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朕止渴
黎惜蘭瞄了眼楊氏母女,又審視孫燕綏。這女子看似嫻靜,實際上卻心思陰重,若不是因為太后的那層關係,她也不會跟她過多來往。若憑本心而言,她黎惜蘭是不喜歡這樣的女人的。
&說罪名是真,那你倒說說,怎麼個真法。」
孫燕綏給了楊氏個眼色。
楊氏忙抖抖索索地從懷裡掏出個鼓囊囊地荷包來,打開來,裡頭裝著一張白絹寫的血信!
&是民婦夫君在牢中留下的血書。」
那紅紅白白的東西,看著怪瘮人。胥常芬嫌惡防備了楊氏一眼,率先拿過來先審視了一遍,才交給黎惜蘭。
黎惜蘭眼眸圓睜了睜。這是一封沒有寫完的血書,雖然不完整,但就憑這些許的內容,也足夠說明非同尋常!
上頭寫著的事關於梁荷頌兄妹身世的秘密,原來二人都並非梁家親骨肉,而是。而寫到那二人真正身份的時候,就被打斷了。
梁文寬以血寫此秘密,定然是非常了得的秘密,所以,這對兄妹的真身份,恐怕非同尋常惜蘭暗暗分析。
讓胥常芬送孫燕綏幾人安然出了宮門,黎惜蘭在宮中來回踱步想了想,打定了主意……
&嗚……」
黎惜蘭聞聲看去,竟是一隻黃白的貓兒,像是雙菱軒的那隻御賜的貢品貓。
雙菱軒里,梁荷頌昏昏沉沉睡醒,便得了康安年讓人送來的皇帝的口信兒,說厲鴻澈讓她放心,一切順遂,晚上會過來雙菱軒,陪她。
&上這些日子是否操勞?」
梁荷頌問乾清宮來的公公。
梁荷頌十分得寵,奴才們打心底里也漸漸喜歡上了這個低調不出風頭,又十分和善的曦嬪。
公公恭敬道:「皇上日理萬機,每日都很操勞,中秋之後尤甚。」
&絮姑姑,把湯膳端來。」
康雲絮答應了一聲,忙端來補身子的湯膳。
&煩公公端去給皇上了。」
公公笑著應承。
之前的湯膳也是他端的。
睡在籃子一團的賢太妃聽見湯膳二字,睜開一隻眼睛,盯著那湯碗,不覺舔了舔嘴毛,克制忍耐的翻了個身背過去,可是那氣味兒仿佛有翅膀有腳似的,直奔過來往它鼻孔里鑽!弄得它睡意全無!只得起來,可看著梁荷頌它又實在說不出口想吃……
&妃娘娘也要?」梁荷頌問。
&道它表情很饞麼??』賢太妃一慌張,忙撇開頭掩飾過去,清了清貓嗓子,可眼珠卻管不住,老往桌上剩的那碗盯。為何那湯碗像是吸鐵石似的吸著它……
&來賢太是想吃,娘娘,不若給它半碗吧。」康雲絮道。
誰說它想吃了?!哼!賢太妃怒!黑毛下的貓臉皮膚一紅,好在有毛遮擋。
康雲絮左右看了看。
&娘,咱們養的那隻簡州貓上哪裡去了?這兩個月見它的次數屈指可數。」
&貓兒陰陽怪氣的,丟了好。」
采霜冷不丁一句,道出賢太妃心聲!丟了就沒人跟它搶吃的了!
賢太妃決定,以後要多說采霜丫頭的好話!
梁荷頌笑,撫摸了撫摸肚子。哥哥的事總算放下心了。今晚她定要好好答謝厲鴻澈。
厲鴻澈方批閱完幾日的奏摺,梁荷頌親自挑選的湯膳就送到了。微微一笑,厲鴻澈揭開瓷碗蓋子,香氣撲鼻,舀了一勺子,入口軟糯可口。
她確實用足了心意。
厲鴻澈吃罷,正打算休息一會兒,晚上便去雙菱軒,卻不想馮辛梓緊急來稟告reads;。
&事如此匆忙?」
馮辛梓眸子閃躲了閃躲,似有為難,但還是硬著頭皮說了。
&稟皇上,屬下發現梁學士有異!」
馮辛梓呈上一封殘信,只有兩個完整的字,其餘的都被燒焦了。
馮辛梓夜探博通府,尋找證明梁燁初與謀反之罪無關的證據,卻不想正好遇見一簇火盆。官家正燒著一封信。他使計,但也只留下了一小角信。
厲鴻澈看罷,臉色乍然一沉。
這一角信上的字,和在尉遲府、盛府、梁府里密信上的字,出自同一人之手!究竟是梁燁初所寫,還是,他也是其中一員,勾結著更大的陰謀。
&件事,不得走漏半點風聲!」
厲鴻澈道。
馮辛梓抬了抬眼,看了看厲鴻澈沉出水的臉色,暗暗為曦嬪捏了把汗,答了聲「是」退下。曦嬪娘娘為人和善,梁學士對人更是謙恭禮遇,希望她們兄妹是無辜的。
康安年得殿外太監來稟告,又小心的過來告訴厲鴻澈。
&上,淑貴妃娘娘說,有要事要求見皇上。」
……
明明是秋高氣爽的晴朗天氣,到傍晚時醞釀上了烏雲,一下子就陰冷冷的了,到了入夜,竟然陰風陣陣的想要下雨。
康雲絮忙關了窗戶,怕風吹進來吹涼了人和桌上的飯菜。她邊關窗戶,邊回身來勸梁荷頌:
&娘,降溫了,你上小榻上歇息歇息吧。」
又起身到門口看了眼外頭——空無一人,梁荷頌又回到桌邊,繼續等厲鴻澈,「無事,不必管我。」
&沒事,哀家要有事了!』賢太妃經受著肚子裡饞蟲折磨一晚,痛不欲生,在梁荷頌腳邊不高興的來回焦急踱步。
梁荷頌一把將它撈起,心不在焉的摸賢太妃的貓腦袋。可憐賢太妃根本就不想被她摸腦袋,但梁荷頌走神著,又沒發現它不喜歡,所以只得讓它默默承受著這撫摸了……
康雲絮拿了件衣裳給梁荷頌披上,又出去看了看,吩咐采霜去乾清宮看看,皇帝是被什麼事耽擱了,還是怎麼的,說來,又遲遲不來,也沒人送個准信兒,桌上的菜都熱了一回了。
采霜去了一趟回來稟告道:
&皇上身邊的小福子說,皇上去了欣蘭宮。」
康雲絮本擔心梁荷頌失落,卻不想她因著兄長得救心情好,並沒什麼,「應該是有要事耽擱了,把這些菜都收了吧。」
厲鴻澈來的時候,已經是二更末,接近三更荷頌起身,披了件衣裳,笑著接駕:「皇上怎麼這麼晚還來?別傷了身子,若是太忙,不必顧忌臣妾。」
握了握拳頭,厲鴻澈見這睡眼惺忪、迷迷濛蒙的可愛女子,心底翻湧著灼熱的浪,燙得心頭難受。
梁燁初,與謀反的幾人有關!
厲鴻澈站著、看著她,不說話,梁荷頌這才警醒過來。「皇上為何不語?」
抬手,厲鴻澈將那幾封密信和一角殘信放在桌上,冷聲盯著梁荷頌道:「這些都是從逆臣府上搜出來的密信,你自己看看。他是你兄長,你應該認得他的字。」
心頭咯噔一下,梁荷頌盯著那幾封信,有不好的預感。打開來看,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詩,然而那字跡,她確實隱約有種熟悉感。這不是她哥哥所寫,而是哥哥府上的一名文士,有溪所寫。他與哥哥的字體風格十分相似,雖然變化多,但是她自小看著,很是熟悉。
看了梁荷頌那震驚表情,厲鴻澈緊抿著唇。那個幕後黑手,操控著前朝的三個大臣,何其可怕,而下多個梁燁初,也並不足為奇。他所能做的,就是杜絕所有危險,在那團火焰砰然燃燒成烈火之前,遏制住!
厲鴻澈一語不發,轉身離去。
梁荷頌擦了擦驚恐的眼淚,追出去。
&上,你等下。此事或許有其它原因啊,皇上……」
&娘,您小心身子啊。」康雲絮也忙追出去。
天上悶悶一聲雷,下起雨。
梁荷頌追到菊香園外,便見那高大的身影越走越遠。雨水澆下來,將她濕了個透!
&上……!!」
梁荷頌撕心裂肺一聲喊,可厲鴻澈只是頓了頓,沒有回頭,消失在黑暗中。那背影,是從未有過的絕情。
&上……」
不必說,厲鴻澈的意思,定然是不會饒恕哥哥……
摸了摸小腹,梁荷頌看著厲鴻澈消失的黑暗處,心痛如絞。為何她覺得,方才那一瞬間,厲鴻澈連她都想一同捨棄、丟棄了。
退下一軟,梁荷頌跌坐在地上,無暇顧忌雨水。這雨不是下在頭上,而是她眼睛裡、心裡……
淅淅瀝瀝,滴滴如血。
梁荷頌低低呢喃。「為什麼,連話,都不願聽我說……」
哪怕那信有問題,可她的感情,是真。還是說,他的感情,也就如此淺薄,抵不過一點風雨、疑心。
許久,一柄傘蓋上她頭頂。
梁荷頌見身前一角明黃,一愣,抬頭,正見厲鴻澈深邃莫測的眼睛,俯視著她,散落些許溫柔。
&哭……」
厲鴻澈將梁荷頌抱起,大步往雙菱軒走。
現在可以確定的,是梁荷頌之兄與黑手有密切聯繫,而她是梁燁初最緊密的人,也不能免除嫌疑絕對理智處事的習慣方才告訴他,應該狠心走掉,頭也不回,可是……他好像再次感情用了事。
摟著厲鴻澈的脖子,梁荷頌小臉上淚水雨水相和流,望著厲鴻澈。「皇上,你是不是……不想要臣妾,和腹中的孩子了。」
渾身一僵,厲鴻澈對著這雙望著他的染著淚水、雨水的眼睛,蠕了蠕動薄唇,卻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字來。
沉默與等待中,梁荷頌的心,就仿佛這黑夜,越來越沉,越來越冷。
失望爬滿她眼睛,又從眼角奔流而下。
她明明這麼輕,可這一瞬間厲鴻澈卻覺得抱著的女人,重得讓他不敢掉以輕心,只怕一個不小心,她就會摔著地上,碎了。
&朕要……」
淚如雨下,梁荷頌又氣又傷心,軟手捶了厲鴻澈胸口一拳:「騙子!你是個大騙子!」話帶著濃重的哭腔。
厲鴻澈心下後悔,為他方才的「理智」念頭。他狠狠抱住懷中的梁荷頌,用體溫將她烤熱,任她淚水控訴、斥責他。
&朕不好,方才是朕不好……」
到三更末,接近四更的時候,雨水停了。
蒼蘭苑廢棄宮殿旁的池塘,滿池子雨後枯敗的荷花,折腰倒在池子裡。三條黑影閃現,是上回的兩男一女。
&外的情況怎麼樣?」其中一男人問。
另一男人答:「不大好。狗皇帝果然厲害,竟然一連拔出三個公子悉心培養的棋子,而下連公子都被牽連入獄!不過好像是巧合,宮中有人推波助瀾。」
說道此處,那一女著急。「那可如何是好?咱們就該衝到乾清宮,殺了狗皇帝!省得這麼多顧忌,讓公子受罪!公子現在的身子經不起太多折騰了!」
&可!你忘了公子的訓誡了?現在不是殺狗皇帝的時候!殺了一個皇帝,大晉背後還有更多可以做皇帝的人!且不說狗皇帝身邊護衛重重,光是四大高手都不是你我能敵得過的!」
&不行那不行,那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公子被處斬吧!」女子急。
&慌什麼,既然公子沒有發指令,那說明,這一切都在他可控範圍之內。以往什麼險境沒有,還不都是有驚無險。」
經過其中一男人這麼一說,另外兩人才放心下些許。
&在重要的是雙菱軒那邊情況如何。」
女子笑哼了一聲。「倒是一切順利。曦嬪娘娘魅力不可擋,皇帝再次為她打破了原則,今晚去而復返,而下估計正溫存著。」
語言間隱約有輕鄙諷刺。
那男人微微沉吟,「嗯」了一聲。「那就好……」
雨又起,人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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