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朕止渴
正月底。
眼看樓蘭聖人後裔到京城的時間越來越近,梁荷頌也越發緊張。她背著厲鴻澈幹了一些些小小的事,比如,提了提她哥哥的俸祿,暗賜了了些財寶銀錢等等……也不多,兩座小金山而已。
他們兄妹雖無心造反,但銀子可是好東西,此時都不撈更待何時?等哥哥回府,宅子又可翻修翻修了,到時候再給哥哥娶上幾房美嬌娘,她也就安心一半兒了。
哥哥為了讓她過上好日子勤奮刻苦、夜以繼日,闖官場、走刀尖兒,連自個兒終身大事都沒顧上。而今她亦進宮,府上連個說知心話兒的人都沒有,她也真是愧疚、心疼得緊。
這日,就在京城百里外的驛站。一陣急馬飛馳而來,一聲高嘶後猛然停在驛站門口,亂蹄兒踏碎滿地紅梅花瓣兒。
領頭的高大青衣男子五官清秀,身手矯健,一丟馬韁、將寶劍換了個手,翻身下馬,去請後頭馬車裡的人。
&羅先生,請下車。」
馬車簾開,是個西域長相的卷胡茬子中年男人,瘦臉高鼻,大眼深陷眼窩,瞅著外頭的驛站大門滿眼睛新奇,跑調兒地問了句。
&們快到了?」
&去京城只有百餘里,明日傍晚便可到。而下四處荒野,今夜只好宿在驛站。先生請放心。」
這青衣男人正是厲鴻澈派去樓蘭的假男寵、真屬下,侍衛馮辛梓。馮辛莟的哥哥。
馮辛梓帶著樓蘭人進驛站。此驛站的驛丞是忠臣之後,可以信任。這一路來為了隱蔽,他們都餐風宿露要麼去客棧,從不曾去驛站。
可馮辛梓進去才發現,驛丞突然換了人!換成了個鼠目尖臉的小鬍子男,看樣子就覺有幾分奸詐相。
將就湊合了一夜,馮辛梓整夜未眠,就怕有差池,天才亮就捎上樓蘭人使勁兒往京城奔!
就在他們走後,那驛丞走出門望著他們遠去的方向,眯眼摸了摸小胡兒,跟身邊的人交談。
&說那人真是皇上身邊的心腹侍衛?」
&不假!小的從前跟在大將軍身邊兒時,見過。他那柄青鋒寶劍,小的記得很」
&匆匆的……還領這個奇奇怪怪的西域大眼佬兒,看得緊得跟塊寶似的。」
&侍衛只聽命於皇上,這應當是皇上的旨意,替皇上辦的。」
驛丞亂糟糟的黃眉毛一挑,「嘿」了一聲,有了主意。
&修書一封快馬加鞭稟告大將軍。務必在晌午之前送過『鬼門關』。」
說完,他看了看陰沉沉的天兒。前頭不遠處便是一處山溝名叫「鬼門關」,一到下雪,那傢伙,兩邊山上的雪要是滑下來都能把人淹沒了!那小子帶著個拖油瓶兒,今天定然過不了鬼門關。
果不其然,馮辛梓帶著樓蘭人還未到山溝,便下起了大雪!寸步難行。馬兒日夜兼程的趕路,看這路險,任馮辛梓怎麼打屁股都罷工不幹了!蹲坐在地上打響鼻抗議。
風大雪大,樓蘭人本就來自異域,一時難以適應大晉的水土,一路顛簸已經身體虛弱,這回饑寒交迫一折騰,命都要折了一半。
&侍衛,馮侍衛……」他氣兒都捋不順了,好不容易才透過風雪,喊來了馮辛梓。
&生有何吩咐?」
樓蘭人從懷裡掏出一卷帶體溫的破舊羊皮卷。
&這路途艱險,我也不知能不能挨到京城、為大晉陛下效力。這羊皮卷是,祖父傳下來的,記載著……記載著靈石的秘密。馮侍衛,你拿著,若我不幸死了,就把這東西交給陛下……」
就在馮辛梓要接過的時候,前方遠處山頭忽然傳來一聲雪崩的轟隆,本於他們無大礙,卻不想把馬兒給嚇了個半死,狂奔起來。
&羅先生……」
&的書卷……!」
……
而就在這同一片天空下的另一處,皇宮雙菱軒外,厲鴻澈仰頭看天。天氣不好,也不知馮辛梓能不能如期趕到皇宮。
梁荷頌出來時,見厲鴻澈正凝眉沉思,於是就靜悄悄地打量來一會兒。他仿佛心裡裝著許多事情,又仿佛什麼都沒想,只是安靜的站在那兒而已。有些讓人捉摸不透。
&上,進屋坐吧,要下雪了。」
&厲鴻澈回眸來,雪地的銀光映在他眸中,更添霜色、清冷。不知為何,梁荷頌忽然覺得,剛才那一瞬間,厲鴻澈的心境一定是有一些落寞,或者憂鬱。
這兩個詞,可不常出現在他身上。他向來是清醒,冷靜,冷酷的。不知道,他剛剛對著灰濛濛的天空想了些什麼。
&道要下雪,還穿這麼少。」厲鴻澈伸手整理梁荷頌衣裳,脫下身上的披風蓋在她身上。
梁荷頌正想著,便聽了厲鴻澈這麼一句,接著他緊了緊她衣領,攏了攏她領口。動作親密而又自然。
這個動作,除了遙遠記憶里的爹娘,便只有從前哥哥這麼做過。等兄妹長大些也不得不避嫌,不便如此關心她了。梁荷頌攏了攏身上的披風,仿佛還帶著厲鴻澈傳來的體溫,依稀記起他那日說的:她是他責任的話。
她一直以為那是他的一時興起罷了。
二人進屋等了一下午,都有些沉默。關於靈石的秘密總算能解開了。火紅的木炭「嗶啵」輕炸了一聲,火爐邊兒大黑椅子上賢太妃翻了個身,眯了眯眼繼續睡。
那面兒肚子烤熱乎,得換一面兒烤。不然受熱不均,燙焦了毛就糟了。
它正睡著,忽然鼻子嗅到一股……一股讓人毛骨悚然的味道!!
嚯一下賢太妃圓睜大眼,全身炸毛,地朝紙窗看去!紙窗雖關著,但外頭比裡頭亮,能看見個影子。此時只見忽然一大團壯實的肥貓影子,突兀地映在那紙窗上,似徘徊著想鑽進來!
&嗚……!!」
梁荷頌只聽這一聲恐嚇的叫聲,便見賢太妃又炸成了個毛球,再看那紙窗上印著的肥貓影子,心下明白了個七七八八,於是起身到窗前,趕走那盛妃宮裡的那隻大肥貓。
那大肥貓直到她走得很近了,才不舍離去,真是讓她不得不讚嘆,好一隻痴情肥貓啊!約莫是春天近了,貓兒都春心大動了。
回頭看了眼驚魂未定的賢太妃,梁荷頌心下感嘆。沒想到一身黑乎乎的賢太妃,魅力這般了得……
終於,在夜幕時分,馮辛梓帶著樓蘭人叩響了皇宮大門!等那歷盡千辛的二人到了乾清宮時,已經只剩喘氣兒的勁兒了……
樓蘭人的長相在大晉後宮裡自然屬於極其稀有、惹眼,哪怕他罩著帽檐兒都擋不住那些眼尖、有心的奴才。是以,他入宮之後便有奴才躲在暗處偷偷打量了,將消息傳回各主子耳朵里……
長春宮裡,盛妃剛吃了晚膳,正因為皇上近日的冷落而傷神,便聽了奴才關於此事的稟告。
&果真看見馮辛梓帶著個神秘人進乾清宮了?」
&敢欺瞞娘娘。不光進去了,還一直沒出來。外頭侍衛看得緊,誰都不許走進門口半步!不過……」太監頓了頓。
&過什麼不過,痛痛快快說了都!非要本宮踹一腳。」盛妃急切得不耐煩。
&人都不許去打擾,皇上唯獨留了雙菱軒的梁才人在裡頭!」
&一聲拍了桌子,盛妃怒站起來。
&是那小賤人!旁人都靠近不得,她卻能進去!」
盛妃來回踱步,咬牙氣憤不止。「自那小賤人得寵,本宮就沒有一日舒心過!異域的人最擅長歌舞玩耍,皇上定然是找來給她消遣的!」
怒哼了一聲,盛妃氣紅了眼,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又篤痛了屁股,「嘶」地皺眉,那火氣夾雜著些委屈嫉妒,越燒越旺。
&給本宮好好看著,務必給本宮弄清楚,裡頭到底在幹什麼!」
奴才連聲稱是,退下,回到乾清宮。
就這會兒,乾清宮裡頭,跋山涉水幾乎折了半條命的樓蘭人,略作個把時辰休息,剛醒過來,給梁荷頌行了禮。
&個……葉赫亞先生,我不是皇上,那邊,那邊……」梁荷頌小聲提醒。
樓蘭人這才想起來,是了,那個漂亮姑娘才是皇上,於是又調轉了頭,給厲鴻澈行了禮。
&赫亞先生無需多禮,您遠道而來,辛苦了。」厲鴻澈將他虛扶了一把。「眼下事態緊急,還請葉赫亞先生趕緊進入正題吧。」
樓蘭人稱是,從懷裡扣出個布囊來,裡頭零零碎碎裝著不少東西,有的以小鐵盒鎖著,有的以小木盒鎖著,精細而陳舊,但饒是陳舊也可看出都是些稀奇古怪的「寶貝」。
&年葉赫亞先祖為陛下先祖所救,一代一代地囑咐下來,告訴子孫說救命之恩必當銘記在心。這些東西,都是祖上傳下來的。當年那顆靈石,名叫易魂石,傳說機緣巧合之下,就可能發生神奇作用。不過,先祖也並不知道真會如此,給陛下造成不便,真是萬分抱歉。」樓蘭人十分禮貌恭敬。
厲鴻澈凝眉。「當年誰也想不到會發生這事,不能怪罪你祖上。敢問先生,易回之法是什麼?」
樓蘭人在布囊裡頭翻翻找找了半晌,終於找到一個外表已經砸得坑坑包包的小鐵盒,只有大拇指甲那麼點兒。他兩指夾著那小盒兒,提溜出來。
&到了,這片便是易魂石的另一半,只要將石頭放在陛下和這位娘娘身旁,重現當日情況,就可換回。」
梁荷頌心下一喜,與厲鴻澈對視一眼。
&勞煩先生快解鐵盒鎖吧。」
&生請!」厲鴻澈道。
樓蘭人鄭重的點頭,深吸了口氣,做好迎接寶貝見天光的準備!挑出小鑰匙,解開小盒子。
忽然!
盒子裡竟然流出一股藍色的液-體!亮晶晶的,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然後那液體流啊流,慢慢的,盒子就……空>
&是……」梁荷頌看著那空盒子納悶兒。
&呀糟了,我忘了這東西不能長期受熱,我一路貼身放在懷裡,定然是胸膛溫度太高,烤化了……」樓蘭人大驚失色!
&說什麼?!」厲鴻澈面色陰沉。
&路上我怕弄丟,就貼身放著,卻未曾想起這東西不能長期受熱,所以……」
厲鴻澈盡力忍了,但還是沒忍住一把揪過樓蘭人衣襟……「朕,等了這麼久……你卻一路把它,烤,化>
梁荷頌被厲鴻澈鋪面的森冷怒氣激得渾身一顫,仿佛看見他頭上炸開了一個晴天霹靂。當然,這霹靂一角也炸在她頭上!
&過,不過陛下不必擔心,不必擔心。葉赫亞能將它修補好,修補好……」
厲鴻澈重重舒了口氣,壓下怒火,從牙縫裡擠出句生冷的禮貌話來:「那就,勞煩葉赫亞先生了!事成之後,朕,自有重謝!」
樓蘭人說要二十日才能修好這石頭,重新凍結回去。凍結無需冷凍,而是加入一種粉末末。
二十日,那便是下江南的途中。如此看來,只能帶著他了一塊兒去了!
京城,盛大將軍府。
一騎快馬馳來,停在朱門大府外。來人正是驛丞身邊自稱「小的」的驛兵。他揣著一布包——「我要見盛大將軍!」
看門的拿著他腰牌,進門通報了一回,便來將他領進去了。
府邸高闊氣派,若是平民進來恐怕都以為自己置身王侯之家、甚至皇宮了!小驛兵一面驚嘆,一面跟著奴僕往一間高闊大屋去,那屋檐上掛的提字都是燙金的!直閃人眼睛。
&的叩見盛大將軍,祝大將軍吉祥如意,萬福金安。」
盛丙寅生得牛高馬大,半面髭鬚,眉目濃烈,大眼珠轉動之間狠辣威武之氣畢現,一身一品將軍官服,很是震懾!有些像劊子手的面相,又像猛虎。
盛妃與他是親兄妹,五官自是有三四分相似,不過盛妃長得美,盛丙寅長相偏凶。
&事!」
盛丙寅回頭俯視瞥來,聲音恢宏如鍾,震得小驛兵額頭冒冷汗,忙從懷裡掏出一封書信,和一卷被雪水浸濕了的舊羊皮卷。
&大將軍,這是我們驛丞呈給您的書信,這一卷,是小的、小小的路上撿到的東西。」
&賬!撿到的東西也敢往我家將軍跟前送,是活膩了?!」盛丙寅身邊的一魁梧屬下震聲。
盛丙寅抬手讓他住嘴,緩緩瞥了屬下一眼。「別嚇著人。」
那屬下忙稱是,閉嘴在一旁。
小驛兵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等待盛丙寅皺著虎眉把書信看完。
&確定那人就是馮辛梓?」
&的曾經跟著將軍見過馮辛梓,絕不會看錯。小的別的本事沒有,唯獨記人臉的本事比常人厲害。」
盛丙寅嗯了一聲,睨眼道:
&想起來了,你以前是我軍中的一個挾額外外委』,後因為爭奪『外委把總』之位,給同袍戰友下藥,被本將軍把你貶去當了個驛兵,是吧?」
這一下可把小驛兵給嚇傻了,這麼多年的事,沒想到盛丙寅還記得,忙跪地求饒,就差點尿褲子。
盛丙寅輕哼了一聲,也沒發落他,一下抖開羊皮卷,但是上頭的文字歪歪扭扭的,看不懂!
&是什麼。」
&回回大將軍,這應當是驛站里住進的那西域人帶的東西,小的覺得,應、應應該是個寶貝!是那西域人,不小心落下的,所以就一併撿、撿拾來給將軍了。」
盛丙寅左看右看,看不出個結果,便卷了交給魁梧大漢屬下。「找個懂行的,仔細看看這寫的是什麼。三日之內,給本將軍解出來!」
他二月初一,就要離京領兵出征了。
**
二月初,一道聖旨駕到雙菱軒!「梁才人賢良淑德,品性高雅,心底純善,特晉升貴人,特賜『曦』字,望貴人譬如朝曦,正義善美,不負聖恩,欽此……」
妃嬪升品階除非有特別大的功勞,否則是不能跳著來的,所以,才人之上只能升做貴人。一步一步來。
貴人雖然品階不算高,但是「曦」之一字,卻是極其難得!想這封號,那意義可不亞於「德」、「淑」、「賢」、「華」四妃封號中的,「華」之一字啊!
聖寵之濃,可見一斑!
這兩日,後宮中幾處暗暗嚼舌根的,不在少數——
&是氣人,那『曦』字其實那文盲小賤人配得上的?」
&怕她連自己封號,都寫不全罷!」
&上還不是一時看上她那張皮相罷了,等過個三五個月,看厭了,還不是一樣蹬了。也不必咱們冷宮裡的好到哪兒去!」
&呵,可不是,指不定比四寶齋那個還慘呢,呵呵呵……」
梁荷頌聽著打探的奴才回來說這些閒話,乍聽雖然生氣,但細思又覺又滑稽又有趣。光聽聽就覺得那酸兒、嫉妒都能酸倒兩排大牙。從前人人都瞧不起她,奴才都可踐踏她。今後,且看!
&上,哲顏世子來了。」
梁荷頌正想著,聞言心中微微一黯,細細嘆了口氣。
&他……回吧。」
其實,哪怕皇上不提出那准許的要求,她也不應該自私離去。哥哥本不喜為官,卻為了給她好日子,入朝為官,為她拼死奮鬥,她怎麼能自私的與人遠走天涯,離他遠去呢。
*
二月初九,下江南。雖然冰雪未化,但隱隱約約已能感受到迎春花的花骨朵帶來的春意。似乎今年春天,比往年來得暖、來得早些。
宮中朝政暫時交給幾位內閣學士暫理,極其重大的事情才快馬加鞭送來聖前。黎大學士數十年忠臣,舜熙帝時便重用著,可以信任。盛丙寅已經出征,朝中勢力也群蠅無首,暫時不必憂心。再者尉遲與盛家雖然都有些不安分,但一直互相牽制、互不相讓,盛丙寅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
這次微服下江南,同行的妃嬪只有「梁才人」;臣子有太醫藤九、御醫郝溫言,侍讀學士(等於皇帝顧問),黎懷薇,也是黎大學士之獨子,御前侍衛總管厲哲顏,假男寵真侍衛高手馮辛梓、馮辛莟兄弟,高寶禪,李霄冉人。
康安年自然一直照顧皇帝身側。另外,未免得梁荷頌這唯一的姑娘不便,梁荷頌特意從娘家也就是梁燁初的博通府上,帶走了心腹丫鬟痴安。當然,樓蘭人也一併帶著,包裹得嚴嚴實實,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
一行十一人,都做商旅打扮,乍一看也不是十分惹眼,兩輛馬車就裝完了。
馬車車輪軲轆軲轆,車廂晃晃蕩盪,梁荷頌撩開一角帘子,看窗外的景色綠意越來越多,越來越有南方的味道,回過頭來卻有些憂心。
&上,咱們就十來個人,要是碰上劫匪歹徒怎麼辦?」
厲鴻澈正閉目養神,睜了個眼縫,露出一絲請冷冷的帶霜氣眸光,眼珠卻未斜,只用餘光看了眼梁荷頌,見她氣色紅潤、健健康康的,並沒有勞累到,才又閉上。
&礙。」
誰說,他們一行只有十一人,若是沒有完全的準備,他怎可能出宮來!他厲鴻澈向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見厲鴻澈不多言,梁荷頌專心看外頭的景色。眼看是離故鄉越來越近了!
那裡有她童年最美好的回憶,也有她這輩子恐怕最糟糕恐怖的回憶!
過不了多少時日,就能看見二叔、二嬸,還有畜生梁紈。一想到這些,真叫她心緒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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