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透過窗戶,撒在冰冷的病房裡。
「為什麼?」病床前,顧辰希冷冷的問。
沈漫充耳不聞,安靜的躺在那,任憑那雙空洞的眼裡往外流著淚水。
「你真讓人失望。」他的口氣,愈發可怕。
沈漫緩緩垂眸,沙啞的開口。「你放心,我沒想死。只是因為睡不著,不小心服用過量了而已。」
顧辰希眯起眸子,「不小心?你覺得這三個字的可信度是多少?」
沈漫虛脫似的坐起來,笑的嬌弱。「沒錯,正如你心中所想,我是不會自殺的。這麼做,無非就是想見你一面。」
「下次不要玩這麼幼稚的把戲,我沒你想像的那麼清閒。」
「辰希!」顧辰希要走,沈漫忽然撲向前抱住他的腰。
看著緊緊環繞在腰間的手腕,他輕聲。「我知道的沈漫,不會這樣委曲求全。」
「你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對於我,你什麼都不知道。那個在你眼裡高高在上,獨當一面的沈漫,都是裝出來給你看的。辰希,我喜歡在你眼中看到欣賞的眼光,我以為,你會因為我的光芒,會因為眼中的欣賞而愛上我。可我錯了,錯了離譜,離譜的眨眼間就錯失了你。」
「這麼多年的相處,我不相信你心裡沒有一點屬於我的位置,我不相信。」
想到什麼似的,沈漫突然鬆開顧辰希,「你先別著急走,我給你看些東西。」說話間,從枕頭下翻出Ipad,打開圖片管理,強硬將顧辰希拉到她身邊坐下。
顧辰希不耐煩的說:「你到底要我看什麼?」
沈漫翻開照片,笑道:「看,這是在訂婚前,十幾年裡,我們一起旅遊過的地方。如果知道訂婚就讓你忘了我們之間所有的約定,那我肯定不會那麼做。」
「看,這是我們第一次旅遊,在雲南大理,你還記得嗎?我們去玩漂流,我不小心掉到水裡,被救上來後一直昏迷不醒,你當時被嚇個半死,情急之下給我做了人工呼吸,那是你第一次主動吻我。」
往事歷歷在目,顧辰希別過臉,不願讓自己回憶。
「還有這個,珠穆朗瑪峰,我們挑戰了多少米,你還記得嗎?」沈漫興奮的問顧辰希。
「忘了。」
「呀,這麼重要的標示性事情你怎麼能忘了?我們連山腳下還沒摸到,就被伯父和我爸爸拎走了,你還說,這是你人生的一大污點,還逼著我發誓不准我跟任何人說呢!」
「是嗎。」
沈漫甜蜜的笑笑,繼續翻著照片。「快看這張,這張最逗了。張家界的天子山,我威脅你對著所有的山峰宣誓說你會照顧我一輩子,不然我就從山頂跳下去。你明知道我不會跳,卻還是順著我的意對著我對著所有飄渺的山峰許了諾,那一刻,我永遠都不會忘。」
照片上,青澀未退的顧辰希一身運動裝,手做擴音狀帥氣逼人。喊出的音符,就算時隔近日,依舊在沈漫耳邊盈盈環繞。
顧辰希聽不下去了,抽出Ipad,強制性關機,丟給沈漫,有些憤怒。「人要學會往前看,那些回憶代表的只是一段懵懂無知的青春,一輩子的藍圖這麼大,就憑這幾張照片,它填的滿嗎?」
「對你來說,那些回憶剩下的只是幾張照片,可對我來說,填滿一輩子,足夠了。」
「沈漫,如果你今天拉我懷舊的目的是讓我放了沈氏,好,我會考慮,就這樣。」他不能讓自己再陷入沈漫的糾纏里,他必須清空大腦,並且以最快的速度離開。
「我在乎的永遠都只是你。」
顧辰希的腳步僵在原地。
「自從五歲那年,你在皇家幼兒園裡欽點我做你的新娘後,我的心裡,眼裡,就只有你顧辰希一個人。十五年,從來沒變過。就算現在你已經離開我,就算屬於我的位置被你強制換掉,我依舊站在原點,從未離開過。辰希,我在等你,你呢?還看得到我嗎?」
門外,落雪轉身離開。
青梅竹馬是談情說愛最卑鄙的藉口,她和韓風還青梅竹馬呢,怎麼沒見韓風帶她去大理給她做人工呼吸,去珠穆拉瑪峰陪她攀登,去張家界給她許諾呢?
胸口突然交通堵塞,落雪一邊走一邊捶,只感覺自己難受的要死了。
有位小護士走過來,擔心道:「小姐,您沒事吧?您看起來臉色不太好啊。」
「沒事,死不了。」落雪頭也不回的離開醫院。
病房裡,顧辰希嘆口氣,轉身,眸子溫柔了不少。「沈漫,我不是看不到你,是我沒辦法分神。雪兒她就是個麻煩製造機,她的身邊一分鐘都離不了人,除了我,我不放心任何人在她身邊。」
沈漫哭著說:「如果你喜歡,我可以為了你變成沐落雪,只要你再給我們之間一次機會。」
顧辰希搖搖頭,抱歉道:「沐落雪就是沐落雪,她不可複製,獨一無二。沈漫,你足夠獨立,足夠有能力,就算沒有我,也一定可以過的很幸福。」
小護士推門而入,見顧辰希溫柔的摸著沈漫的頭,羨慕道:「小姐,你男朋友對你真好,這年頭,這樣又帥又溫柔的男人可不是誰都能遇到的,要珍惜哦。」
顧辰希收回手,臉色有些難看,沈漫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可小護士完全沒看出來,沒眼力的繼續碎碎念。「剛剛啊,就在門外,我還看到一個小姐,不停垂著自己心臟很痛苦的樣子,瞧那臉色,估計不是抓到男朋友劈腿就是老公搞外遇。」
顧辰希的心咯噔一下,擰眉。「那女孩穿什麼顏色衣服?」
「灰色的小外套,裡面好像是一件緊身裙,什麼顏色的記不清了。」
「該死!」顧辰希瞬間狂奔而去。
沈漫低下頭,絕望的閉上眼,心痛的無法呼吸。
小護士瞬間傻眼了,趕緊做完自己的工作,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從醫院出來,落雪煩躁的抓狂,唯一想到的方式就是她必須找個人多的地方大跳一把抽筋舞,可這樣逗比的舉動她自己都不敢恭維,果斷放棄。
回到怡東,走進電梯,剛按關門鍵,電梯門被人從外面硬生生扒開。
韓黎川懷中摟著一個洋妞,大搖大擺的走進來,兩個人占據絕大部分空間,擠的落雪只能縮在角落裡。
「川,後面那個女孩,你認識?」那洋妞用蹩腳的中文對韓黎川耳語。
韓黎川用餘光瞥了眼落雪,搖搖頭。「不認識。」
「那她為什麼用那種眼神瞪你?不會是你的某一任女友,被你忘記了吧?」
「怎麼會?我韓黎川睡過的女人,身材火辣那是必須的。像她這種小白身材,很明顯不是我的菜。」他邊說,邊親吻洋妞的耳垂,兩個人在電梯裡各種膩歪,噁心的落雪想吐。
「也是。」洋妞被韓黎川撩撥的嬌笑連連。
落雪的怒火隨著電梯,一路高升。她瞧瞧那洋妞胸前的大波,在挺挺自己的傲人胸,頓時感覺後背一陣涼意……
整整衣襟,走上前,拍拍兩人的背,微笑。「二位,讓開一點可以嗎?你們擋路了。」
韓黎川裝沒聽見,洋妞笑了一下。「旁邊那麼寬的路,幹嘛非要讓我們讓開?」
「小姐,腚大臀肥不是你的錯,可站在電梯中間擋路就是你的不對了,讓開。」扒拉開他倆,電梯門滴的一聲到站,落雪瀟灑的走出去,獨留那洋妞氣的嘴都歪了。
「我,我屁股大?臀肥?她,搞錯,有沒有!」
韓黎川別過臉,拳心堵住嘴唇,止不住的偷笑,想不到這女人還挺會報私仇的。
清了清嗓子,韓黎川抱歉道:「哈尼,我還忙,咱們下次再約,拜~~」說完,大步回了自己的家。
那洋妞站在電梯口,被氣的快哭了……
豪華房間內,韓黎川剛進屋就打開音樂,對著背景牆上自己那迷人的藝術照,跳著激情的舞蹈。
剛剛從落雪家出來到現在,幾個小時,他的心情一直被烏雲籠罩。沐落雪那一句以後別再聯繫,堵在他的胸口,讓他喝酒喝的想哭,泡妞泡的想死。
他從來沒有過這樣沮喪的感覺,不過,一切的不爽都被落雪在電梯裡的幾句話打散了。同時,他也看得出來,這個女人,似乎心情不太好?
另一邊,落雪回到家,坐在客廳地上,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電視。沈漫雖不是明星,可家庭背景擺在那,出了這麼大的事,記者肯定聞風出動,被大肆報道是必然的。
煩躁的關掉電視機,門鈴又響了。
她猶豫了好半天才去開門,看著立在門前慵懶的俊影,沒好氣道:「剛剛說不再聯繫的時候你不是答應的挺痛快的麼?現在還出現幹什麼?」
「救你一命的那份恩情是斷的徹底了,但作為你的新鄰居,看出你心情不好,所以特來慰問。怎麼樣?要不要喝一杯?」韓黎川變戲法似得從身後拎出一瓶紅酒,兩隻高腳杯。
落地窗前,兩人盤腿,席地而坐。
落雪興奮的晃著酒杯里的紅酒。「你這麼義無反顧的靠近我,顧辰希不會放過你的。」
韓黎川聳聳肩,「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是故意的。」
「切,騙人。」
「騙你幹什麼啊?我真的特別想要顧辰希使點壞封殺我,這樣,我就不用每天跑通告跑到想死,拍影視劇拍到想吐。」
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沒想到,你活的還挺窩囊。腳長在你身上,不喜歡就不要做啊!那麼勉強幹什麼?又不是演苦情戲。」
他一笑,溫和的凝視她。「若什麼事都像你說的那麼簡單,天台就不會那麼擁擠了。」
「你們在做什麼?」不遠處,沖了無數個紅燈趕回來的顧辰希看到此情此景,臉上的神情陰晴不定,
韓黎川要站起身,落雪一反常態的按住他,漫不經心的說,「別動,繼續喝酒。」
「你這是什麼紅酒啊?蠻好喝的。」落雪臉色蒼白的笑著,一飲而盡。
「落雪。」韓黎川擰眉,然後,極其不友善的瞪著顧辰希。「你把她怎麼了?」
顧辰希笑的那叫一個無奈啊。「我說韓黎川,你怎麼總搶我的台詞?」
「你到底要不要喝酒了?」落雪衝著韓黎川的耳朵大叫一聲。
顧辰希大步上前奪下紅酒和杯子,丟到一邊,揪起韓黎川。「我有沒有警告你,離雪兒遠一點!」
韓黎川一個用力推開顧辰希的束縛。「她難過的無處發泄你看不出來嗎!?顧辰希,如果你沒能力讓她幸福,那請你立刻從她身邊滾蛋!」
「我有沒有能力關你屁事?」
「你早晚有一天會知道到底關不關我的事。」
韓黎川要走,喝的迷迷糊糊的落雪跟上去,拽住他的手。「我跟你一起走。」
被拽的人完全傻了。
顧辰希唇角輕提,鎖住落雪,笑的陰森。「這是雪兒的房子,既然她選擇讓你留下,那我就不打擾了。」
轉身,眼眸赤紅,一團熊熊的怒火燃燒著顧辰希的全身,將他極度用力扯出來的笑容燒的一毛不剩。
落雪用鼻子冷哼一聲,拉回韓黎川繼續喝酒。
既然那麼關心沈漫,那就大方承認,既然捨不得丟掉那些回憶,那就有多遠滾多遠。誰又沒逼他非要落實這場契約婚姻,搞得好像她撿了多大的便宜一樣,她才不稀罕嘞!
回眸,撞進韓黎川深不見底的眼中。「之前,你選擇甩開我是因為他。那麼現在,選擇留下我,也是因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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