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湯晨感覺有一股熱氣噴在自己臉上。
緩緩睜開眼睛,近在咫尺的一張臉把他嚇了一跳,隨即明白那股熱氣,正是面前這傢伙呼吸。湯晨皺起眉頭,問道:「阿甘,你在幹嘛!」
「我在數你的眉毛!」
「數清楚了嗎?」湯晨哭笑不得,卻仍然耐著性子道。
「還沒有,阿晨,你眉毛真的好多,我數了一個時辰都沒數清楚!可是你剛才眉毛動了,我又得重新開始數。」阿甘的語氣中滿是惋惜。
湯晨無力**,忙道:「我想喝點水。」
「喝水啊,好!等我一下!」阿甘站起身,他今年15,年齡和湯晨一樣,卻長得十分結實,比湯晨高了半個頭,相貌相當俊朗,一頭罕見的銀灰色頭髮為他平添幾分神秘。他的眼神也很特別,象孩子一樣純真。
阿甘取來一碗水,餵湯晨喝下。
湯晨注意到他的膝蓋處有些泥,剛才阿甘數眉毛時,顯然是跪在床前。腦海中馬上浮現這樣的畫面:一個少年跪在床邊,伏在另一個少年的胸前痴痴地數眉毛,畫面太美……
「那好,我們開始吧!」將碗放回桌上,阿甘又興致勃勃回到湯晨面前。
「做什麼?」
「數眉毛啊!姐姐說,要有始有終。」阿甘笑著,笑容天真無邪。
看到阿甘雙手又向自己臉上摸,湯晨心裡一陣煩躁,高聲道:「住手!」
許是湯晨的聲音大了些,神情也十分不善,阿甘有些不知所措,他跪在那裡,稚氣未脫的面龐明顯透著幾分不安,眼眶中淚光波動,竟似馬上就要哭出來。回過神的湯晨趕緊對他溫言勸慰,辯稱自己並不是對他發火,是對看不到湯姆不滿云云……
阿甘信了,恢復了笑容,轉身到桌上抓起一根骨頭,美美地啃起來。
外面依然安靜,湯晨長舒一口氣,還好沒驚動那一位……
躺在床上,看著阿甘啃得滿嘴流油,湯晨欲哭無淚。「哥重傷躺床上不能動彈,還得哄著他,哥這是造的什麼孽啊……這日子沒法過了!」
小貓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悄悄從阿甘腳邊繞過,跳到湯晨床上。
湯晨艱難地將頭抬起幾寸,對小貓道:「你還知道回來啊,跑哪去了?」
「喵!」小貓向阿甘的方向望了望,叫聲頗有些委屈。
湯晨很快明白,小貓為什麼不願呆在這間房裡。
「哎呀,你回來了啊!」阿甘顯然聽見了小貓叫聲,他飛也似的跑過來,兩隻油膩膩的大手便向小貓,打算將小貓抱在懷裡。小貓身體靈活走位風騷,輕而易舉便躲到一邊,阿甘的手收勢不住,在湯晨身上留下一片油污。但阿甘不以為意,反而樂得大笑起來,又一次張開雙臂向小貓撲去。
小貓被攆得到處跑,情急下跳上一柜子,幾個起落便爬上橫樑,猶心有餘悸。它蹲在上面,幽怨地望著躺在床上的湯晨,「喵!~」
「好吧,哥錯怪你了,你也不容易啊。」湯晨無能為力,只能嘆息。
湯晨的嘆息聲中,阿甘已把一張椅子搬到橫樑下,站上去用手比劃著。阿甘身高臂長,站在椅子上堪堪摸到橫樑下沿,阿甘踮著腳,竭力將指尖向小貓所在的方向伸去,口中不斷地呼喚著小貓的名字。
「湯姆湯姆,過來跟我玩!」
「湯姆湯姆,我找你好久了!」
小貓不理他,見手指離自己已不遠,起身走向橫樑另一邊,想擺脫阿甘的糾纏。但阿甘很快從椅子上跳下,搬著椅子跟隨小貓移動,只要小貓一停下,他就會再次站在椅子上,試圖把小貓捉住。
「來嘛來嘛,我不數阿晨的眉毛了,我想數你的鬍鬚!」
小貓一次次轉移,阿甘一次次搬著椅子跟進,半柱香時間過去了……
看到小貓煩躁不安的模樣,湯晨不忍卒視。
絕谷出逃的一幕幕,如放電影般在他腦海中掠過。
從秘府離開後,他和小貓再次進入暗河。
開始還比較順利,雖然水流依然湍急,撞擊依然頻繁,但都沒有對他們構成嚴重傷害,直到暗河行進到一處地下瀑布。地質斷層形成的瀑布只有三米多高,但下方礁石密布。
湯晨被水流重重地拍到礁石上,即使有藤衣蟲甲保護,落下時他也差點暈厥過去。一連串撞擊,讓他當場斷了兩根肋骨,胸腹間火熛火辣地痛,左腿傷勢也不輕。更嚴峻的是密封箱出現裂縫,雖然裂縫很小,但防水功能徹底喪失,當湯晨聽到小貓驚恐的叫聲,忍著劇痛將密封箱打開時,密封箱已被水淹了大半,小貓狼狽不堪地從裡面爬出來……
剩下的歷程不堪回首,充滿著恐懼和掙扎。
身受重傷的湯晨再也無力保持身份平衡,任由暗河水將他推來推去。失去密封箱後,如何保證小貓不被淹死在暗河裡,就成了湯晨必須時刻關注的事情。他用左臂將小貓圈在懷裡,避免小貓遭受直接撞擊,順勢將一個擰開蓋的葫蘆塞在小貓嘴裡,確保小傢伙不會窒息,小貓也知道情況危急,不叫也不跑,乖乖地咬住葫蘆嘴,直到將葫蘆再也不能給它提供氧氣,它會用爪子撓湯晨的身體,直到湯晨為它更換另一個葫蘆。
河道中仍然有許多地段全封閉,由於身體難以動彈,湯晨再不能象以前那樣,在開放式河段快速換氣。很多時候,他也得依靠葫蘆換氣,乾坤袋中葫蘆的數量不斷減少。就這樣,湯晨一路小心翼翼地護著小貓,在暗河中苦苦掙扎,等待著浮出水面的出現。
浮浮沉沉中,每一秒都很難捱,暗河的轉折仿佛永無休止。
劇烈的撞擊,更是差點將湯晨五臟六腑從腹中震出來,劇痛讓他恨不得暈過去免受煎熬,然而他不能。一旦暈過去,他和小貓都會失去活下來的希望,被暗河連皮帶骨吞噬掉,他腦子裡一片空白,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頭:葫蘆!
湯晨想不起怎麼從暗河裡出來的,也想不起在暗河中漂了多久,更記不得自己何時暈過去。醒來時,他就在這個房間,渾身酸痛,動彈不得。
是阿甘救了他,當時阿甘在屋後玩耍,聽見河裡傳來悽厲悠長的貓叫。
阿甘來到河邊,看到被藤和葫蘆裹著的湯晨。小貓伏在湯晨懷裡,它渾身濕透,冷得直打哆嗦。小貓一邊撓湯晨的身體,一邊淒切地叫著,想把湯晨喚醒。其實它完全有能力自己游上岸,但小貓沒有那樣做,它忍受著寒冷與飢餓,始終陪在湯晨身邊,任由河水帶著他們漂流,直到阿甘跳到河裡,將湯晨拖上岸。
阿甘是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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