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蘭從來沒想到他問自己的不是懷孕的事,而是一把摺扇,饒是她打了許多的腹稿,也被這話問的措手不及,一時間怔在了當場。
「陸公子既然收到了我的信,不應該問問我肚子裡的孩子的情況嗎?」汀蘭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裡還沒有顯懷,看不出什麼。
她本身腰肢纖細,此時卻多了一種即將為人母的少婦的風情。
陸宿的目光淡淡的,「我想汀蘭姑娘是搞錯了一件事情,你懷的孩子不是我的。」
他的意思是他從來沒有和她風流過,又怎麼可能會讓她懷孕,而汀蘭姑娘卻理解成了另外一種含義,她是教坊司的人,在這種風月場所營生,來往的恩客極多,她怎麼能保證孩子一定是他的。
汀蘭頓時被他的話氣得臉紅脖子粗,一種羞惱湧上心頭,殘存的理智和尊嚴讓她挺直了脊背。
「陸公子也挺沒意思的,如果不確定孩子是你的,又怎會以此相邀,沒錯,我是被貶入了教坊司,也獻出了自己的初夜,可在那之後我從未接待過他人,所以我清楚這孩子是誰的。」
她喘了一口氣,頓了頓,繼續道,「陸公子說出這樣羞辱的話,你確實不配做我孩子的父親,以後這孩子我一人撫養,絕不叫旁人知道他父親是誰。」
「還有,既然你想討回你的扇子,可以,不過把我的玉佩先還來,那是我父親留給我的生日禮物,也算是我們當初的信物。」
汀蘭覺得很失望,本以為擁有這把扇子的主人是一個有才華也極具責任感的男人,可她想錯了。
天下烏鴉一般黑,在這個冷漠的世道,她看的還不夠清楚嗎?竟然還會痴心妄想,以為會碰上知音,現在也算是看清了。
陸宿沒想到,白書祁和她之間有這麼多糾纏,輕輕吐出一口濁氣,看著她因為憤怒而變紅的眼睛說道,「汀蘭姑娘,這把摺扇是我送給朋友的,沒想到轉贈給了姑娘,導致姑娘誤以為,當日和你風流一夜的是我。我想我需要澄清這一點,你找錯人了。」
你找錯人了,這句話如魔音一般在汀蘭的耳邊不斷的迴響,讓她眼前一花,手腳無力,臉上的血色盡失,哪怕塗了厚厚的胭脂也掩蓋不住那慘白,她喃喃的問出聲,「你說的朋友是誰?」
「禮部尚書之孫,白書祁,姑娘需要,我會代為轉達你有孕的事情,不過扇子可否歸還了,我不想被人說不清楚,畢竟我與你之間並無任何瓜葛。」
汀蘭終於聽明白了,慌亂起身的時候差點崴了腳,踉蹌著朝前倒去。
陸宿禮貌的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腕,然後隨即退離,好像怕惹了一身腥似的。
汀蘭喉頭哽咽,不再抬頭看他,只匆匆一句,「我去把扇子取來。」
房門被用力的合攏,陸宿的情緒沒有絲毫起伏,他來就是明明確確的告訴她,自己並非她肚子裡孩子的父親,她找錯人了,順道取回摺扇,不過也是他的託詞和藉口。
汀蘭走上轉角台階的時候,隱隱覺得肚子有些痛,大夫來診治的時候說她有小產的跡象,不宜多加走動,可是現在她覺得這孩子沒了也好,出生了也不受人待見,自己連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都不清楚,哪還有臉面帶他來這個世界遭罪呢。
回到房間,那把摺扇被她放在梳妝檯上,她曾無數次的撫摸過,幻想過做這把摺扇的人是多麼的良苦用心,她打開摺扇,念出聲來,「西望峨眉,長羨歸飛鶴。」
到底她不是那隻飛鶴,沒有了歸宿,只是一個過客。
她坐在小圓凳上,肚子還有些刺痛,她突然有些恐慌,總覺得有什麼從她身體裡流逝出去了,慌亂之下,那把摺扇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砰響,引來了侍女。
侍女看到羅裙下的衣裳滿是血跡,慌亂的上前叫喊,「姑娘,你怎麼了?」
汀蘭低下頭去,虛弱而倉皇的笑出來,「沒了,真好……」
在她昏迷前的那一刻,她好像又看到了陸宿。
他身上有著好聞的迷迭香的味道,讓她覺得有些安心,就這麼昏過去了。
陸宿原本是在房中,遲遲不見她回來,等的有些著急,他只是請了半日的假,下午還要去書院呢,所以便匆匆的找了過來,沒想到看到了這樣一幕。
人命關天,這個侍女只知道叫喚,他便立即把她打橫抱起,把她送上了自家的馬車,趕往了附近的醫館。
抱起她的那一刻,才覺得這女子怎麼這麼輕盈,根本沒有多少重量。
送入醫館之後,陸宿在外間等候著,才發覺身上也染了血跡,只好又回了車上,拿了備用的衣服換上。
大夫見他回來,用一臉悲痛的表情跟他說道,「你夫人小產了,孩子沒保住。」
陸宿覺得有些尷尬,但也不想在這種情況下揭人家姑娘的傷疤,只好默認。
掀開帘子到了裡間,房間的血腥味很重,汀蘭醒了過來,兩眼發直的看著床頂,陸宿咳嗽兩聲,輕聲問道,「你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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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就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她都這樣了,她能好嗎?想了想,坐到了床邊的小凳上,「汀蘭姑娘也莫要傷心了,這孩子跟你沒緣分,而且來的也不是時候。」
「這也算是我的朋友的錯,我代他跟你說一聲抱歉。」
汀蘭這時偏過頭來,眼睛無神的看著他,「請不要把此事告訴他,我跟他也不過是露水姻緣,還把人認錯成了你。這事說出去,我只能是無臉苟活了。」
「抱歉,那把摺扇上面染了血跡,已經不能完好無損了,玷污了你的佳作,還有此次醫藥費,到時候會一起賠給你,」汀蘭說出來這些話,有氣無力的閉上了眼睛。
陸宿啞然,他自認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或者大好人,但此刻心底有一處是柔軟的,傾身上前給她蓋好了被角,「你好好休息,我會幫你把玉佩要回來的。」
說完轉身離去,到大堂里找到掌柜的,多給了幾錠銀子,「幫我好好照顧她,名貴的藥材都用上,不要捨不得。」
收了錢掌柜的笑的合不攏嘴,「那是自然,醫者父母心嘛!」
***
攬月殿,玉珠公主鬧起了絕食,在她發現她的任性和無理取鬧都沒有用之後,開始用自殘的方式奪取他們的關心。
果然,官家還是來了,強制性的讓人把飯菜端上,親自拿起玉箸餵她,「玉珠,你別再任性了,你已經長大了,父皇這些日子也頭疼的很,多為我們考慮考慮好嗎?」
玉珠緊抿著唇,半晌才道,「父皇,我不想嫁那麼遠,求您收回成命吧。就算是讓我嫁給蘭大人也可以,只要不把我送去和親,我還能承歡你們的膝下。」
「事已至此,絕無更改的可能,你若不做那麼多多餘的事情,哪裡會變成現在這樣?」官家也是恨鐵不成鋼的說著,他在文武百官面前樹立的威信,怎麼可能隨意更改?
「哪怕我去死,你也不在乎了是嗎?」玉珠本是張揚的性子,此時扮作柔弱的嬌花,任誰見了不覺得楚楚可憐。
官家到底有沒有鬆口,只是解除了禁令,讓她可以出攬月殿了。
玉珠公主在身體大好之後,又前往了上書房下學的必經之路,等到了她心心念念多日不見的人。
「殷雲,你可以娶我嗎?」玉珠公主瘋魔一般的不管不顧的拉住他的衣袖,她把他當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她知道他妻子已經死了,沒有什麼可以阻礙他們了,只要他鬆口,父皇一定會答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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