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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疑問,每個人的身份、閱歷、習慣都會凝聚成痕跡,留在人的身上,變成一條一條的線索,可陳庭漢看著她,半晌過後卻移開了視線,一言不發。
王衿伶道:「難度太高了嗎?」要不要縮小一下範圍?」
此時,一個女性走進書店,吸引了陳庭漢的目光,然後他露出一個缺德的笑容。
他小聲道:「不如我們先推理一下,這位是做什麼工作的。」
王衿伶順著他指引的方向,盯上了那個女性,她身材中等,皮膚白皙,容貌說不上閉月羞花、傾國傾城,卻也是個帶著些書生氣的美人。
陳庭漢道:「我從她的穿著、神態、動作里猜出,她三十多歲,不僅是這家書店的老闆,而且她還經營玉石生意,光個人名下就有三套房。」
王衿伶下意識想問他怎麼看出來的,然後馬上反應過來,斜視了他一眼,道:「同學,考試只寫答案不寫過程,要麼是蒙的,要麼你有答案。」
「我打小就住這兒了,知道答案也不過分吧。」陳庭漢哂然一笑,跟那邊打了個招呼:「菲姐!」
被他稱為菲姐的女性回過頭來,眯起眼睛來,仔細分辨了一會,才略帶驚喜地道:「哦,小漢,從你們家搬走後,幾年都不見了,眨眼時間都長這麼大了。」
菲姐邊小心翼翼繞開坐在地上的孩子,邊靠過來,道:「程姐最近怎麼樣,還有你妹妹,都還好吧?」
「托您的福。」陳庭漢笑著回應。
她走到跟前,才看到藏在書架後面的王衿伶,驚艷地眨了眨眼,道:「女朋友啊?就帶人家來這種又小又破的書店,你是不太上道喔。」
「是同學。」陳庭漢無奈地道:「而且這書店哪裡破了,這多溫馨啊。」
菲姐不太接受同學這個說法,狐疑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跳躍,王衿伶也微微躬身,回以一個得體的禮,半晌後菲姐道:「整條街就這樣了,搬的搬,拆的拆,學校也沒了,哪還有人看書,有也就是這些白看的小崽子。」
旁邊看漫畫的小孩回頭對她做了個鬼臉。
菲姐假裝要打,逗的小孩起身怪叫跑開,半晌她才噙著笑意,對王衿伶道:「現在這小子怎麼樣我不知道,以前他也是坐地上白看的一份子,從小學看到初中。」
王衿伶接過話頭,問道:「他以前都喜歡看些什麼書?」
菲姐瞥了陳庭漢一眼,還說不是女朋友,女生會接自己不感興趣人的話題嗎?
她回道:「偵探小說啦,懸疑小說啦,以前經常進的那個叫什么小隊的,要拿卡片開解謎,夾在書里,每本卡片都不一樣,後面有人抱怨這卡片經常丟,丟了就看不到答案,後來才知道是他藏起來的。
我找他算賬,你猜他怎麼說的?」
陳庭漢撓撓頭,不好意思地道:「我當時說,這麼簡單的東西還要看答案。」
菲姐拍了拍他的腦袋,道:「就你心眼多。」
一邊的少女則捂嘴笑了起來。
他道:「我是沒想到書店還開著,畢竟對面你家裡的玉石鋪子都關了,還以為這也轉讓了呢。」
「那個鋪子搬到金貿那邊,書店就留著嘛,總有小孩想看些閒書。」
陳庭漢環顧四周,書店的裝潢和記憶幾乎無二,一下讓他陷落進曾經的種種里,讓他用自己都難以察覺的難明語氣道:「都還在,都挺好的。」
菲姐也顯得很開心,開始說起以前的一些糗事。
聊了十分鐘,她才哎呀一聲,帶著一臉歉意,道:「我突然想起來,我來是要給我家寶貝拿書的,那就不打擾你們了哈,這裡面看上什麼書,都可以拿走,反正我也發愁要怎麼處理呢。」
然後菲姐就離開了,臨走前,她還拍了拍陳庭漢的肩膀,一臉意味深長。
陳庭漢沉默片刻,道:「其實你那題的謎底我也知道,老許和你小時候都在一個圈子,這就是解密卡嘛,他跟我說過你在哪兒讀小學。」
「他還是日子過得太好了。」王衿伶淡淡說道。
不管被他不經意間賣掉的許敬文,陳庭漢笑著道:「拿推理小說來做對比,是我不識趣了,那不合適。」
「哪裡不合適?」
他道:「推理這事兒,我遠遠看著你的時候就做過。」
「在你的推理里,我是怎麼樣的?」
陳庭漢搖了搖頭道:「你讓我猜一個人是什麼職業,有習慣,那估計不會出什麼差錯,可你要我說出王衿伶是個什麼樣的人,那就麻煩了。」
王衿伶不解:「為什麼?」
「一來,我畢竟不是福爾摩斯,腦子沒那麼靈光。二來是,因為不管怎麼想,我都只能想出我想要的樣子。」陳庭漢道。
她望著陳庭漢,沒想過會得到這樣的答案,顯得有些驚訝,說:「人大多都如此。」
陳庭漢道:「所以我說那樣的目光是黑洞,把你的形象納入眼底,然後在心中建起一座不變的塑像,後來他們再看你,其實看的是心中的塑像。」
王衿伶望著他,沉默了許久,才微笑道:「描述的很準確。」
所以你才時刻都如此完美,不管是不是偽裝,都那麼完美……陳庭漢心中道。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他們不一定了解你我,但都記得我們的過去,就像菲姐嘴裡的我。」陳庭漢道:「這大概才該是我了解你的途徑。你就在這裡,我也就不需要靠什麼推理,來給你造個塑像,我能看到一個真實的你。」
他頓了一下,道:「反正只要你不趕我走,來日方長嘛。」
然後現場陷入了沉默,她的神色平靜,挪動腳步朝外走,陳庭漢覺得自己是不是失言了,尷尬到渾身發癢。
王衿伶招手叫來一輛的士,坐上去之前,她說:「我要回學校,要不要我順路送你回去?」
陳庭漢搖了搖頭,有點摸不准她的態度。
車馬上開動,她還是搖下車窗,臉上沒有絲毫嗔怒、不愉,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明媚,她嫣然一笑道:「來日方長,學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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