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普通人時,塞琉無力加入與妖魔的紛爭,當她成為斯圖亞特公爵後,嶄新的世界緩緩開啟,妖魔遠遠不是真正的大敵,而這時她公爵的身份又無用了起來,她依舊沒有資格加入這場決斷。
塞琉需要變得更強大,她無法將秘血注入體內,也不像伯勞他們一般,能輕易地操控原罪甲冑,更不要說因為原本公爵的身份,她反而不能這樣參與一線的作戰。
她為此苦惱了好一陣,似乎她能做的只有觀望戰爭的開啟,以及呆在家裡默默地祈禱。
直到這一天,她成為了築國者。
這種感覺很不錯,手握著權與力,塞琉尚不清楚將要付出什麼,但現在所擁有的,已經令她覺得這一切是值得的了。
「你就這樣放他走了?不考慮讓他多呆會?」
奧斯卡走了過來,和塞琉一起靠在窗邊,順著她的視線看去,能看到那個在街頭搖搖晃晃的身影。
「真是羨慕這個傢伙啊,你成為築國者,便是為了他?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奧斯卡的語氣酸溜溜的,他年輕時也不是沒想過用自己的才華去吸引富婆,只遺憾的是大多富婆都只願意與他保持朋友的關係。
「是我長的不行嗎?我年輕時比他帥多了的。」
塞琉懶得理奧斯卡這個傢伙,任由這個嘴碎的傢伙沒完沒了。
「不過,這麼機智的霍爾莫斯,怎麼在這一點上,就顯得很蠢呢?」奧斯卡困惑地說著。
塞琉掃了他一眼,離開窗邊,「你覺得洛倫佐是個很蠢的人嗎?」
「不是。」
「那他是個聰明人嗎?」塞琉又問。
「很聰明,準確說是帶點神經病的聰明,他總會設想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計劃。」
奧斯卡想起那場襲卷舊敦靈的暴風雨,那麼大的一艘飛艇就這麼墜毀了,連帶著所有的罪惡都葬身於火海之中。
「那你覺得,他會意識不到這些嗎?」塞琉問。
「你……你是說他在故意裝傻?」奧斯卡一拍大腿,驚叫道,「這個王八蛋,早就知道怎麼回事?」
這樣分析下,奧斯卡只覺得自己腦海里有什麼東西炸裂了,此刻再看洛倫佐的種種愚蠢的行徑,他內心有的只有佩服。
這若即若離,關係之間的互相拉扯……和洛倫佐一對比,奧斯卡只覺得自己白活了。
「洛倫佐,真乃奇才也。」
奧斯卡這一次心服口服,果然拉扯富婆是門學問,只可惜過了這麼久,他才明白這一點。
塞琉一臉迷茫地看著奧斯卡,只見奧斯卡拍了大腿一下,就開始在那自言自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然後突然冒一句。
她倒聽說過一些創作者的怪癖,只是親眼看到奧斯卡這樣,她還是不禁感慨。
你們……寫書的都這樣?
「沒什麼,沒什麼,只是突然覺得我從未看清過洛倫佐,」奧斯卡練練稱奇,「果然是個高手。」
塞琉不懂他到底在誇獎些什麼,但直覺告訴她,不是什麼好事。
「我能理解他的……冷漠?」
塞琉走到了一邊,翻閱起了老管家帶來的文件,作為一個公爵,她每天都有很多的事務要處理,雖然大多都是簽名就好。
「想一想,奧斯卡,如果你是個亡命之徒,你會做些什麼呢?」
塞琉接著之前的話題繼續聊道。
「我不知道,我不是亡命徒,但如果要是我來寫的話,大概就不斷地求生,費勁所有手段讓自己活下去?」奧斯卡回答。
「那麼,作為一個朝夕不保的亡命徒,你會選擇在生命的末路,墜入愛河嗎?」塞琉又問道。
「當然了,死前的狂歡,多浪漫啊!」奧斯卡已經陷入了預想中,「我想我會死在我女人的懷抱里。」
「嗯,很有詩意,作為一個故事的結尾很不錯,可之後呢?」
塞琉忙碌地翻閱著,低著頭,沒有去看奧斯卡。
「之後?」奧斯卡想了想,「故事已經結束了,還有什麼之後呢?」
「是啊,對於你而言,當然沒有什麼之後了,畢竟你已經死了,」塞琉低聲訴說著,「可女人不同。」
「她的愛人剛剛死在了她的懷裡,滿身是血,仇敵們不知所蹤,嘲笑聲迴蕩不絕。
夕陽下,亡命徒的故事結束了,所有的血債都在他死的那一刻得到了償還,但女人的故事才剛剛開始,不是嗎?」
奧斯卡心中的欣喜消失了,他看著低頭翻閱的塞琉,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樣的沉默持續了一陣,塞琉又問道。
「你覺得女人的故事,會是個美好的故事嗎?」
奧斯卡思考了一下,搖搖頭,他不清楚塞琉看沒看到自己的回應,只聽塞琉說道。
「那麼,奧斯卡,給你一個改變的機會,一個改變這一切的機會,你還會選擇墜入愛河嗎?」
這是略顯詩意浪漫的死亡,卻在塞琉的話語下變得殘酷,突然間奧斯卡覺得亡命徒這樣很不負責,就像個該死的自私鬼。
沒有絲毫的猶豫,奧斯卡堅定地否決道。
「不會,我會離的遠遠的,最好不要再和任何人扯上任何關係,如果可以的話……在荒郊野嶺,一個人死掉,也蠻不錯的。」
他說完就像意識到了什麼一樣,奧斯卡愣在原地,呆滯了很久。
「奧斯卡,很久之前,我覺得我是個平庸的人,但後來遇到了另一些人,讓我意識到,其實平庸並非是一種天性,而是一種自我的選擇。」
塞琉絮絮叨叨了起來,她想起另一位朋友。
有時塞琉很羨慕伊芙,她做出了自己的抉擇,逃離了亞瑟的鳥籠,明明是女人,卻比男人們還勇敢,折刀起落,兇惡地斬殺妖魔。
塞琉也想做出那樣的選擇,但她的理性卻告訴了她另一個答案。
「每個人都有自己適合的位置,就比如你只適合寫書,而不是和洛倫佐一起去砍妖魔。」
「我也是這樣,我不適合上戰場,與妖魔撞在一起,反而會拖其他人後腿……但這不代表我對什麼事都無能為力。
我雖然是女人,但我還是有握起劍的能力,哪怕揮不動,我也可以刺出匕首。」
塞琉放下了筆,她伸了個懶腰,中場休息。
「現在來切換一下角色,如果你是那個女人,現在你會怎麼做呢?奧斯卡,你是個作家,快發散一下你的奇思妙想。」
塞琉的身上散發著令人敬畏的森嚴,她看樣子已經開始習慣築國者這個身份了,使喚人起來,也說的底氣十足。
「我……我很難想像我變成女人會是什麼樣。」
奧斯卡給了個莫名奇妙的回答。
塞琉無奈地嘆了口氣,奧斯卡和洛倫佐一樣,到了嚴肅的問題上,總會說些爛話,來把好不容易嚴肅起來的氣氛給打破。
「那你會怎麼做呢?」奧斯卡反問道。
「很簡單,我沒有亡命徒那麼強,那麼就只好另尋辦法了,比如競選小鎮的鎮長,把什麼武器醫療向著亡命徒全面開放,他需要什麼,就交給他什麼,直到把仇敵趕盡殺絕。」
塞琉雙手合十,放在身前,對奧斯卡微笑地說道。
「沒有了獵物,獵人就不再是獵人,沒有了仇敵,亡命徒也沒必要繼續亡命之旅了。」
……
「關於斯圖亞特公爵加入築國者這個事,你怎麼看?」
地下昏暗的深處,亞瑟對身旁的梅林問道。
築國者這一存在,在淨除機關的高層中已經逐漸擴散開,大家先是感慨,在築國者出現前,他們都以為淨除機關是這個國家最高的秘密機構了,但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還有一張更為巨大的網,籠罩在諸國之上。
那才是真正權力的中心,決定這龐大命運共同體走向的議桌。
可現在正有一顆新星來到了這張議桌前,她是如此地年輕,誰也不清楚她的到來,會令這一切做出什麼樣的改變。
「旁觀唄,我還能怎麼看,」梅林懶得理會這些高層之間的變動,「只要她願意為永動之泵提供研究經費,我很歡迎新人的到來。」
「那我猜你會很喜歡她,斯圖亞特家和淨除機關開始了一系列的交涉,他們沒有什麼太大的能力,但唯獨錢多,生意都做到了維京諸國那裡,接下來的日子裡,你們永動之泵將富裕的不行。」
亞瑟拿起文件,簡單地翻看了一下。
梅林聽到這些,將文件一把搶過,麻木的臉上罕見地出了些許的抽動。
「要求呢?這麼大方,想必也有著一堆亂七八糟的要求是吧?」
梅林沒有被狂喜征服,而是十分冷靜地問詢著。
作為科研人員,他很清楚這些金主的煩人之處,這些傢伙總以為自己掏了錢,便有權力干涉自己的研究。
「沒有要求,斯圖亞特家表示這將會是一次長遠的投資,短期內他們不在乎收益問題,不過非說有什麼要求的話……」
亞瑟靠到了觀察窗旁,指了指一個正被導軌拖入永動之泵的鐵箱。
「斯圖亞特公爵有一個較為私人的要求,她需要你們把那個東西修好,最好再加些東西,讓它變得更強些,如果可以的話,她建議將聖銀熔鑄其中,重構它的裝甲與骨架,並且所有聖銀武器的開發,優先供應給這個東西,即使是實驗武器也可以。」
他思考了一下,然後對梅林繼續說道。
「四捨五入也算是實驗研究,我覺得和你們的研究方向沒什麼衝突。」
「確實,這位新金主的友好程度簡直令人意外,」梅林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哪怕是維多利亞女王,也會對他們提出一些麻煩的要求,沒想到她反而會這樣,「但真的是這樣嗎?不會在未來有什麼附加條件吧?」
「別想著未來了,老朋友,如果不解決這些問題,我們甚至都沒有未來,更不要說來自未來的煩惱了。」
亞瑟看著緩緩落下的鐵箱,他的心情不是很好,「洛倫佐的計劃你覺得如何?」
「還不錯,比起鋒利的武器,我們要做的是保證有更多人能活下來,機械院已經開始施工了,我們將把舊敦靈打造成一個堡壘,一旦失敗,希望有人會在這災難下倖存。」
梅林長嘆了口氣,他僵硬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也不會有任何表情,空洞的目光和亞瑟一起注視著鐵箱。
「我只是有些討厭做這樣的決定,還沒等開戰,便開始想戰敗後的事了。」
「現實是殘酷的,我們需要這樣的計劃。」亞瑟說。
「我知道,洛倫在也知道,所以他想了這麼一個方案出來……想必他也不是很高興。」
鐵箱落在了地面,技師們圍了上去,拆裝著外層的鐵板,試著將其中的東西展露出來。
梅林觀察著這個未知的禮物,亞瑟帶來的文件他沒怎麼仔細看,有些好奇這位斯圖亞特公爵到底送來了什麼。
「等一下,這東西是永動之泵的?」
梅林注意到了鐵箱上的編號。
「是啊。」亞瑟說。
就在兩人交談間,刺耳的警報聲響起,蓋革計數器發出了尖銳的鳴叫,技師們在第一時間後退,但為時已晚。
鐵箱已被開啟,沉重的鐵板狠狠地砸下,能看到夾層間有銀白的金屬,這是由聖銀包裹的鐵箱。
四周豎立的鐵板全部傾倒,就像開啟的禮盒般,將鐵箱中的東西展露出來,塵土飛揚間,嶙峋猙獰的身影出現在了燈光之下。
「她讓我維修這個東西?」
梅林看著那不詳的身影,備感意外。
「沒錯,第一代原罪甲冑,代號黑天使,在寂海的行動中,它幾乎完全損毀。」
亞瑟也看向了屹立的黑天使,此刻它外部的鐵羽大多已經脫落,殘存的也被折斷,裝甲坑坑窪窪,骨架被燒得灰黑,還帶著彎曲。
這些都不是致命因素,真正致命的是完全失控的妖魔血肉,為了處理這具甲冑,其上附著的血肉被完全剔除,只剩下了金屬的殘骸。
「修好了又能怎麼樣,誰能駕馭它?」
梅林自言自語著,可剛說完,他的腦海里便浮現了人選,緊接著他看向了亞瑟。
亞瑟猜到了梅林所想,他也跟著點點頭。
「沒錯,斯圖亞特公爵成為築國者後,我擔心的便是這個。」
耳邊隱約地響起嘲笑聲,來自洛倫佐的猖狂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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