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胤羨的話如同寒風中的刀刃,冷厲而鋒銳,「如此貪婪,難道就不怕消化不良,反遭其害嗎?」
蘇尉邕慌亂中不斷叩首,聲音顫抖而急切:「將軍開恩!下官實在是身不由己啊!太子殿下親自下達嚴令,且以在下官的妻兒作為要挾,下官實在是別無他法,只得遵從太子的命令。下官實在不想辜負聖上的深厚恩澤!」
蘇尉邕的話語中充滿了悔意,他繼續哀求道:「下官已深悟己過,若將軍肯賜予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下官必將竭盡忠誠,為民請命,全力以赴抗擊災害,拯救蒼生!」
說罷,蘇尉邕再次深深地叩首,額頭緊貼冰冷的地磚,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在那個瞬間,蘇尉邕感到四周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得令人窒息。他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在耳邊迴響,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心跳的每一次強烈跳動。
在一段漫長的沉寂後,紀胤羨的聲音終於再次響起,打破了室內的沉悶:「那麼,本將軍就姑且觀察一下你的這份『誠心』究竟有幾分真實。」
蘇尉邕瑟瑟發抖地看向紀胤羨,眼中流露出恐懼與期待交織的神色,「該……該如何證明……我的誠心?」
他的聲音雖然微弱,卻充滿了對未來的不確定和對紀胤羨的深深敬畏。
紀胤羨的面容平板無波,目光如冰刃般直視著蘇尉邕,「將你刺史府庫房中的金銀財寶,府內的奢華家具,精美擺件,珍貴的瓷器古董,傳世名畫,以及華美的布料和首飾,悉數變賣,以換取糧食。」
話音未落,紀胤羨便察覺到蘇尉邕的雙目翻白,幾乎要當場暈厥。
對於一個既貪戀財富又沉迷享樂的人來說,剝奪他的這些珍寶,就如同剜去他的心臟。
紀胤羨的眼神驟然冷卻,寒意逼人,「不願意?許琛,將他帶下去,囚禁起來,等待進一步的懲處。」
「遵命!」
許琛應聲而出,步履沉穩地走向蘇尉邕,一手緊緊抓住他的衣領,猛地將其從地上拽起。
蘇尉邕驚慌失措,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危險境地。
生命尚且朝夕不保,那些財物又有何用?
若是太子或皇帝得知他的所作所為,不僅他本人難逃一死,整個家族也將遭受株連,死後更是會被拋屍野外,任由野狗撕咬。
即便是堆積如山的金銀珠寶,絢麗多彩的華服美飾,他也無法帶走一絲一毫。
「將軍!」蘇尉邕聲嘶力竭地呼喊,「將軍開恩!下官願意!下官心甘情願啊!」
紀胤羨目光轉向許琛,許琛立刻領會了他的意圖,將蘇尉邕重重地扔在地上。
蘇尉邕連滾帶爬地衝到書桌前,淚水和鼻涕橫飛,竭力地向紀胤羨表達自己的忠誠。
「感謝將軍!感謝將軍!
感激將軍給予下官改過自新的機會,下官今後唯將軍馬首是瞻,將軍有何吩咐,下官必定全力以赴。」
紀胤羨這才正眼審視蘇尉邕,「記住你的承諾,皇帝和太子遠在盛京,他們的行動需要時間,但若本將軍想要除去你,如同探囊取物。」
蘇尉邕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臉上寫滿了恐懼,內心更是紛繁複雜。
然而,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後悔已經無濟於事。
「將軍請放心,下官必定肝腦塗地,以報答將軍的大恩大德。」
紀胤羨淡然地瞥了他一眼,「現在就給你一個表現的機會。」
「將軍請講?」
「給太子寫一封信,向他索要兩萬兩黃金。」紀胤羨語氣堅決。
蘇尉邕心中一驚,猛地抬頭望向紀胤羨。
「這怎麼可能!太子怎麼可能答應?」
這些年來,他零零星星地向太子進獻,總計不過兩萬兩黃金。現在想要一次性索回,太子除非瘋了才會同意。
「你未曾索求,怎能斷定太子不予賜予?」
蘇尉邕目眥欲裂,腦海中猛地掠過一線靈感,「將軍莫非有何高明之策?」
紀胤羨輕揚嘴角,笑容中蘊含著冰冷的機智,「你便告訴太子,有了這兩萬兩黃金,便可取本將軍之首級,太子定會賜予你。」
「將軍的首級確實價值兩萬兩黃金……不,下官之意是,將軍之命遠超兩萬兩黃金的價值……亦非……」
蘇尉邕話語越來越混亂,冷汗如珠,沿著面頰滑落。
他抬手抹去額上的汗珠,心情略為平靜,這才繼續詢問,「若是太子真的應允了,那麼接下來該如何應對?」
他絕無可能真的取紀胤羨的性命。
即便他有此心,也無力為之!
連太子都未能實現的壯舉,他豈能輕易達成?
「本將軍僅需金子,餘下事宜概不介入。」
蘇尉邕頓時慌亂,「但太子必定不會放過下官!」
「那豈不正好?」紀胤羨輕笑反詰,「如此你不是就擺脫了一個主子,生活可以輕鬆許多。」
蘇尉邕愣愣地注視著紀胤羨,至此終於明白了紀胤羨的真實意圖。
大將軍欲向太子索要黃金是真,但試探他的忠誠亦是真。
讓他永遠無法返回太子麾下,更是其真正目的!
一旦悟透這一切,蘇尉邕的面容顯露出苦澀的笑容。
即便他明白了這些,又能如何?
難道他還能違抗大將軍的命令嗎?
若是不從,他甚至懷疑,自己是否能夠安然度過今日。
大將軍若真要取他性命,再向皇上稟報,稱其因貪污敗露,畏罪自盡,皇上即使不信,也不會為他伸張正義。
太子更不可能為他,跨越千里從盛京趕來復仇。
思慮越是清晰,蘇尉邕的面色就越顯悲涼。
似乎除了順從,他已經別無選擇。
儘管深知生存不易,但蘇尉邕仍然渴望生存,哪怕多活一日也是好的。
下定決心後,蘇尉邕把心一橫,「行!下官願意遵命。」
紀胤羨指向桌上的文房四寶,「既然主意已定,那便開始寫吧!
等你揮毫潑墨完畢,本將軍便遣快馬送往盛京。」
蘇尉邕聞聽此言,臉色瞬間蒼白如紙,但終究還是鼓起勇氣站了起來,步履沉重地走到書桌旁,握起了毛筆。在紀胤羨銳利目光的注視下,他緩緩地鋪開信箋,開始書寫。
這封信簡短而明了,完全依照紀胤羨先前的指示一字一句地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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