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揚年代 第2章 何自強

    白色的襯衣上粘著血漬和污泥，藍色的校服褲子也帶著很多泥腳印。嘴角已經腫了起來，手裡還攥著一把小刀。

    走在路上，我已經成為了焦點，路過的行人無不側目。在他們眼中，我已經成為了最令人討厭的地痞流氓。

    「這是學生吧，一準是幹仗了。」

    「是啊，你看那逼樣，都是糟蹋錢的玩意。」

    「噓，你看他手裡還拿著刀呢。」

    時不時的有這樣的話傳進我的耳朵，剛開始我還會苦笑，冷笑。到了最後，我已經漸漸變得麻木。

    我現在只想去三中找張龍張猛，我已經下定了決心，等會見到他們，我一定毫不猶豫的跟他們干。

    穿過了幾條街，轉角走進了一條小巷。這時，一個圓滾滾的胖子從一個小門走了出來，像肉球一樣從我身邊穿了過去，又快速的滾了回來，「你這是要去打架？」

    這胖子二十多歲的樣子，個子不算高。關鍵是我並不認識他，面無表情的瞥了他一眼，也不理他，繼續往前走，

    這個時候，他卻伸手抓住了我的肩膀。

    「你放開！」

    我使勁的一掙，感覺越來越憋屈。

    這個死胖子並沒有放開我，反而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怎麼？挨打了，拿刀子去報仇？」

    「放開我！我不認識你！」

    我猛的一掙扎，卻發現根本掙脫不開他的大胖手。他也越來越用力，把我的肩膀死死的捏住。

    「不認識怎麼了？跟我說說唄。」

    「放開我！」

    說著話，我將匕首拔了出來，瞪著血紅的眼睛，淚水再次冒了出來。

    「你放開！快點！」

    「我就不放開！」

    胖子冷笑道：「真孬啊，還哭，有種你捅我……」

    我正在氣頭上，被他這樣一說，立刻被激怒，將匕首狠狠的朝他的肚子刺了過去。

    「逼樣，草！」

    胖子靈巧的閃過身子，躲過了我的攻擊。正在氣頭上的我不依不饒的追著他捅，連刺了十幾刀都沒有碰到他。最後，我放棄了。

    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卻覺得心裡舒服了很多。那胖子見我不再攻擊他，才走到我身邊，蹲了下來。

    「舒服多了吧？殺氣騰騰的真讓人心煩。」

    胖子笑嘻嘻的看著我，從上衣口袋摸出一包香菸，遞給了我一根，「到底怎麼了？能跟我說說不？」

    本來我想拒絕的，可是看著他一臉和善的笑意。我突然有一種想要傾訴的衝動。沒錯，就是傾訴。

    接過了香菸，我學著他的樣子點燃，干抽了一口，「你對我這麼好奇？」

    「你不會吸啊！」

    胖子有些可惜的看著我，然後也坐在了地上，說道：「就是好奇，覺得你跟我以前很像。」

    聽到他這樣說，我沒有再拒絕。緩了口氣，把我的故事簡單的給他講了講。父母雙亡，家庭貧困，忍欺受辱……一點也沒落下。

    當說到我要去找張龍張猛報仇的時候，他突然制止了我。

    「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胖子睜大眼睛瞪著我，就好像看一個二百五一樣。

    「什麼問題？」

    「他們欺負你，你就沒想過反抗嗎？」

    胖子嚴肅的問道。

    「反抗？」

    「對，反抗。你害怕他們打你，所以甘願受欺負，給他們當奴才。但是你一直忍受著，他們就不欺負你嗎？」

    胖子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著我，把菸頭扔在地上，「你不反抗，就會一直受欺負。反抗，也就是挨頓揍。那為什麼不反抗呢？」

    他的話讓我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是啊。一直以來我被他們欺負，給他們當奴才。但是他們真的放過我了嗎？

    摸了摸腫起的嘴角，我自嘲的笑了笑。

    「你拿刀子去報仇，如果你把他們都捅死了，那你又能好到哪裡去？你不在了，你奶奶怎麼辦？誰來照顧？」

    胖子用手理了理頭髮，站了起來，「如果你還想去捅人，我不攔著你。」

    說完話，他轉身就走。

    噹啷~

    匕首落地的聲音，看著他的背影，我覺得一陣愧疚，一陣後怕。是啊，如果我真的有什麼事，奶奶該怎麼辦呢？這是我第一次真正體會到責任的重量。

    「謝了。」

    「不客氣，為人民服務。」

    胖子頭都沒回，順嘴胡說。

    我感覺有些好笑，一不小心又牽動了嘴角的傷口，立刻痛的呲牙咧嘴。揉了揉嘴角，我繼續問：「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何自強，叫我強哥，在這一片，報我的名字，好使！」

    我苦笑著搖搖頭，沒有當真。

    想通了以後，心情順暢開朗了許多。看了看地上的匕首，我很古怪的笑了起來。

    反抗嗎……

    我就讀的l市第二高中，在市內根本排不上號。說白了，就是垃圾學校。

    當然，我不認為自己是垃圾，我只是在垃圾場中人的而已。

    回到學校的時候，因為今天沒有課，所以先到的寢室。

    現在居然連一個人都沒有，我感覺很煩，換了身衣服，我就搬了一個凳子，坐在窗台前，看著前方六層高的教學樓發呆。

    過了半個小時左右，寢室門突然轟的一聲開了。緊接著就竄進來兩個男生。

    「哎，丁揚來了，正好，去幫我打點水，我泡麵吃。」

    說話的這個男生叫李秋陽，跟我一個班。經常欺負我。而跟他一起來的，是他的狗腿子王吉林。

    「憑什麼？」

    李秋陽一愣，隨即有些不高興的問：「什麼憑什麼？」

    想起了何自強說的話，我強壓著恐懼感，捏緊拳頭，嘗試著大聲吼道：「憑什麼！我憑什麼聽你的！」

    我這一聲吼把李秋陽喊的一愣，隨後他才反應過來。抄起床上的一根木棍對著我掄了過來。

    「憑你媽啊！」

    我下意識的舉起凳子，正好架住了他的棍子。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他以前欺負我的畫面。

    「艹尼瑪的！」

    怒火漸漸的壓制不住，不顧王吉林打過來的棍子。我像瘋了一樣，舉起凳子沖李秋陽的腦袋砸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