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博學聽出了李儉的言下之意。這不難猜,李儉的彎彎繞從來都不是陰謀詭計之類的東西,其中的曲折大多連小學生都能看出來。在機密通信中說東說西,當面又說是自己人,什麼心思,不就是讓自己側重注意,驗驗崔和平究竟是不是自己人嘛。
這活擱那幫心機深沉的傢伙面前,可比蒸餾水還要晶瑩剔透,瞞不了人。
張博學目光一晃,臉上立刻堆出欣喜的神情,從電腦後頭幾步趕到崔和平身前,伸手拍崔和平肩膀:「啊,果然不錯,年輕,有衝勁,願意為新星大學做事,還投了一大筆錢。是自家的產業?」
說著,又絲滑無比地領著崔和平到待客沙發就座——實際上,張博學本人也在待客沙發辦公,時間久了,那邊倒像是他的工位一樣。
崔和平對張博學的態度雖然不像對李儉那樣滿面崇敬、雙眼火熱,但也保持著對前輩的前輩態度,開始解釋自己在平西聚居區的部分工作。
李儉聽了幾句,崔和平大抵沒交心,所說的內容恐怕是九分真一分假,雖然談到自家產業的明面產值時不打磕絆,像是和盤托出,但涉及到關鍵信息,比如他的情報網是怎麼牽扯到錢安聚居區,又為什麼能確信新星大學會在平西設立分校——這件事本應該在之後才會透露風聲,哪怕是臨時駐地本身,都不足以成為設立分校的充分條件——他便全都巧妙地含糊過去。如果不是李儉從一開始就好奇他哪來的這麼準確的情報,都得漏過這些疑點。
沒辦法,帶著疑問聽「牆角」就像是先射箭後畫靶,只要沒提到或者有些含糊,在心裡就是個疑點。
若是換成某位已有取死之道的主角,若是望風來投的屬下不肯將自己的所有網絡貢獻出來,怕是也要打上一個取死之道標記,緊接著把「不忠誠」的屬下打殺,含淚接收——大概率不含淚——對方的全部網絡,再把不忠於自己的屬下在名義上永久鞭屍。
李儉不是這種人,捫心自問,他也希望自己一輩子都不會是這種人。至於崔和平到底有什麼心思,這年頭有想法的人多了去了,李儉不是全人類的爹媽,沒必要一個個把腦殼掀開,看看裡頭在想些什麼。
給崔和平驗明正身的工作就交給張博學來做,李儉看兩人相談甚歡,默默地離開,扭頭就衝上雲霄,向平西聚居區飛去。
將投資了一億兩千萬還把項目落地的金主丟在錢安,李儉心中並無過意不去的地方。
反正金主的訴求是加入平西校區的團隊,遠程加入也是加入。
與其琢磨這種需要考量人心的事情,倒不如回去跟進一下草方塊的進展。
回到平西區,天已經大暗。這時間放在任何機構都算是過了吃晚飯的時間,倒是不少主打夜間餐飲的店面開張。
一般人最常去的算是燒烤,不過李儉也不需要去高密度商業區內找飯店解決自己的飲食需求,回到臨時駐地一看,食堂果然還開著。
李儉坐在食堂用餐,空空蕩蕩的食堂本可以容納一千多人同時用餐,但現在服務的對象只有自己一人。
原本要在臨時駐地活動的兩支實驗團隊到今天也沒有回來,據衛戍部隊所說,兩支科研團隊都高興得要死,在荒野上撒歡。
當然,李儉相信,在兩位德高望重的教授和兩組導師的帶領下,哪怕這支團隊有四分之三的人都算是年輕態的,也不至於會在荒野上撒歡。
估計是科研有希望了。
食堂是公館時期留下來的建築部分,在劃為臨時駐地之前,大概是給整座公館供餐的地方。在崔和平著手裝修後,食堂也沒有逃過他的「毒手」。
他大概是考慮到了食堂的功能性需求,公館的食堂和學校的食堂在基本功能上沒有太大差別,只需要在一些細節上進行處理。
所以,裝修後的食堂,在各種留白的地方設計了節約糧食的標語,和符合學校教育的標語橫幅。
嚴格來說,這樣的標語橫幅,哪怕是考慮到學校教育的指向性,出現在別處也是可能的,只是每張標語橫幅下面,都標著新星大學的校名和校徽,多少有些刻意了。
食堂的從業人員對這樣的改動沒什麼表示。這段時間大概是他們工作最清閒的日子,只要給李儉一人提供餐食,就能正常從平西區大會拿到工資。
大樓的其他從業者倒是也可在食堂用餐,不過李儉算是看出來了,這幫人面上看起來和崔和平沒什麼關係,但大多都是崔和平的觸手,指不定在什麼地方為崔和平的情報網提供服務。
沉默著用餐結束,李儉感覺崔和平的地頭蛇程度可能比自己想像得要深,好消息是這位哥們話語裡是要加入自己提供幫助。
李儉回到寢室,臨時駐地的寢室大抵和過去的寢室一樣,會巧妙地留有監控設備。畢竟自己的戰鬥力太驚人,又是人類明面上推給妖獸的代表,一旦舉動反常,後果不堪設想,有種種防備也是應該的。
李儉平日裡遇上這樣的監視,也不會將其全看做壞處。
一來,讓渡隱私權是投名狀的一部分,現在需要讓渡的只是隱私權,要是顯得過激,讓某方覺得自己難以控制——這算是不好聽的說法——拿捏不住自己,反倒要去拿捏家人。
二來,利用得當的話,監視自己的人們也能利用起來。只要表示出自己知道有人在監視,還一定程度能指出對方的工作能力範圍,要求對方提供些便利,合則兩利,也是兩全其美的事。
不然的話,李儉也不至於在崑崙山脈觀察妖獸挖出的山洞時,先把監視自己的人詐出來問情報了。
只不過今天,李儉不確定這間房間中能夠監視自己的人,究竟是平西區大會,還是錢安區大會,或者是崔和平。
姑且將房間內可能藏監控設備的地方用神識掃了一遍,面對沒有任何特異之處的反饋結果,李儉也只能感慨監控水平之高超,洗漱後倒頭就睡。
明兒個突襲生化中心去。
第二天一大早,久違地早睡早起的李儉突襲了生化中心,跑到實驗室外頭攔研究員。
攔了好幾個,都說自己不是研究草方塊的——當然,他們報的是暫定學名,李儉是個俗人,為了方便只說是草方塊——才終於攔到一個對草方塊有發言權的。
「有空嗎,能帶我進實驗室嗎?我想了解點東西。」
研究員打量李儉,看了幾秒,他才勉強對李儉有點印象:「你是崑崙暗葉衣的發現者?」
「呃,如果你說的這東西俗名叫草方塊的話,那麼那個人就是我。」
「今天還沒到反饋時間啊,你來生化中心是有別的預約嗎?哪位組長的邀請?」
「呃,這麼嚴苛嗎,還要邀請。我確實沒有邀請和預約,今天只是我想要來看看。能進去嗎?」
「我沒有權限,你可以找組長?」研究員的語氣不太確定。
他對李儉的身份認知並不清楚,他知道李儉是該種生物的發現者,但沒看過李儉的背調。按理說,像李儉這樣跑到實驗室門口攔人要進門的傢伙,早就該叫保安轟出去了,但到此時也不見保安來轟,倒像是有身份的人,那就只好推給組長處理。
李儉突襲失敗,只好以正式途徑,先以新星大學校長的身份知會生化中心,再讓平西區履行開綠燈的承諾,讓生化中心組隊帶領自己參觀。
這樣未免有點興師動眾,但生化中心一方的代表倒是很高興——平西聚居區本來就沒多少有影響力的機構,區大會來一趟都是頂格宣傳業績,更別說來自錢安聚居區的高校校長參觀訪問。
這活做好了,接下來的宣傳報就有內容了。
生化中心代表想帶著李儉走宣傳專用通道。這玩意就是為了外賓設計的,沿著通道走能看到不少門面實驗室的宣傳窗口,還能在乾淨整潔的環境中觀看特殊實驗,走完一圈,那就是宣傳樣本。不過李儉婉言謝絕,他倒是想成全生化中心做宣傳業績的想法,奈何他今天真有事,便提出要看有關草方塊的專題。
這就強人所難了。草方塊樣品是李儉三天前拿給生化中心的,三天時間連測個生命周期都不夠,樣本再生類型的實驗哪怕把運氣點到極致也不一定能做完兩批,趨勢看不出來,成果等於沒有,哪是能做成專題參觀的?
李儉見代表為難,便給他提了個醒:「我也不是要看貴方將草方塊養的怎麼樣了,我是想知道,按照貴方測得的草方塊的情況,這玩意的商業價值,如何。在不需要考慮養殖的情況下,弄來多少,能值多少錢。」
代表恍然,立刻拉著李儉進報告廳,讓人找實驗室拉一份數據報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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