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屋子用屏風隔開,阿青和李思敏隔著屏風換衣裳。
李思敏先換好了,隔著屏風問:「阿青姐姐,你好了沒有?」
「就好了。」
李思敏繞過屏風來看,丫鬟正半跪著幫阿青系腰上的繫結。阿青有些不太適應這種被人跪著伺候的排場,李思敏還嫌她手腳太慢。
以前一直見阿青穿裙裝,這一換騎裝,李思敏更覺得眼前一亮。
阿青生的特別明艷,五官完美,肌膚更是毫無瑕疵。現在一頭秀髮都高高束了起來,顯得脖頸分外修長,下面是騎裝褲子,腳下是一雙短靴。
「多謝你了,費了不少心吧。」阿青有點不太習慣,衣料名貴是不必說了,袖口釘著明珠做的扣子,衣擺衣領處花朵的花蕊是金線繡的。如果在陽光下馬跑了起來,金線的流光與珠光一定會很美。
李思敏半晌沒出聲,突然覺得自己哥哥去求聖旨賜婚是有他的道理的。平時她可沒看出來阿青姐兩腿這麼修長筆直,腰肢這麼婀娜,她穿靴子真是穿對了,整個人顯得英氣逼人。李思敏自己也常穿騎裝,也見過不少貴女穿騎裝,可是就沒有一個象阿青姐那麼好看的。
阿青自己也覺得新奇。這十幾年來她都沒有這樣穿過褲子和靴子了。
馬她會騎,吳叔教過她,不過騎的次數不多。吳嬸不樂見她待馬背上,總覺得這不是女孩子該幹的事兒。還是吳叔勸服的妻子,說將來如果遇著什麼事兒,能騎馬總是方便點兒。
吳嬸一想到前幾年的兵荒馬亂,也就不反對了。
所以阿青斷斷續續的學會了騎馬,騎術不能說多好,一般水平而已。鄉下也沒有什麼好馬,跟京城這些血統高貴的名駒當然不能比。
幾匹馬都牽出來,李思諶正在那兒同人說話,轉頭看見阿青和李思敏過來了。兩眼頓時一亮。目光象釘在了阿青身上一樣拔都拔不開。
阿青被他看得頭皮都發麻了,本能的想攏起斗篷把自己擋住,手指頭動了一下,硬忍住了。
走到近前才看清。和李思諶說話的就是小武。
許久不見他了,小武的個子似乎也長高了一些,還是張娃娃臉,笑吟吟的向阿青和李思敏見過禮,李思諶吩咐他:「那你去吧。」
小武應了一聲退下了。李思諶轉過頭來笑著問她們倆:「你們倆挑一挑吧。」
李思敏說:「阿青姐先挑。」
幾匹馬里最漂亮的當然是李思敏說的那匹白馬,這馬真是神駿,單看外表就比其他幾匹要漂亮。
阿青想,這匹馬一定是李思敏的愛駒,自己不好奪人所愛。目光移開之事,又看到一匹棗紅馬。
這匹馬看起來並不特別起眼,但是阿青就覺得它的眼神和整體看起來都很溫順的樣子。
對她來說,還是好脾氣的容易駕馭。
「就這匹吧。」
李思敏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心想這未來的嫂子真是好相處。雖然她對馬沒什麼執著的,但是阿青這份兒心她是明白了。並且也領了這個情。
對她來說,出嫁前她得靠父母。不幸的是父母靠不上,哥哥長大之後,對她還是不錯的。將來出嫁了,能給他撐腰的也是這個兄長。嫂子是個好脾氣的人,這對李思敏來說再好不過了。
所以當初知道哥哥看中了一個姑娘,李思敏馬上就想辦法要先看看這是個什麼樣的人。倘若這個人沒有教養脾氣霸道,那她就算撒潑打滾也要反對到底,非把這事兒給攪黃了不可。她可不是單為了自己,更重要的是哥哥這麼優秀的一個人。真娶了個村姑可不白瞎了他這麼個人了?
以前李思敏聽過一句大俗話,好漢無好妻。眼看哥哥都二十好幾了還沒娶上媳婦,李思敏比他還著急呢,難道哥哥真要拖到年紀老大。再隨便的娶一個不知道來路女人嗎?那將來這日子還有什麼過頭?
幸好阿青姐不是她想像中那樣。
李思敏已經輾轉聽說阿青姐真正的身世了,要是沒有二王之亂,阿青姐現在也是侯府嫡女,配自己哥哥也是門當戶對的。雖然她流落鄉間長大,可是她的養父母也不是一般鄉野村夫,把她教養的很好。不輸給京城的一般閨秀。
再加上他們家對哥哥的那份兒救命之恩,李思敏心目中的天平徹底倒向了阿青。
李思諶贊同了阿青的選擇,說:「你倒是很會挑,這匹馬剛剛四歲,性情很溫順,跑起來也穩當。」
馬都挑好了,自有人過去給馬配上鞍子,收拾停當之後,馬被牽了過來。
李思諶微笑著說:「來,我扶你上馬。」
阿青也沒扭捏,大大方方的由他扶著騎上了馬背。
李思諶也上了馬,有僕役牽著馬繞著場地緩緩的向前走,李思敏有意讓自己的馬快走了幾步,同後面兩人拉開了距離。
天長日暖春衫單薄,李思諶剛才扶阿青上馬的時候,都能感覺到透過衣衫,阿青肌膚溫熱滑膩的觸感。那感覺現在還留在他的指尖,麻酥酥的。
真見鬼,婚期怎麼會定在明年春天呢?李思諶真是恨不得這個春天就把媳婦娶進門來。這還要煎熬一整年。
從來沒覺得一年是這麼的漫長。
阿青很快找到了節奏,腰挺直,肩放鬆,身體隨著馬背上下的節奏起伏。
李思諶不捨得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在今天這樣冷熱適宜的天氣里竟然臉都有點紅了。怕人看出來,他抬起手,馬鞭指了下牆外頭:「樹後面有條河,咱們到河邊去散散心吧。」
這條河河面並不寬,但是河水清透乾淨,向前緩緩流淌。柳樹生出細芽,草葉也給河岸染上了一層新綠。微風吹在臉上,象是母親溫和的撫摸。
「象不象七家鎮?」
「嗯,很象。」阿青眯起眼,風裡的味道,確實讓她回想起了老家。城裡頭沒有這樣自由的風。也有這樣清新的空氣。
李思諶看她那樣放鬆的神情,想著今天的安排確實沒有錯。
阿青到了京城之後變化很大,她在努力適應京城的生活。沒有以前那樣自由了,她的笑容也沒有從前那樣多了。
以後有機會。應該多帶她出來走一走。
李思敏讓馬小跑起來,沒一會兒就從他們的視野中消失了。阿青和李思諶的馬並排緩緩前行,李思諶不時的伸出手去,拂開長長垂下的柳條。
「前些天宗正寺把清單送來了。」
李思諶微笑著說:「你看了?」
當然。
阿青對那張單子有些不安,她想。如果那是他的心意,可他又不是宗令,宗正寺那些人不見得這麼買他的賬。要讓宗正寺的人這麼殷勤賣力,他是不是付了很多。
「張尚宮那裡,你是不是也替我說好話了?」
李思諶笑著說:「怎麼說呢,其實我本來請託的人不是張尚宮,張尚宮是毛遂自薦的。」
那張尚宮對她這麼好,阿青就有點想不通了。不是那種裝樣子的,流於表面的好,張尚宮對她的好毫不藏私。又那樣和氣,又格外周到。
阿青只能想到一個可能性:「她是不是有事情求你?」
「是,她托我件事。」
阿青頓時緊張了:「是不是很難?」
她的緊張被李思諶看在眼裡,臉上的笑意更溫柔了:「對別人來說可能難一些。對我來說並不算困難。她進宮多年,家鄉沒有旁的親人了,就還有一個侄子,她想托我照應一二。」
聽著不是太難的事情,阿青總算稍稍放心。
說話的功夫,李思敏已經不見蹤影了,多半看他們聊的好。不願意在這裡礙事。
「累嗎?要不要下馬歇歇?」
阿青並不累,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就順著他的話點了點頭。
李思諶又象剛才一樣扶著她下馬,這一次他沒有立即鬆開手,兩個人的距離那樣近。阿青覺得渾身都不自在,往後退了一步,輕聲說:「剛才思敏和我說,最近郡王府里不太平。」
這話題轉的太硬了,李思諶知道她不自在,就順著她的話頭往下說:「不要緊。讓他們折騰吧,說明他們沒有旁的本事。你最近在家裡都做什麼?」
「做做針線,學學規矩唄。」她還能幹什麼,就是在備嫁啊。
「有件事情要請你幫忙。」
「嗯?」阿青轉頭看她,一雙眼睛寫著明晃晃的疑問。
他有什麼事情要請她幫忙?
「我的荷包舊了,能不能煩勞你幫我做個新的?」
幫他做荷包?
阿青力持鎮定,但語氣里還是泄露了一點她的心緒。
她的視線垂下望著自己靴子的尖:「哦。」
這時候的風俗,在定了親之後,女方通常會給夫婿做個貼身的物件,一般就是荷包、扇套、汗巾,襪子這些,其中荷包是最常見的,花樣也常是同心如意,上面繡的不是鴛鴦就是並蒂蓮花。
這和其他活計不一樣。其他新嫁娘的活計都可以由其他人代做,就是這個送給夫婿的必須得自己親手來。
李思諶很自然的握著她的手往前走:「我不喜歡那些太鮮亮的顏色,其他的你看著辦好了。對了,我這幾天還要出一趟門,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告訴我我給你捎回來。」
阿青有些意外:「又要出遠門?」(未完待續。)
PS: 今天來不及雙更了。明天會加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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