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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荷苑的裡間坐著老太太,大太太坐在床前餵安念熙吃藥。
安念熙已經昏迷,哪裡喝得進藥?大太太餵進她口裡的藥湯又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大太太急哭了:「老太太,怎麼辦哪?」
老太太也十分著急,問一旁的僕婦道:「大少奶奶請來了嗎?」
僕婦正要出去探看,安沉林便拉著花畹畹走了進來,身後跟著背著藥箱氣喘吁吁的香草。
三人拜見了老太太、大太太。
老太太連忙道:「事不宜遲,畹畹,你趕緊替念熙看看吧!」
花畹畹瞥了眼床上面如死灰的安念熙,沒有吭聲。
老太太以為她是忌憚大太太,便安撫道:「畹畹,你母親她糊塗,你就權當看作是她擔心你大姐,鬼迷了心竅,如今有祖母替你做主,你不要害怕,大膽替你大姐看治吧!」
花畹畹溫順道:「祖母的吩咐,畹畹自當竭盡全力,只是……」
「只是什麼?」
「炭毒不好解,更何況……」花畹畹看了大太太一眼,「更何況母親阻攔,已經錯過了救治大姐的最好時機。」
「那行醫多年的劉大夫都治不好念熙,你在這裡大發闕詞,妄圖想栽贓我嗎?」大太太呵斥。
老太太不悅道:「你給我住嘴!聽畹畹說!」
「如若上半夜,母親就讓我給大小姐醫治,恐怕這會兒大小姐已經醒來了,只是現在,畹畹雖然能解大小姐的毒,但是沒有把握什麼時候能讓大小姐甦醒。」
老太太橫了大太太一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大太太委屈:「老太太,我自己的女兒,難道我會不愛惜她嗎?」
「好了不要囉嗦了,畹畹,橫豎你能解你大姐的炭毒就行,至於什麼時候醒,咱們且治且看著。」
「畹畹,事不宜遲,不能再耽擱了。」
老太太一句話,再加上安沉林催促,花畹畹立即著手給安念熙施針。
前世,為了治療皇太后的頭痛,她刻苦學習針灸,對於解安念熙的毒,她是有把握的。
此刻,香草將藥箱放在床頭,打開藥箱,取出裡面一個小包裹打開來,竟是一排長短粗細不一的銀針,大太太嚇得眼都直了。
花畹畹已經取下一根最粗的銀針,在燈火上烤了烤,然後扎向安念熙的人中。
大太太驚呼起來:「不可!」
花畹畹的手停在半空,回頭凝眉看著大太太。
大太太噗通跪到老太太跟前,乞求:「老太太,請三思啊!這麼粗的針紮下去,念熙還能有命吧!」
花畹畹看著老太太,明顯是負氣了:「祖母,還要醫治嗎?大小姐金枝玉葉,只怕畹畹擔不起這個責任。」
老太太命令僕婦道:「大太太太累了,扶她回去休息,別在這裡影響少奶奶施針了。」
僕婦得令,上來拉大太太,大太太急了:「老太太……」
「念熙是你的親女兒,也是我的親孫女,整個國公府都知道念熙是我最疼的一個孫女兒,難道你不希望她死,我就希望她死嗎?這裡有我坐鎮,你就不要擔心了!」
老太太冷冷說著,向僕婦使了個眼色,僕婦不由分說將大太太扶了出去。
老太太慈愛地看了花畹畹一眼,溫和道:「祖母相信你,太后和梅妃娘娘你都治得,念熙,你自然也治得。」
「可是祖母,畹畹的確沒有把握。」花畹畹是謙詞。
老太太笑道:「死馬當活馬醫吧!」
有什麼法子呢?那個劉大夫不也對安念熙束手無策嗎?
床前,花畹畹看著床上昏迷的安念熙,前世的恩恩怨怨歷歷在目。薊允秀就是為了這一張如花的面孔廢了她的後位,害死她的兒子,拔去她的舌頭,挑去她的手筋腳筋的。
如若此刻,她的針隨便扎錯一個穴道,都能叫這個美人香消玉殞,可是花畹畹竟然沒有這樣做。
醫者父母心,沒有哪一個大夫會故意將人治死,哪怕這個人是仇人,她也做不到。
「畹畹,真的不行嗎?」安沉林哀哀懇求著。
她是他的仇人,卻是安沉林最愛的大姐,是安沉林的一母同胞,是安沉林到死都要保住的人。
而她花畹畹也欠了安沉林一條命,如果不是他對安念熙說:「保住畹畹的命,那麼你對我做下的事情,我到另一個世界也不會追究。」
那麼前世,在安沉林死的時候,她也跟著殉葬了。
所以,罷罷罷,就當作她還他一條命好了。
花畹畹手起針落,又迅速拿起針包里的針,逐一紮進了安念熙身上的穴位。
一旁的老太太和安沉林都看得心驚肉跳。
香草看著她家少奶奶一額頭的汗,忙掏出手絹替她擦拭。
大概半個時辰之後,花畹畹拔出安念熙身上的所有針,直起腰,呼出一口氣。
「怎麼樣?怎麼樣?畹畹,大姐是沒事了嗎?」安沉林迫不及待問。
「體內的炭毒是散了,但是什麼時候醒,我不確定。」花畹畹給了安沉林一個虛弱的笑容。
老太太已經在僕婦的攙扶下走到床前來,果見安念熙的面色恢復如常,只是雙目緊閉,仿佛睡著一般。
老太太拉過花畹畹的手道:「毒散了,命便在,畹畹,謝謝你,你累了,趕緊回去休息吧。」
說著,吩咐丫鬟和僕婦護送花畹畹回百花園去。
花畹畹向老太太告了退,便隨香草走了出去。
安沉林追出來,對花畹畹說道:「畹畹,謝謝你……」
安沉林臉上是虛脫的笑容。
不知為何,看著這笑容,花畹畹竟對安沉林生出厭惡之心來,只因為她如此在意和關心的她的仇人吧。
「謝什麼,大小姐是你的親姐姐,也是我的姐姐呀!你說過我們拜過花堂的。」花畹畹溫柔地笑著,只是安沉林接下來的話叫花畹畹的笑容不由一僵。
「畹畹,年前,大姐和二妹妹要隨老太太一同進宮向皇太后拜年的,你知道這次進宮對大姐的意義,所以,你能不能想想辦法不要讓大姐昏迷太久,讓大姐早點醒過來……」
花畹畹心裡一涼。
自己與安沉林再親密,又如何比得過血緣至親?
安念熙與安沉林到底是一母同胞啊!
她不動聲色笑道:「大少爺,我一定盡力。」
花畹畹回身,整個人癱在香草身上,腳步有些虛軟地走了出去。
今夜是消耗了她太多精神與體力了。
她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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