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澈有一條人生哲學:
做人要低調,但低調的基礎是隨時能夠高調,不然就是窩囊。
這場偽慈善競拍會,他本來就沒打算招惹什麼是非,更別說出風頭、打人臉了。
但現在薛元賢都把巴掌伸到自己的面前了,如果自己繼續縮手縮腳,只會遭到羞辱!
再說了,他本來就看薛元賢很不爽了,既然這小子主動來挑釁,是時候該還以顏色了!
頂著一束束質疑、戲虐乃至鄙夷的目光,宋澈泰然的走到台上,先跟主持人伸出了手。
主持人遲疑的看看他,又瞅瞅台下的裴茂祥。
裴茂祥也摸不清宋澈的虛實意圖,但眼看鬧劇都衍變到這境地了,不如繼續作壁上觀。
眼看裴茂祥輕輕揮了揮手,主持人就將話筒遞給了宋澈。
宋澈接過話筒,對著全場賓客說道:「薛元賢說得沒錯,在附一醫,我是提出了想要負責雙胞胎其中一個的手術事宜,也確實想趁機會跟黑田教授這樣的世界頂尖權威切磋一下。」
「不知所謂!」
裴茂祥搖頭嘟囔道。
而旁邊的黑田章,直接嘰里呱啦了幾句。
翻譯傳話:「黑田先生說了,如果這年輕人是純心要挑釁搗亂,還請裴先生務必認真處理,否則黑田先生有理由認為自己在華夏遭到了不禮貌的對待!」
「請黑田先生放心,先讓這小子再猖狂一會,如果他說不出個什麼實際的東西,我們會讓保安直接驅逐他,並且將此事向醫療主管部門反應,對他施加處罰!」
方媛媛直接替裴茂祥拍板做主了,眼神里儘是陰毒和怨怒。
「不過我也看出來了,包括黑田先生,大家對我的實力肯定會報以懷疑,認為我這麼年輕的醫生,怎麼膽敢狂妄的跟世界頂尖權威掰腕子。」
宋澈談笑自若的道:「本來我還想低調點,但既然薛元賢這麼熱心腸的把我推出來,我只能先唐突的給大家露兩手,讓黑田先生鑑定一下我的實力,再決定是否接受我的要求。」
薛元賢暗暗冷笑。
他當然知道宋澈的醫術不俗。
但他不認為,宋澈夠資格能挑戰黑田章。
更別說,他也不準備給宋澈展露實力的機會!
「學弟,別怪學長我不照顧你,只是今晚的場合特殊,大家又時間緊迫,恐怕沒什麼機會給你露一手啊。」
薛元賢倒是將無恥本性展露得淋漓盡致,前面都把宋澈誇得天才絕倫,現在卻不願意給宋澈證明自己的機會,「你總不會是想從在場賓客中,挑出一個生病的人給你現場治病吧?」
「你錯了,我剛剛都說了,我不是要露一手,而是要露兩手!」
宋澈伸出兩根指頭,「露的第一手,叫打假!」
「什麼意思?」薛元賢怔了怔。
宋澈瞥了眼薛元賢手裡的《自書告身貼》,徑直道:「你也說了,我通曉中醫,而中醫,不止會識人斷病,還能識物斷真偽!現在,我可以明確的告知你,你剛剛花了一千萬買下的這件顏真卿墨寶,是假的!」
!!!
當短暫的寂靜結束,全場響起了驚駭如潮的喧鬧!
顏真卿的這件傳世墨寶,居然是假的?!
首先黑田章就坐不住,他情緒很激動的嘟囔了一通,然後站起身就要甩手而去!
「黑田先生稍安勿躁,我知道你很生氣,認為我指責你捐贈了一件假文物……但我還是得說,這墨寶,就是假的!」宋澈道。
這一次黑田章都沒說什麼,那翻譯就發出了抗議:「這位先生,我們將訴諸法律,對你污衊黑田先生的行徑,採取最嚴正的追究!」
宋澈看著這二鬼子翻譯,笑道:「你可真是夠忠心的,有個成語怎麼形容來著……主辱奴死?」
真正的成語應該叫主辱臣死,宋澈故意改成主辱奴死,分明是挖苦這翻譯是一個給東瀛人賣命的奴才!
那翻譯的臉色當即漲成了豬肝色,忿然道:「你少在那胡扯,有本事就解釋一下為什麼斷定這墨寶是假的!」
裴茂祥也疾言厲色的說道:「小伙子,信口雌黃可要不得,如果你不給出一個讓所有人信服的交代,哪怕是紅鯉給你求情,我也要追究你的責任!」
「不需要誰說情,我敢這麼說,自有我的底氣。」
宋澈扭頭又掃了一眼這副《自書告身貼》,道:「剛剛你們說,這顏真卿的墨跡,是顏真卿在晚年風格成熟時期的代表作品?」
沒人回應,一方面是默認,一方面是等看笑話。
宋澈也索性「自問自答」,道:「如果《自書告身貼》真的是顏真卿的晚年作品,那麼這幅作品,必定是假的!」
「講出理由!」
台下有人講出了生硬的國語。
宋澈一扭頭,才發現是黑田章在說話。
臥槽!原來這東瀛專家會講國語。
還多帶了一個翻譯,是純心要擺架子吧!
不過,黑田章今晚第一次用國語開口說話,顯然是對宋澈的行徑發了大脾氣。
宋澈則平靜的對視他,道:「我雖然不懂古玩鑒寶,但從看到這副筆墨的第一眼,就發現撰寫該貼的人,正值青壯年,頂多二十幾三十左右,雖然刻意模仿出了顏真卿筆法的端莊樸厚、蒼勁有力,但畫龍畫虎難畫骨,真跡中,顏真卿的這幅字帖,能彰顯出一種高古氣象和廟堂之氣,而在這個贗品中,我只看出了蹩腳和做作!」
聞言,眾人皆是驚疑不決。
鑑別墨寶,居然還能看出執筆人的年齡和閱歷?
薛元賢也下意識的多看了幾眼手裡的字帖,卻壓根瞧不出宋澈口中的那些氣質內涵。
「這都是你自己想當然的結論吧,這幅字帖,可是經過了古董專家的鑑定,還出具了文書,你隨便幾句話就要推斷這墨寶是假的,是你傻,還是覺得我們傻!」薛元賢沒好氣道。
「我只是覺得你比較錢多人傻。」
宋澈直接懟了回去,既然薛元賢擺明了在針對他,何必再留虛偽的情面。
正當薛元賢要發怒,黑田章忽然又用生硬的國語說道:「你的結論,無憑無據,站不住腳。」
但不知為何,他那張黑沉沉的臉色,陡然間稀釋了許多,眼神還有些耐人尋味。
「證據有!」
宋澈道:「請給我一碗清水。」
裴茂祥一揮手,就有服務生端著一碗清水上台遞給了宋澈。
宋澈將話筒還給主持人,一手握水杯,一手就要去拿《自書告身貼》。
「你要做什麼?」薛元賢迴避了一下。
「你是擔心天價拍下的寶貝,被鑑別成是假的麼?」
宋澈笑問道。
「我怕什麼,我擔心是弄壞這件傳世墨寶,你埋頭奮鬥一輩子都買不起這半張字帖!」薛元賢譏諷道。
「沒錯,真跡我肯定買不起,但這種贗品,我都可以搗鼓出來,你要多少有多少,量大價優、童叟無欺。」宋澈道,「我最喜歡像你這種錢多人傻的客戶了。」
「你再罵一句試試!」薛元賢怒道:「你也就這點嘴皮子本事了,宋澈,別以為仗著自己學問好,就可以恃才傲物,沒權沒勢,你在這社會上註定只是一個卑微可憐的小角色,就好比乞丐,再怎麼喬裝掩飾,混進這種貴胄雲集的場合,註定就是笑話!」
「對,我是沒錢沒勢,但我有臉!」
宋澈義正言辭的道。
薛元賢很想罵他有屁的臉,但一想到再糾結這個話題扯下去,宋澈又該嘲諷自己是靠臉吃軟飯的了。
恰好裴茂祥也打圓場道:「行了,暫且看看他要做什麼,如果他損壞了墨寶,直接照價賠償,賠不了,就報警!」
薛元賢一想這倒是一個整治宋澈的良機,就乖乖交出了字帖。
宋澈接過字帖,將一角直接浸泡在了水杯中!
在眾人的驚詫目光下,宋澈足足浸泡了有五六分鐘。
這時,已經有異樣出現了。
主持人和薛元賢站的最近,仔細一看,居然隱約發現玻璃杯里的水,顏色發生了變化!
「咦?這水怎麼變顏色了?」
坐在前排的賓客也敏銳察覺到了異樣。
這時,宋澈將字帖抽出水杯。
「你聞聞什麼味。」
宋澈將水杯遞到了薛元賢的面前。
薛元賢揣著遲疑,拿鼻尖湊到杯口嗅了嗅,臉色漸漸凝重了起來。
看他不說話,宋澈又將水杯遞向主持人。
主持人也湊過去嗅了嗅,驚疑道:「這味道好像是……」
裴茂祥已經坐不住了,直接上台要來水杯,親自聞了聞。
剛聞了幾下,整個人也如遭電擊,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是不是有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味?」
宋澈微笑道:「更準確的說,是普洱味吧?不信的話,你再喝兩口?」
裴茂祥握著水杯,別說真去喝了,直接半響無語,最終用審視的目光看向了黑田章。
黑田章垂下眼帘,也沉吟了半響,然後用東瀛語跟翻譯嘟囔了幾句。
那翻譯越聽,臉色也越是難看,到最後,站起身,頂著全場的質疑目光,硬著頭皮道:「黑田先生說,字帖在轉運途中出了變故,又被東瀛中村不折氏書道博物館奪回去了,但是他已經宣布要將顏真卿大師的墨寶奉還貴國,不得已,只能拿了一幅臨摹的樣品先應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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