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嬸帶著陳秋娘七彎八拐出了寨門,往山勢更險要處去。不一會兒,兩人就到了一個山洞口。看守看到胖嬸手中的大當家令牌,便恭敬地打開了山洞鐵門。
陳夫人與小青就被關在這懸崖的山洞裡,山洞裡倒是床單被褥應有盡有,生活用具一應俱全。陳夫人正躺在床上,小青則在旁邊坐著,見到有人進來,十分警覺的樣子。
也許是逆著光,小青並沒有看清是陳秋娘,便厲聲喝道:「快把我們放了。你們這樣算什麼英雄好漢。」
「小青姐,是我。」陳秋娘走到近前,喊了一聲。
那小青一愣,隨即揉了揉眼睛,問:「秋娘?」
「是呢。夫人怎麼了?」陳秋娘走到床邊細看。
陳夫人這才幽幽睜開眼,瞧見陳秋娘,便是抹淚,拉著她的手,說:「是我陳家連累你了啊。」
「夫人,別這麼說。我也姓陳呢。一筆能寫出幾個陳字?都是一家人的。」陳秋娘趕忙安慰。
「若不是因為幫我們,你也不至於被綁上來的。」陳夫人搖著頭說。
陳秋娘握著她的手,說:「別擔心,過兩天就可以回去了。飯店咱們還是照開,至於那使壞的人,我們慢慢收拾。」
「真能回去了?」小青十分興奮地問。
陳秋娘掃了她一眼,點了點頭,說:「是的。所以你們安心休息,明天一早,他們就送你們走,有人在碼頭接你們。」
「那你呢?」陳夫人心細,覺察到她話中之意。
「我在這裡還有事要處理,得要明天下午,或者後天一早才能動身回來。」陳秋娘拉著陳夫人的手,笑嘻嘻地說。
「你在這裡能有什麼事?」陳夫人並不是好糊弄的人,所以繼續追問。
「我發現幾個廚藝很不錯的人。我還在跟他們當家的磨嘴皮子,想讓他把那三個人讓給我,許諾讓他們入股咱們飯店呢。」陳秋娘依舊笑嘻嘻的。
陳夫人一臉驚訝,隨即又蹙了蹙眉,說:「可是,他們畢竟是山匪。」
「夫人,成大事不拘小節。何況,這些山匪也不是自願落草,他們很多人是被逼無奈才跑上這竹溪山來的。有很多能人呢。若是可為我們所用,就是隨便一個人往門口一站,那吉祥客棧那老匹夫也要抖幾抖了。」陳秋娘朗聲說,隨即有安慰陳夫人一番。
陳夫人這才勉強同意,而後又叮囑她要小心。陳秋娘再三保證之後,才轉身問小青:「是你說有我在,你家飯店就垮不了的,要弄垮飯店,就要抓我?」
小青一愣,隨即搖頭,說:「我哪能說這些話呢。秋娘為飯店出謀劃策,我自是羨慕,怎麼會說這種話呢。」
「不是你就好。我聽那些匪徒說是你說的,所以就把我也一併抓了。」陳秋娘瞧著小青說。那小青神色正常,倒看不出說謊的痕跡。
陳秋娘一時無定論,卻只見小青說:「我怎麼可能說這些呢,那些匪徒冤枉我了。」
「哦。我以為小青姐對公子有意,見不得夫人與公子對我好。便畫了我的畫像給賊人呢。」陳秋娘有意無意地說。
小青臉一下子就紅了,爭辯著說:「我,我是羨慕你,可是,可是我知道輕重。公子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能光宗耀祖,我怎麼可能做那種事。」
「難說啊。有的人要活命的話,可是顧不了那麼多的。」陳秋娘字字如刀直直就戳過去。
「你別冤枉我。」小青朗聲吼道。
「喂喂喂,對我家陳姑娘客氣點。」胖嬸在洞口叉腰大聲喊。
小青掃了她一眼,說:「你倒真是有本事,明明是被抓來的,現在人家都要為你說話了。」
陳秋娘不予理會,只執著地問:「那他們的畫像可是你畫的?」
「是。這事始末,夫人也是知道的。不信你可以問夫人。」小青激動地說。
陳夫人點點頭,說他們被人抓,偶爾又有人來問陳秋娘是不是在他們家做事。兩人回答之後,便讓小青畫陳秋娘的畫像。
「我們也不知道為何要你的畫像。只是他們逼迫得緊,小青就畫了。」陳夫人說。
「我畫的並不像的。」小青連忙補充,隨即又說,「你沒憑沒據,可不能隨便在公子面前冤枉我。」
「真不是你主動讓人抓我的?」陳秋娘又再次探問,仔細觀察她的神色。
小青氣急了,說:「說了不是了。我當真那麼惡毒麼?」
她說完還嚶嚶地哭了起來。陳秋娘拍拍她的肩膀,說:「小青姐,別哭了,好好照顧夫人,明日一早回家去,此事切不可對公子提起了。」
小青止住哭,陳秋娘已向陳夫人告辭,快步走出山洞,與那胖嬸回了山寨。
她回到山寨,依舊是倚了窗戶,就著一叢碧綠的芭蕉,喝著茶看月亮從山間升起。期間,胖嬸與她閒聊,說起她已經是山寨女子羨慕的對象。細問之下,才知道山寨少女們羨慕的事情是張賜衝冠一怒為紅顏,為了救她不惜重兵包圍竹溪山。
「這可真是令她們羨慕呢。」胖嬸嘖嘖地說。
「原來是這個。」陳秋娘輕嘆一聲,誰人知道這風光無限卻都是假象。即便張賜真是為救她而來,但內里的情分到底有多少?別人只看到風光無限的表面罷了。
「這個還不好麼?多少女子希望覓得如意郎君,一生幸福。尤其這樣的亂世,有這麼有權有勢的少將軍一心一意對待呢。」胖嬸也是萬分羨慕地說。
陳秋娘聽了,只是一笑,端杯喝茶,好一會兒才對絮絮叨叨的胖嬸說:「羨慕別人做什麼。如果你是蜂蜜,你就喜歡自己的甜;如果你是醋,就喜歡自己的酸。別人的風光也是表面,內里指不定是啥呢。做好自己,欣賞自己所擁有的,過好自己的日子才是王道。」
「哎,陳姑娘說話就是有道理,又中聽。」胖嬸朗聲說。
陳秋娘則不再說話,整個人倚在窗邊,就這半輪朗月,想起白日裡發生的種種,隱隱地感覺到生活會越發的不平靜。
只是張賜到底是打的什麼算盤,善於謀算他人的陳秋娘卻是怎麼都想不通。
當然,這一夜,竹溪山寨內更是徹夜無眠。燈火通明,幾大當家的在聚義廳商量了許久,期間隱約有激烈的爭吵傳來。
陳秋娘吃了飯菜,洗漱完畢,依舊沒有睡意,便兀自吹了燈,在床上躺著思索張賜的舉動。思來想去,自然沒有頭緒。只是她隱隱覺得歷史的真實遠比曾經研究歷史更讓人匪夷所思。
如果張家擁有這樣先進的火器,那麼,這歷史還會沿著既定的路線而去麼?在這個亂世,擁有大規模先進武器的人,怎會甘心屈居人下呢。
她思緒紛飛,卻忽然聽得院落里一片喧譁聲,之後有人朗聲在喊:林大夫,林大夫。
陳秋娘屏住呼吸聽了一陣,也沒聽出過所以然。不一會兒,喧譁聲漸漸小了。夜間涼了,她有些睏倦便拉了被子準備入睡,正半夢半睡間,聽見有人在敲門喊她。
她聽了一陣,像是羅皓身邊的陳默,便起身詢問有何事。
陳默與她白日裡熟識,便也就直接回答,說:「三當家自殺了,虧得林大夫救了好久才救回來。他說想要見你。」
「見我?」陳秋娘頗為疑惑,十分警覺地看著陳默。
「是啊。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說想見你。」陳默回答。
陳秋娘怕是清時又玩什麼花招,便先是詢問了陳默羅皓在何處。陳默正要答話,陳秋娘就聽得門外響起回答:「陳姑娘,羅皓在此。我料定你不肯信了別人,便覺不妥,就親自前來了。」
陳秋娘這才拉開門,笑了笑,說:「大當家果然是明白人。」
「你且放心,我與你同去。不會有事的。」羅皓打了包票。
陳秋娘也不多說,就與羅皓一同去了清時所在的東廂房。
夜已深,東廂房內燈火通明,五十來歲的老郎中林大夫正守在清時床邊。清時面色蒼白,胸口纏了繃帶。
「老三,陳姑娘來了。」羅皓輕言細語地說。
清時緩緩睜開眼,看了看陳秋娘,又看了看羅皓與林大夫。羅皓會意,便詢問陳秋娘說:「清時的意思是想要單獨跟你談。你看?」
「好的。」陳秋娘爽快答應。羅皓與那林大夫便退了出去。
清時便是目不轉睛地瞧著陳秋娘,亦不說話。陳秋娘則拉了凳子在一旁坐下來,說:「你對竹溪山眾兄弟的情誼,大家在平日裡都看得出來。要不然大當家與林大夫也不會全力救治你的。所以,你做的事,他們都相信有苦衷。」
清時聽得陳秋娘這麼說,眼淚花花在眼眶裡轉,唇角扯動。
「先前大當家亦詢問我當時的情況,也是怕你有什麼事獨自承擔,不肯當大家是兄弟。你看大家都不曾責怪你今日行為半分。你若真為竹溪山著想,就更不該這樣一走了之,讓歹人逍遙,讓兄弟痛心了。好了,我話就說到這裡,現在該你說今日找我來有何事?」陳秋娘言簡意賅地勸解了清時一番,便轉入正題。
清時這才動了動嘴唇,最終說了一句:「你,你,救救九鳳。」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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