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或許,圖新根本沒有料到這一點:
自己告訴對方,反而會讓敵人獲得生機,戰勝他的手段。
但是,圖新怎麼可能料到?
在他眼中,對方很明顯找就知道躲避的手段!
自己是跟在帝尊的背後推演出來的,根本想不到事實是反過來,對方才是跟在他開闢道路的背後前行。
命運總是那麼奇妙。
轟!
混沌顆粒攪動的光芒,夾著清脆碰撞的細碎聲,仿佛天地間最唯美的一次音符。
大道真音。
這裡無處不在,並且此時已經是第三十次了。
「一曲肝腸斷,天涯何處覓知音。」帝尊隨著新的一次大爆炸,重新顯露身形,神色已經有了淡定之色。
因為已經有了定計,是否成功都已經是自己不能把控。
「看似大道真音,不過是宇宙的假唱!」
圖新也冷然下來,重新出現在眼前,「道友,你擋在面前的兩面城牆,都已經被擊碎,你只能與我親身交手!」
許紙還能說些什麼?
他也知道不可阻擋了,儘管自己本身不喜歡爭殺。
圖新微笑著,他似乎很滿意,看向遠處剛剛爆炸的混沌,在向外擴散。
嘩啦。
他輕輕一伸手,一張茶桌出現在眼前。
圖新身材高聳,看著眼前這個真菌般的人物,嫻熟的端起酒壺,為眼前的帝尊倒上一杯,「混沌物質組成酒水,生平第一次品嘗,世間難得。」
帝尊不語,坐下來抿了一口。
轟!
熬過了奇點,便是緩和起,大爆炸的物質在擴散。
兩人在混沌初開的鴻蒙之中,隨著宇宙初開,坐而論道,圖新也嫻熟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說句實在話,我其實很佩服你們舊生物。」
「看似腐朽,依舊有自己驚艷的地方,那之前三戰,以及與閣下這一戰,都驚艷得大開眼界,每一尊都是人傑,智斗與勇武都不欠缺。」
「可惜,在你眼中,我們還是很腐朽,我們該死。」帝尊淡淡微笑道。
圖新端起了一杯酒,又道:「不過,依舊要感謝道友,給我這般機遇,提前見到了宇宙最唯美的艷麗,儘管只是假的美貌,當不得真。」
圖新和帝尊都已經知道,他們真正的一戰不可避免。
「這一場演唱之地,不需要感謝我,你我傾聽,卻不是我在演奏,而是外面的邪神。」帝尊聲音也平淡起來。
「這是一杯送別酒,過了這一杯酒,我下一次就要進入奇點了,如果我能活下來,我們便要一戰了。」他繼續微笑著倒酒,仿佛於久違的摯友閒聊一般。
「這一杯酒過,便要論生死麼?」帝尊也高高端起杯子,「你明明還有許多能量,還能撐到許久,再拖延幾次,把握更高。」
「不了。」圖新微笑,也高高舉起杯子,「我時間拖得久了,能級降低太多,不等我進入其中領悟逃脫這個奇點的方法,你就可能暴起殺人,把我打死。」
「怎麼可能?我的奇蹟武學還沒有完善,現在是你打死我才對。」帝尊老老實實說。
「誰知道。」圖新笑著,他始終滴水不漏,以最完美的解法應對。
嘭。
旁人輕輕碰杯,沒有任何動手的意思。
遠處,長生道宮的眾人也在屏息,看著混沌之中頂天立地的兩尊偉大存在。
「仿佛舊日中,最後的三族一戰,我們動手前三方也坐下來喝酒,畢竟那一戰太恐怖了,我們也站在巔峰,交手了無數次了,誰都無比尊敬對方,惺惺相惜,時代中我們這樣的人能有幾個?」雉紀忽然開口,「下死手前,誰都內心複雜。」
「如果當時,我們不是立場不同。」融橙也沉默了一下。
圍觀的所有存在都知道,兩人看似在閒聊,實際上都在瘋狂演算剛剛得到的數據,越發熟悉奇點。
他們已經極其恐怖。
常人來說,即使是面對如此恐怖的奇點數據量,都難以輕易間推演完畢,但他們的智慧早已經超越了古今的宇宙極限。
不知道是否真的有史前紀元,但絕對是當今紀元的頭一回!
「時代啊,真的在發展。」
圖新聲音落下,再次看著第三十一次的大坍塌,已經開始回歸了,現在的回歸和坍塌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恐怖,「閣下阻止時代的進步,不讓舊時代的時代衰竭,只會帶來腐朽的土壤,而不是前進的希望之花。」
「我知道你為後世鋪路,在你眼中我們這些該死的都應該隨著時代進入棺材,未來早已經是你們這些新人的。」
帝尊知道圖新的確是一個純粹的人。
這樣的人,為了自己的種族與宇宙的未來,已經打算不顧一切,不惜身命,推翻舊日的統治...
他為了理性不顧一切的殉道者,亦如當年的以芒,當年的道長生,是歷史長河中偉大的英雄們,許紙始終抱著尊敬之心。
但是,許紙雖然敬佩,卻已經站在對立面上,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確是腐朽了,或許真的是宇宙的蛀蟲,大勢的阻攔者。
「你知道麼?你說我腐朽且高高在上,或許如此,我阻擋了一切。」帝尊沉默了一下,遙遙看向遠處的混沌奇點,「可你知道麼?這樣的畫面,我見過不止一次。」
「不止一次?」圖新望著眼前的男子,看向遠處的混沌奇點。
帝尊轉過頭,微微一笑,「正是見得太多,所以,我或許其他地方的才情不如你,可我對於文明與歷史的發展軌跡,比你懂得更多。」
「你說我腐朽?那麼,可何為腐朽?」
帝尊自己喝了一杯,
「諸天萬界,偏移了固定的大勢,才能避開固定的宇宙輪迴,躲開了你看到的宿命,你們的未來...讓時代出現不一樣的新浪花。」
「你說是我腐朽,我何嘗不可說是你腐朽?沿著註定前行,去走向命運之腐朽的未來,迎接自己宿命中的衰亡。」
「未來的你們,或許也像是我們一樣,被時代所拋棄?」
帝尊輕聲說道,和這個新時代生命的首領碰了碰杯子:「圖新,告訴我,那真的是你所希望的麼?」
「我希望的?」
圖新沉默,似乎有些動搖。
遠處的眾人聽得頭皮發麻,這短短几句話中,仿佛蘊含著難以想像的古老史前真相。
輪迴?
意思是,像是這樣類似的時代不僅僅一次了?
那麼,史前宇宙到底發生了什麼?
難道,曾經以這樣的姿態,宇宙輪迴了無數次?
每一個紀元數百億年,一次次重複,被陷入了某種永恆固化的輪迴之中?
所以,帝尊要改變,他想要不一樣的未來,跳出命運的宇宙輪迴之中?
每一次大坍塌和大爆炸,都是相似的花朵,類似的軌跡?走向同一個終點?
「誰在腐朽。」
帝尊微笑,高高舉起杯子,說道,「腐朽,這本來就是一個可笑的悖論。」
圖新沉默了片刻,依舊帶著純淨的笑容,也舉起杯子,「你動搖不了我,我不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但我只相信我自己。」
「乾杯。」
帝尊不再說話了,微笑著高高舉起杯子。
「乾杯。」
圖新也笑起來,他的笑容無比徇爛,純淨。哪怕遙遠時代未來的圖新,活到遙遠的以後,也不會再有這眼前的這一幕了。
他永恆記住這一刻。
「開始了。」圖新看向遠處的奇點回歸,「要進入奇點裡,你這一次應該沒有第三種手段,能阻攔和我正面交手了吧?」
「沒有了,你真是一個怪物。」
帝尊抖了抖身體,緩緩站起身,也隨著他緩緩走向那奇點,「你順著命運前行,無可厚非,但我只希望你記住一點。」
圖新這一次根本沒有猶豫,在奇點剛剛凝聚,還在回歸坍塌的時刻,就直接往裡面狠狠一躍,忍不住問道:「哪一點?」
「人將腐朽,信於命勢,人將興盛,信於己身。」
「到底是我們誰在腐朽,又有誰說得清楚?」
圖新聽到的那一刻已經狠狠一躍奇點,仿佛越入了無盡的深淵,至此生死只在一搏,但心中仍舊忍不住喃喃著這眼前的話:
我們,誰在腐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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