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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雲構成的天幕高掛於空,望海的濕熱水汽沉降,結合早上在賽場拼搏的荷爾蒙,在夜晚的操場組成令人心猿意馬的躁動。
許多下午便來的外賓早早離開,去校外吃了飯,吃完飯以後,部分覺得這活動索然無味,還有更大一部分很懂,就衝著今夜的場間表演而來。
雖然大部分班級組織的表演,只是重在參與,學生嘛,都沒有太多時間和機會去磨練才藝,前面登場的幾個班級,表現都平平,偶有出挑的,大多都是專屬教學樓的藝術生,個個能歌善舞,搶走了所有關注。
其中也只有一個例外。
為了等到這個例外,觀眾們可是足足在草地上坐了兩個小時,從開幕等到了壓軸大戲。
壓軸大戲,名義上是由高三一班全體同學聯袂演出,而後來他們認為自己並不屬於今晚最高潮的位置,於是把集體節目向前移,早早作為暖場節目演完,而壓軸的節目,獻給了今晚,這一屆海一中學子心中當之無愧的月亮。
王衿伶身穿淺藍色的禮服,從上至下,漸變至深藍,正猶如深邃的星空,臉上化著淺淺的淡妝,亮片散出熒光點點,充當舞台的主席台上布置好的燈光,在她登場後逐漸發亮,直至那股柔色的燈映明她的臉龐時,操場上傳出沸騰的歡呼聲。
她只獻唱一曲,邊唱邊舞,登台時間不過五分鐘,就這短短五分鐘,壓下了其他所有伴星的光輝,如果不出意外,這場表演,將在今天、明天以及遙遠的將來,成為今日所有觀眾對這次海一中校運會最深,也可能是唯一的記憶。
很多人都是這麼想的,包括坐在遠離人群的裴承安一行人。
他的父親裴子明在黃昏時分發生的爭吵過後,雖失去了繼續遊玩的興致,不過還是打算再等一等,等到王衿伶登台演出後再離開。
然而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在裴子明接過一通電話後便臉色突變,無比難看,急匆匆地離開了學校。
這讓裴承安感到不安,或許那邊出了什麼事情,卻也沒往陳庭漢身上去聯想。
在他看來,陳庭漢只不過是一個走了狗屎運,恰巧傍上了林家那座大山的普通老百姓,沒有價值,不值一提。
這種無形的憂慮直到王衿伶登台後才緩緩消弭。
「她太美了。」等到曲終人散,身旁一個二代才仿佛剛反應過來似的感嘆道。
裴承安眼裡滿是讚賞,說道:「她確實很優秀,之前倒是小瞧她了,以為只是一隻被關在籠子裡的漂亮金絲雀,不過漂亮到這個份上,即便是金絲雀,也是一隻頂尖的金絲雀。
還有令人驚喜的才華,不錯,很不錯。」
他的語氣很狂傲,像是對他來說,王衿伶唾手可得一般,不過他身邊的二代們卻願意捧這個臭腳,說道:「以前她爹把她藏著掖著,保護得太好了,最近才終於肯點頭,不然誰敢去追啊?
就算是現在想追,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和膽子,去當王家的女婿。」
裴承安望著走回幕後的女孩,搖了搖頭,心中暗想,這隻金絲雀本身,不過是漂亮而已,被保護的太好,沒有心機,也沒有本事,要讓她點頭,應該是一件相當容易的事,可她的態度根本不是關鍵。
能主宰她的,只有她的父親王凱。
所以他和他的父親,必須在這場博弈中拔得頭籌。
正想著,旁邊幾個人又討論了起來:「我聽說,還真有那麼個不怕死的動了歪心思,就在海一中,低她一屆,姓陳吧,最近鬧得挺出名。」
裴承安失笑,搖了搖頭,說道:「沒什麼好在意的,一個走了點狗屎運的平頭老百姓的孩子,能鬧出一點動靜,以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說的也是哈。」
一眾人隨聲附和,他們都見過或聽過那天陳庭漢在大排檔前的跋扈表現,心有忌憚,或許不敢當面觸他的霉頭,背後毀謗倒是免不了的。
其實他們打心眼裡就看不起陳庭漢,所有的忌憚,都只是對林家態度的一種揣測。
「走吧,」裴承安拍拍腿上的泥土,說道:「她該唱也唱完了,後面沒什麼好看的,哥幾個早點撤了吧。」
「得嘞。」其中不乏有人打起了哈欠,畢竟時間確實不早了,不光是他們,操場上很多學生們也認為這就是終幕了。
但他們忘了,壓軸是倒數第二場戲,在壓軸之後,還有壓台,藏在最後的也是這次校方此前諱莫如深,認為最能代表學校文化,最能漲臉的,真正的謝幕表演。
盤腿坐在草地上的學生們發出零星的驚呼,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因為主席台上的燈光再次驟然變換,變得深邃、幽藍、難以捉摸。
高二八班的六個學生們登台了,三男三女,臉上的侷促,就算隔著相當的距離也能一看出。
他們真的太緊張了,他們其實是臨時接到通知,說八班的演出和牆繪展示留到了最後一幕,於是最終的結果就是,他們居然排在了王衿伶學姐的後邊。
要承擔的那種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但事到臨頭了,也實在沒有辦法,只能硬著頭皮上,所幸,要承擔這種壓力的並不只是這六個同學,而是全體八班成員,他們只是打頭陣的。
音聲未起,六人已經起舞,六人之中受過專門舞蹈訓練的僅有兩人,儘管態度認真,真正登台時展現的動作還是那麼生澀。
恰到好處響起,隆重莊嚴的古典音樂讓優秀的舞蹈設計添色幾分,成功挽救了他們的緊張。
其實大部分人的眼光並沒有那麼嚴苛,他們都可以看出,八班同學對這次表演的認真和付出,原先要散場的騷動逐漸被壓下,站起來同學又坐回了原處,靜靜觀賞台上六人的傾力演出。
表演逐漸熱烈,汗水和舞動的節律逐漸取代了開始時的緊張,直到臨近節拍高潮時,眾人忽然發現,六人身後掩的嚴嚴實實,不露半分痕跡的厚重紅簾忽然拉開了一個縫隙。
同時,莊重的音樂之外,傳出了有人吟唱似的,附和著節拍和音律的吟唱。
從縫隙中,他們窺得了那幅牆繪的冰山一角,那是一幅仿佛將他們頭頂的銀河,通過驚人技巧,刻印在這所象牙塔之中的星空畫像。
在深邃燈光之下,星空中還藏著一個由星星組成的人象,不知是不是他們眼花了,那畫像竟映出一個活靈活現的人,定睛看去才發現,那確實是一個人,單手撫在胸前,仿佛遠古星神般,唱出簡單又震撼人心的音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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