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越泡沫時代 628. 何方神聖

    平太從中森明菜懷裡離開，在起居室里跑來跑去。道友閣  www.daoyouge.com

    她的目光追隨著平太小小的身影。千惠子猜到女兒在想什麼，「沒關係的，平太君已經可以好好的自己玩了。」

    中森明菜把視線收回來，笑道：「我還把平太君當成小寶寶呢。」

    她不常回老家，見到平太的時候不多，心裡以為小侄子還是需要大人手把手照看的年紀。

    過了三歲的平太，是帶他去遊樂園也能開心玩樂的年紀。中森明菜即將開始的演唱會，就要在位於川崎市的讀賣樂園裡開。

    不過，雖然遊樂園歡迎三歲的平太，但演唱會並不允許兒童入場。

    「演唱會那天，我帶平太君去後台看你。」千惠子說。

    中森明菜下午有演唱會排練，午飯的時候，幾乎沒怎麼動筷子。要是吃得飽飽的，人就懶得動。

    三歲的平太不被允許入場，千惠子則是因為身體狀況不佳，室內演出還好，戶外演唱會有可能支撐不下來，所以早早就說好，演唱會那天，只到後台去看她。

    「要去哪兒？」平太從面前的盤子裡抬起頭。

    中森明菜拈起他粘在臉上的飯粒，「慢一點吃哦，平太君。」她笑眯眯的說，「下個月我要開演唱會，平太君要不要去後台玩？」

    她輕聲細語，像在哄幼兒。

    平太一本正經糾正她，「明菜醬，我已經不是小寶寶了哦。」

    千惠子在旁邊，看著為平太的話無語的女兒，哈哈大笑。中森明菜故意瞪起眼睛，跟小侄子較勁，「現在就這麼說，還早得很呢。」

    一棵拿三歲小孩束手無策的菜。

    平太底氣足得很，「沒那回事，我可是馬上要當哥哥了。」

    「啊。」

    中森明菜這才明白為什麼今天的平太格外有「不是小孩子」的感覺，「原來如此！了不起哦，平太君。」

    她一邊笑著誇獎他，一邊又把這個小男子漢臉上沾到的飯粒拿下來。

    「還只是有可能。」千惠子在旁解釋，「所以，平太的父母今天預約了醫生。」

    中森明菜點頭，「總之，要恭喜哥哥和嫂子。」又看了看埋頭吃飯的平太，「還有平太君……」

    她高高興興笑著的臉上，忽然流露出一絲落寞。

    千惠子把女兒的表情看在眼裡，感到迷惑。她看得出這一瞬的低落是因為平太，一時卻想不到女兒在平太身上看到了什麼會令她落寞的東西。

    但不等千惠子去細想，那一絲的落寞已經無影無蹤。

    「我看了那位岩橋桑策劃的節目。」千惠子說，「聽你說是個很穩重的人，有點沒想到竟然能策劃得出那麼浮誇的內容。」

    「光看我現在這副樣子，也想不到我能當得成偶像嘛……」

    千惠子一笑，「我可從來不覺得你當不成偶像。」嘴上說歸說，心裡明白女兒是在替岩橋慎一說話。

    「岩橋也是，好像什麼都能做得來。」

    中森明菜當著母親的面，客氣的把岩橋慎一叫成「岩橋」。這點老派的地方，還是跟著千惠子學的。

    「不過，節目真的很好看哦。」千惠子真心實意。

    小小的平太在一邊，懵懵懂懂的聽著祖母和姑姑的聊天。

    中森明菜雖然替岩橋慎一說話，不過，母親的話也不是完全沒說到她心裡。她想到岩橋慎一帶著長頸鹿頭套若無其事在DREAMS  COME  TRUE里當鍵盤手的模樣……

    他本人何止是策劃浮誇的節目那麼簡單。

    中森明菜暗戳戳想，岩橋慎一那個人才不能小瞧。

    ……

    中森明菜即將要開的演唱會，場地借用了東京都內最大的遊樂園「讀賣樂園」。這座遊樂園備受偶像們的青睞，當紅的偶像時而在此地召開演唱會。

    收拾了碗碟，中森明菜在這兒沒有待太久，就和千惠子還有平太道別，前往演唱會的排練場地。

    臨出發之前，她在母親這裡先換了排練要穿的運動服。

    演唱會定在下個月十六號，讀賣樂園的場地使用過的歌手不在少數，具體的各項數據都清清楚楚，舞台設備的安排也都有據可考，不是什麼麻煩事。

    這個階段的彩排，使用的是一間大倉庫。裡面模擬了讀賣樂園舞台的布置，地上貼著舞台站位的標識，正對著「舞台」的地方，還標明了每台攝像機、以及觀眾席的位置。

    要想精準互動，就要事先把這些細節都給記住。

    演唱會的歌單貼在「舞台」斜對面的白板上，每一首歌都要重新編排一遍，音箱開著，一遍遍播放歌曲的伴奏帶。

    倉庫的密閉性強，聲音被聚攏在這一處，待不了一會兒，就讓人覺得腦袋嗡嗡作響。

    小助理在「台下」的地方待機，看著中森明菜一遍又一遍，和演唱會的導演進行確認，心裡怪佩服自家這個大明星的耐力。

    從這邊看過去，中森明菜皺著眉，不知道和導演說了什麼，之後音樂停下。

    一瞬間，小助理有一種耳朵解放了的感覺。

    但一口氣松不下來，伴奏又響起，只不過是那首《TANGO  NOIR》的伴奏又重新開始播放。

    而在她對面，中森明菜又進了狀態。

    她若無其事，面對著空無一物的「觀眾席」，一絲不苟的排練。

    「桃井。」

    大本經紀人走過來。

    「是。」小助理認真聽著。

    大本吩咐她去預訂今天晚上聚餐的餐位。等到排練結束，時間肯定不早，安排聚餐是必不可少的了。

    小助理得到這麼個任務，隱隱有些高興——總算能出去晃一晃了。

    電話打完，也不必太急著回來……她在心裡打小算盤，但腳步不猶豫，快快出去了。

    大本吩咐完了任務，不再理小助理，兩手抱臂，站在旁邊看中森明菜排練。她體態優美，光是站在那裡就賞心悅目。

    節奏感強，情緒切換也一流，隨時隨地都能切入歌曲的表演環節。

    跟著中森明菜，給她當經紀人，排練的場面不知道見過多少，按說千篇一律無聊得很，也吵鬧得很。但大本在旁邊看著，也不覺得枯燥。

    就算只是在排練，中森明菜也有意無意的保持著「正式演出」的嚴肅。

    ……

    一整場排練，翻來覆去，總得折騰兩三個小時。

    中場休息的時候，關掉音箱，中森明菜的開關也切換掉，沒有剛才那麼緊繃著，如此一來，工作人員們也跟著放輕鬆。

    她是舞台的絕對主角，不僅如此，還有點說一不二。

    這使得在場的工作人員們，不自覺地，情緒就跟著她的情緒而動。她板著臉的時候，眾人小心翼翼，現在放鬆下來，氣氛立時也變得活潑起來。

    「明菜桑，請用。」

    剛才悄悄溜出去放了個風的小助理把準備好的毛巾和水遞過去。

    「謝謝哦。」

    中森明菜沖她笑笑，道謝的語氣像個小孩子。這副模樣，跟剛才小助理站在旁邊看到的板著臉跟導演爭個不停的她完全是兩個人。

    但離得近了，中森明菜被汗水打濕了的額發，還有亮晶晶的臉和脖子，也看得更加真切。

    她接過毛巾擦了擦汗，長舒了口氣。

    小助理沒有退下，把她的動作看在眼裡。

    中森明菜咬住飲料的吸管喝了一口，忽然「哎」了一聲。小助理以為是飲料不合口味，正要說話。

    「樋口桑，」中森明菜叫一名工作人員。

    她打量一下這名姓樋口的工作人員，隨口稱讚了一句：「您的襯衫挺合適的。」

    姓樋口的工作人員今天穿了件藍色的牛仔襯衫。

    突然被稱讚，他有點受寵若驚。

    中森明菜隨口夸完，叫小助理，「這個拜託了。」把毛巾和飲料瓶遞給她。

    小助理接過來以後，中森明菜往後一躺，舒了口氣。

    ……

    藍襯衫所向披靡。

    星期四的晚上，《THE  BEST  TEN》如期播出。一個又一個的排名被公布出來，打入前十名的歌手們，有的來到現場，有的以連線的形式演出，也有的並未露面。

    DREAMS  COME  TRUE的三個人待在休息室里，等著工作人員來叫他們。今天，三個人都穿著藍色的襯衫。

    「穿藍色襯衫的話，真的很般配哦~」

    候場的時候有點無聊，美和醬輕輕哼著他們的冠軍單曲《Eyes  to  me》的第一句。

    今天晚上，來參加節目的，有偶像、有演歌歌手，也有樂隊。

    成了當紅樂隊，在《THE  BEST  TEN》這樣的黃金檔節目，樂隊也擁有了自己單獨的休息室。可以在裡面無所顧忌，隨便做點什麼都不成問題。

    終於，工作人員過來叫他們。

    「DREAMS  COME  TRUE的各位，請去做登場的準備吧。」

    岩橋慎一站起來。三個人跟著工作人員，在這個雖然有點曲折，但來過幾次以後已經很熟悉的走廊里轉來轉去，來到演播室的後台。

    ……

    演播室的背面，是等著出場的冠軍。演播室的正面，則是遊刃有餘主持著節目的黑柳徹子，以及和她搭檔的男主持人。

    《THE  BEST  TEN》從1978年開播，自那時起，黑柳徹子就擔任主持人。節目籌備期間，邀請她來擔任節目主持的時候，她提的唯一一個要求就是：數據絕對不可以作假。

    而後，就在「數據絕對真實」之下，把這檔節目一直做到了現在。

    從節目剛開播時，東京的觀眾為這檔前所未有的音樂節目瘋狂、最高時能拿到超過百分之四十收視率的黃金盛況，再到最近這幾年來，收視率開始下滑。

    從山口百惠的引退再到中森明菜在《THE  BEST  TEN》的所向披靡。從THE  CHECKERS再到光GENJI。從演歌的輝煌再到它的黯淡，從樂隊的勢單力薄，再到如今……

    「接下來，是宣布本周第一名的時刻了。」

    「讓我們看看，第一名是哪位呢……」

    隨著主持人的話，翻轉板開始活動，最終定格——

    「本周的第一名是初次登場的DREAMS  COME  TRUE的《Eyes  to  me》！」

    見證了樂壇十年更新換代的黑柳徹子，此時此刻，又見證了這支橫空出世的樂隊拿到他們的第一個空降冠軍。

    她話音落下，管弦樂隊們奏響登場的音樂。

    旋轉玻璃門開啟，穿著藍襯衫的DREAMS  COME  TRUE出現在演播室。

    ……

    「穿藍色襯衫的話，真的很般配哦~」

    節目都沒有開演，只是看到電視畫面里穿著藍色襯衫登場的樂隊三個人，電視機前的洋子就輕輕哼起了這支冠軍單曲的第一句。

    「給長頸鹿君穿藍襯衫，稍微有點怪怪的吧。」神田瞄了一眼電視，和洋子說。

    洋子卻不那麼覺得，「不是也挺不錯的嘛。」

    「嗯……」神田聽洋子這麼說，又端詳一下電視機里的長頸鹿男。

    電視畫面里，拿到本周第一名的DREAMS  COME  TRUE被請到演播室的中間。在那裡，垂著一根彩球的帶子。這是《THE  BEST  TEN》的慣例環節。

    在主持人黑柳徹子的引導下，樂隊三個人一起拉住那根彩球的帶子，彩球炸開，裡面的彩帶四散開來。

    「恭喜——！！」

    長頸鹿男目標最大，四散開來的彩帶有不少掛到了他的頭套上。個頭矮小的黑柳徹子還想替他往下拿，為了配合這位小老太太，長頸鹿男只能彎下腰。

    「哈哈！」

    和洋子一起看著電視的神田，不禁大笑，「這不是跟真正的長頸鹿要低下頭一模一樣了嗎？」

    洋子聽神田這麼說，想像長頸鹿低頭的樣子，也笑起來。

    今年元旦，神田和洋子各自到對方家裡去，見了彼此的父母。三月，神田提議和洋子搬到一起住，這對情侶開啟了他們的婚前同居模式。

    洋子學著像個妻子那樣的，管照著這間小小的公寓，神田也頗有點丈夫的模樣——雖然都是第一次，誰也不知道丈夫應該是什麼樣子，妻子又該是什麼樣子。

    但是，這麼笨拙的兩個人，卻因為喜歡DREAMS  COME  TRUE，一起坐在電視機前看他們出演的節目。

    「不過，長頸鹿君人挺溫柔的嘛。」洋子如此評價。

    神田「嗯」了一聲，不置可否。電視機里，正式演出之前的廣告播放結束，切回節目。樂隊的三個人已經在舞台上準備好，主唱被她的兩個隊友，一左一右守護在中間。

    「仔細看看，長頸鹿君穿藍襯衫也不錯。」神田嘀咕了一句。

    這時，電視畫面里，歌曲的第一句被吉田美和唱起。

    read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