

    張福成當兵走的四個月後,李淑芬真的懷孕了,十個月後李淑芬生下了一個小姑娘。怎麼算計這孩子也是在張福成離家三四個月後才有的。不過沒人關注這件事情罷了,誰管得了人家生的這個孩子是啥時候有的?跟誰有的呀?反正李淑芬是個有丈夫的老娘們,丈夫是個當兵。

    張福成當兵的第二個月,正是大躍進後的那個全國都挨餓的年代。沒有糧食,媽媽一天三頓吃的是苞米瓤子用火鹼煮過後,再用石磨磨成細末,那玩藝叫澱粉。野地里挖來的小薊、大薊、莧菜、灰菜、蕨菜,婆婆丁,秋天嗮乾的干白菜,干甜菜葉、干地瓜秧,家裡小院子裡種的小白菜,水蘿蔔,小蔥等等。凡是好吃的,不好吃的,能吃的,不能吃的,為了飽腹,為了活下來,人們嘗試著吃了。吃後有中毒身亡的,有渾身浮腫,有臥床不起的,人們各個都面黃肌餿,無精打采,渾身無力,無法從事生產勞動。

    媽媽沒有挺過來,沒多久就餓死了。

    媽媽的死與沒有糧食吃有關係。但也不全是這個原因,本來媽媽是可以多活些時日,或是根本就死不了。她為了芬姐能懷上孕,為了芬姐肚子裡未來的孫子能健康成長和出生,為了兒子當兵回來時能有個完整的家。她一粒糧食也捨不得放進自己的嘴裡,才活活餓死的。

    雖然老爹和芬姐通姦的事,媽媽是同意的,漸漸的她不能容忍自己老頭子和兒媳婦白日裡的親昵嬉鬧和夜夜交歡時的放浪形骸。她作為一個如狼似虎年紀的女人,多次的被激起興奮,可是丈夫卻不能給與她一丁點撫慰和恩愛。

    老爹有了小他二十多歲的李淑芬夜夜相伴,盡情的歡愉,哪還能輪到她一個老太婆享樂的份呀!

    她漸漸的開始生氣,又無法制止。

    有句俗話說眼不見心不煩,這樣的事發生在她沒在家時,她沒看見,沒聽見,雖說心裡也有些彆扭和不情願,可是為了兒子能有個媳婦有個家,為了媳婦不跟人跑了,她還是能忍受的。她又無法和芬姐說清楚不能和老公公私通。因為芬姐知道自己和公公私通這件事,婆婆是同意的,你事先同意,為了給你們張家留住我的人,種下你們張家的種,故意把我推給公爹。現在你又受不了了,哪有成也是你,不成還是你,左右都是你說了算的好事。只好自己在一邊生悶氣,上邪火,她的身體本來就有病,肚子裡一粒糧食也沒有,加上這精神上的,心理上的刺激,折磨,整夜不能入睡的煎熬,幾股火攻心,她還好得了嗎?加速了她的死亡速度。

    不知是哪位哲人說的;愛情是自私的,排他的,唯一的,獨有的,不能贈與的,不能割捨的。

    媽媽去世以後,家裡只剩下父親與芬姐他們兩個人了,他們真的像夫妻一樣的過日子了。

    在那偏遠的深山老林里,老公公和兒媳通姦也是常有的事情,情形各不相同罷了。山溝里的女孩沒念過書,也沒有走出過大山,不知山外還有山,更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

    女孩子從小就受著父母三從四德封建世俗的薰陶,她們手裡沒有一文錢可供自己支配。十四五歲,甚至十三四歲就嫁人了,還有七八歲就去了婆家當童養媳的。她們根本就不知道男女間**是咋回事,以為和男人睡在一個被窩裡就能生孩子。

    她們嫁人的目的就是為了能生存,過日子和生自己的孩子。什麼男人丑俊胖瘦,她們都不曾考慮過。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棒槌摟著睡!

    她們心目中什麼是好日子,沒有明確的概念。她們以為只要能吃飽肚子,穿暖和了,生了孩子,那就是好日子,就知足了,就是幸福了。

    有的人家兒子天生弱智,或是天生無功能和女人交媾,但是為了留住媳婦,給兒子一個家,老公公哄著媳婦通姦。

    有的女人是被公公強行霸占,兒子不敢反抗,睜一眼閉一眼的將就下去。

    多數情況是公公和媳婦生活在一個十幾平米的房間裡,要麼是南炕和北炕住著,要不就是在炕頭睡著著父母,炕梢睡著兒子媳婦。中間沒有什麼距離了,這邊一伸腳就能碰到那一邊的腳和大腿,如果是老公公碰了兒媳婦的腳或大腿會怎麼樣?覺輕的會有知覺,迅速收回或躲開。覺大的全然不覺,仍是呼呼大睡。

    天長日久公公和兒媳婦之間產生了好感,便偷偷摸摸的通姦。

    公公會力推兒媳婦當家說了算,或是力所能及的給媳婦一點點好處,換得媳婦對其的歡心。

    村里就那麼幾戶幾十戶人家,這樣的事人人都心照不宣,沒有人來干涉,沒有人來制止,沒有人來捅破這層窗戶紙。只是人們茶餘飯後扯老婆舌,當做笑談,說過笑過也就完了。

    這孩子就是媽媽走了之後,第二年出生的,誰去關心這孩子是在我走了多長時間懷孕的呀?家裡走了一個人,又生了一個人,家中的困境一點也沒有減輕。

    那年月我們山溝里的孩子都沒有上過學,一個字也不認識。所以,張福成入伍以後一封信也沒有和家裡通過,連母親去世,李淑芬生孩子這樣的大事,他都無法知道。後來張福成在部隊學習了文化,學會了開汽車的技術。家裡沒有識字的,村里識字的人也沒有幾個,寫了信也沒有用,還得找識字的人給你念出來,求人家找信紙,誰家能有寫信的信紙呀?全村幾十戶人家恐怕沒有一家有的,即便是信紙找到了,還要求人代筆寫封回信,信寫完了,得招待寫信的人在家裡吃點喝點。吃什麼?喝什麼?都是十分難為的事情。要把信寄出去,那就更難了,要趁屯子裡有人去三四十里外的縣城時,求人家給帶去到郵局裡把信給寄出去,誰知道誰哪天去那麼遠的縣城呀!寄信還要花八分錢買郵票,生產隊裡一個整勞力干一天農活也掙不到八分錢呢。真的寫了信,送達到山溝里時,沒有半年八個月的時間是到不了的!因為進山沒有公路,只有放羊人踩出來的山間羊腸小道。信郵到鄉里,要屯子裡有人去幾十里外的鄉里給稍回到大隊,人去大隊辦事再給捎回來。那個人要抽空給送到家裡,那個人很忙或是忘了,再想起來時,那時間就不好說有多長了,被忘記了遺棄了也是有的。被拆開了,被揉爛了也是常事。人們根本就不知道私人信件是受法律保護的,更不知道私拆別人的信件是違法的。

    張福成從部隊回來八個月時,他的大兒子樹青出生了。

    李淑芬告訴張福成這孩子早產了三個月。

    張福成心裡不再疑惑了,踏實了。李淑芬真的不識數,孩子早產八個月,那就是在我回來之前的兩個月就已經懷孕了,懷孩子要十個月才能生出來,這大閨女和大兒子懷孕的時間都不對,那就是說大閨女是懶了四個月才生出來的,兒子是提前兩個月生出來的,這兩個孩子是不是我的孩子?他心裡沒底了。

    孩子早產是很正常的事情,聽媽說他就是早產三個月出生的人。村里也有孩子七個月生的能活,八個月生的不能活的說法,叫七成八不成。孩子不是足月出生,體質很弱,要用棉絮包裹保暖才行。可是這個孩子白白胖胖的,體質並不弱,這分明就是個足月生的孩子。

    張福成心裡想我每天夜裡都睡在李淑芬身邊的。隔三差五的也有過一次那事,懷孕是很正常的事情。張福成感到現在李淑芬不再像從前那樣僵硬的挺在那裡了,她有很迫切的需求。有時竟然不顧我的反應如何,只顧她自己的盡情享受。

    天還沒亮,聽見生產隊上工敲打犁鏵噹噹的聲音,張福成就從被窩裡起來,揉著惺忪的睡眼走出家門,去生產隊裡出工了。

    張福成走後到天亮吃早飯時這三四個小時的時間裡,老爹占據了我的位置。他們倆又會沉浸在男歡女愛的無限歡樂之中。

    張福成在生產隊裡幹了三年的莊稼活,莊稼地的活他樣樣都會幹,糞堆上刨大鎬、苞米地里刨茬子、種地點把糞、鏟地除草、扶犁趟地、拉土積肥。秋天割黃豆,腰彎成九十多度,一抓一手刺,滿手都是小出血紅點子。割穀子一抓一手白霜,白霜融化了,水順著手指丫子流下來。

    張福成被折騰得幾乎是筋疲力盡了,腰酸背疼,根本就沒有心思想那事和干那事了,只要是身子一挨炕席花,頭一挨枕頭就會酣然大睡。

    有時李淑芬故意地把他弄醒,將他的臉扳過來,捅他的胳肢窩,他要麼裝著睡不醒,要麼就應付一下,然後大呼小叫的喊疼。

    李淑芬也不像從前那樣一聽我喊疼,就會提心弔膽柔聲細語的問詢和安慰,而是堵氣的翻過身去,呼呼的喘粗氣,還會罵一句:

    「疼!疼!你就知道疼,咋沒見你疼死過去呢!沒聽見誰說一幹這事就像你似的疼得死去活來的,完犢子的玩意!哼!不勒你!」

    張福成趁機轉過身去呼呼大睡。

    張福成從心裡覺得干那種事,實在是沒啥樂趣,也就沒啥興趣了。尤其是還這麼疼痛,這和六七年前剛結婚時是一樣的,絲毫也沒有變化。

    李淑芬的反感和冷淡,交媾時的疼痛,心中懷疑李淑芬和老爹通姦憤懣,更加使他對與李淑芬交媾之事,產生了強烈的反感。

    繁重的農活使張福成覺得這覺老是睡不夠,一夜的時間是那麼的短暫,好像剛剛躺下,生產隊敲犁鏵的聲音就響起來了。有時他甚至懷疑生產隊打更餵馬的老頭,是不是弄錯時間敲犁鏵的。反正他就是個累、乏、困。

    這可能是與在部隊那三年的時間裡,沒這麼辛苦和勞累有關係吧!

    俗話說人越吃越饞,越呆越懶。

    很多從部隊退伍回來的人,回到家裡的頭三四個月,對生他養他的這個家庭環境、生活方式,起居飲食,不習慣,不舒服,不適應。雖然生活節奏沒有部隊那麼緊張了,可是吃的飯菜卻沒有部隊那麼豐盛,品種,數量,新鮮度,油水等都不能與部隊相比。豬肉一年也不見得能吃到幾回,自己家沒養豬就沒有豬肉和葷油吃。蛋,家裡不養雞,哪來的雞蛋。即便是養了雞,下的蛋也要交給供銷社,每隻雞都有上交雞蛋的任務,完不成就要罰錢的。一隻雞比如說一年能下五十個雞蛋,要上交四十五個,留給養雞人的實在是少之又少的。這些蛋有的人家要用來孵小雞,有的人家過五月端午節的時候,給每個孩子煮一個雞蛋,全家人每人能有一個荷包蛋吃就算是過節了。平常人家是看不見蛋類的菜端上飯桌的,來客人也不能例外。平時吃個雞蛋炸醬,也和過年節差不多了。農村人捨不得吃這剩下的那幾個雞蛋,有一個原因就是賣了雞蛋,可以買包火柴,買幾斤咸鹽,或是買幾張窗戶紙,打半斤煤油點燈。不賣雞蛋,一年裡除了生產隊分紅時能看見錢是什麼樣子的,平常的日子裡是看不到一分錢的。

    第二天天還沒亮,聽見生產隊裡那催促人們上工時,打犁鏵發出的噹噹的響聲,再怎麼不願意起來去上工,也得起來去上工,去掙那十個還不知道能分多少錢的工分。

    有一次,張福成包了南山坡上一塊鏟地的活,本來要用一天的時間才能幹完,結果他用了不到半天的時間就幹完了。上午十點多種他回到了家裡,一進屋就愣住了。

    李淑芬正趴在炕沿上,爹在李淑芬的身後忙活呢。

    李淑芬看見張福成走進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直起身來說道:

    「我的後背痒痒,咱爹正在給我撓癢呢,嘻嘻!」

    爹在李淑芬的身上抬起來,免襠的褲子在腳下,不好意思的沖張福成笑了笑說道:

    「你看他媽的我這褲帶還開了,這布條他媽的過性了,一使勁就斷了,呵呵!」

    爹說著哈腰提起地上的褲子,用布條系褲子。

    李淑芬轉過身來,手裡提著褲腰,慌亂中找不到系褲子的布條在哪裡。

    張福成氣得渾身發抖,用手指著他們這對姦夫**,能說什麼?能幹什麼?只說了一句:

    「你們……。」

    爹蹲在地上猛烈的咳嗽起來,一口痰液沒咳上來,憋得臉色鐵青,張著嘴喘不上來氣。

    李淑芬猛的轉身撲過去,一下抱住爹的上身,用手拍著爹的後背,十分關切的哭著問道:

    「你怎麼啦?哪裡難受呀?」

    李淑芬對爹如此的關懷,是對情夫的關愛,還是對公爹的關心,張福成一時無法分辨的清楚。

    張福成想到自打我從部隊回來,李淑芬一次也沒對我這樣深情的關愛過。張福成明顯的感到李淑芬和老爹才是真正的夫妻,一股奪妻之恨湧上心頭,殺了老爹的念頭油然而生。他轉身衝出房門,來到堂屋,從砧板上拿起那把家裡唯一的切菜的豁牙鋸齒的菜刀,轉身回來時他愣住了。

    老爹犯肺心症了,喘息得非常厲害,像老牛一樣的吼聲,真有一口氣上不來,就過去了的可能。

    張福成這個當兒子的能眼看著老爹病危不管不問嗎?不能,因為張福成在部隊受了幾年教育,文化補習班上學到了一些粗淺的文化,懂得了一些做人的和革命的道理。加之他原本就是孝子,所以他心裡再有氣,也絕不能看見老爹犯病而見死不救,他畢竟是養育自己的親爹。他要爬山越嶺去三十多里地遠的公社衛生院給老爹買藥。

    當張福成急匆匆的走在村里街巷時,村里好幾個老娘們和老爺們正在嘮嗑。

    這個村裡有三十幾戶人家,各家各戶都沾親帶故的,遠的近的論起來都是親戚,有的還是親上加親,侄女嫁伯伯,叔叔,孫女嫁爺爺的,外甥女嫁舅舅,親姐倆嫁給親爺倆的,娘倆嫁爺倆的,姑姑嫁侄子的,姨姨嫁給外甥的,比比皆是。甚至沒有出五服的一家親人,嫁娶自家親人的也有,那是純近親結婚。

    所以,村里不少人都患有爛眼邊子的遺傳毛病,那就是近親結婚的後果和招牌,是大自然優勝略太規律對違規人的懲罰。這都是山村蔽塞,和外界不通信息,沒有科學文化教養,愚鈍落後緣故造成的。

    韓二愣子是張福成八竿子撥弄不著的遠房表哥,看見張福成走得匆忙便問道:

    「哎!當過兵的,這麼著急忙慌的幹啥去呀?」

    張福成沒有停止自己的腳步,仍是急匆匆的樣子,邊向前走便回答道:

    「我爹犯病了,我去公社買藥!」

    一個張福成叫五姑的三十幾歲的女人看著他,詭異的笑著問道:

    「你爹犯病?犯啥病呀?是扒灰累的吧?哈哈!」

    一個四十幾歲的男人,張福成得叫他一聲三姨夫,他一本正經的說道:

    「可不是咋的,幹了一輩子莊稼地里的活,到老了那個不是齁嘍氣喘的,渾身是病呀?」

    五姑撇了一下嘴,吐了一口吐沫,不屑的說道:

    「你可得了吧!你說的那可不對呀!那麼大歲數了,那扛得住那麼點小歲數的娘們折騰呀?哈哈!」

    哈哈!幾個人都大笑起來。

    有一個張福成叫二姨的人說道:

    「別瞎掏了,啥話都敢說,人家扒灰,你看見了,還是你逮著啦?淨放那沒味的屁!你也好不了哪裡去,你和你家他三叔的事,還以為誰都不知道呢,你們在碾坊里幹什麼啦?啊!還好意思說別人。」

    五姑聽了二姨的話,一點也不生氣,不害羞,不臉紅,反到理直氣壯的梗著脖子說道:

    「干那事咋啦?我是寡婦,他是光杆一個人,我願意,他願意,誰也管不著!干氣猴!眼氣去吧!哼!」

    張福成聽了這些話,臉頰忽的一下子紅了起來,心裡想到原來他們都知道這事呀?看起來李淑芬和老爹通姦的事情,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弄得滿屯子的人都知道了,只有我一個人不知道,他無地自容的快步向前走了。

    村裡的男人們在男女關係上,除了張福成和還沒有成年的小伙子們之外,恐怕就沒有幾個男人是身板乾淨,沒有風流韻事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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