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林文東教授跟著宋澈去了醫院,協助他做手術?」
辦公室內,劉相韜接到應立文的匯報,臉色一時間耐人尋味,「是什麼手術這麼要緊?」
「我打聽了一下,說是宋澈離院之前就接到病患,就是任廣成兒子醉駕撞傷的那個受害者。」應立文凝重的道:「情況不太樂觀,顱腦重傷,據說甦醒過來的幾率不大,剛剛都趨近腦死亡了,現在上了手術台,只怕……唉,宋澈這孩子,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劉相韜沉默片刻,道:「他做得很對,我們應該支持。」
「嗯,我也終於明白劉市長您推薦他,確實很有道理。」應立文感慨道。
上綱上線來說,應立文的做派就是型的庸官。
但看到宋澈居然為了一個已經與自己無關的病患而盡心拼搏,捫心自問,應立文是由衷覺得欽佩。
或許在芸芸的社會人看來,宋澈這番作為,有些幼稚莽撞了,正處於仕途起步階段,若是鑄成一台失敗的手術案例,前面的努力都很可能前功盡棄了!
甚至,今後也難以在體制內再有太大作為。
以宋澈的聰明機敏,不可能想不到這點。
可他還是義無反顧的去做了。
因此,劉相韜、應立文他們才會覺得在這蠅營狗苟、追名逐利的大環境下,宋澈的為人更顯難能可貴!
「劉市長,一開始對於宋澈的舉報,我是抱著客觀謹慎的態度,但現在,我願意給宋澈作保,我絕不相信這麼一個人,會做出昧良心的蠢事。」應立文斬釘截鐵的說道。
若是讓熟悉他的人聽到這段話,非得懷疑耳朵出問題了。
這個最善明哲保身的官僚,居然破天荒的維護起一個沒有利益關係的外人!
「基於情感角度,我和你的想法是一致的。」劉相韜頗感欣慰的道:「但於理於法,我們還是得把事情查清楚,還宋澈一個清白,不能讓宋澈背負責任的同時,還背上不該有的嫌疑!」
「……劉市長,其實我早前就有些想法了,我懷疑,那封舉報信,和老潘脫不開干係!」應立文道,接著,他便將自己試探潘局長以及個人的猜測依據一併告知。
「你的這些懷疑,不無道理,但在沒有切實證據之前,我們還不能妄下結論,否則這跟冤枉懷疑宋澈有什麼區別。」劉相韜沉吟道,目光卻是閃爍不止。
「要不這樣,我有個想法,既然幕後黑手這麼迫切想對付宋澈,那我們不妨將計就計,先讓宋澈在此事後暫時休息一陣子,好方便下一步的引蛇出洞!」
接著,劉相韜也將計劃徐徐陳述。
應立文當即道:「好,我知道該怎麼辦了,只是這事怕是還得要錢書記的配合吧……」
劉相韜道:「錢書記我來溝通,你做好自己的分內事吧。」
……
與此同時,徐天祿率著一眾科主任疾步走向了手術室樓層。
看到敞開的手術室大門,徐天祿的心裡咯噔了一下,連忙跑進去,只看到幾名護士在收拾現場,手術台上則已經空蕩蕩了。
「人呢?」
「走了,前一分鐘剛出去。」
「我說的是患者呢?」
徐天祿急切道:「手術結果如何了?」
幾個護士面面相覷,臉色難看的道:「沒失敗,但也不算成功……」
聞言,徐天祿頓時啞然無語。
這句話,基本宣告了手術結果。
「血腫清除得很乾淨,宋醫生的技術也沒得說,手術中的出血量也很少,但是……宋醫生做完之後,向著患者鞠了個躬。」護士的眼睛通紅,梗咽道:「現在患者已經轉移回iu了,具體的,恐怕還得問宋醫生本人。」
「誰都別問了,這一會,讓他清靜點吧。」徐天祿搖搖頭。
這種級別的開顱手術,能保住性命就已經算成功了。
但「沒失敗也不算成功」,無疑說明了患者雖然保住了性命,但跟直接宣布死亡也沒多少分別。
永久性植物人,這是所有人內心的總結。
至於能否甦醒,但願有奇蹟發生吧……
不過,如宋澈這般樂觀的醫學天才,在結束手術之後,卻提前向患者鞠躬,已經說明了這個奇蹟該有多渺茫。
或許,根本就不可能發生……
「印象里,宋醫生雖然進醫院沒多久,但在這麼多的病患身上,就沒失手過,尤其那幾台手術,幹得還可謂是超凡絕倫、完美無瑕,但在臨走前的最後一班崗,卻失了手,聽起來還挺戲劇性的。」有個專家忍不住感慨。
「那倒未必,我反而覺得宋醫生完美詮釋了什麼叫醫者,醫者不是神仙,但面對任何一例傷患,都得做到全力以赴、無愧於心。」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從這一點來講,宋醫生做得很成功,值得我們所有人敬仰。」
「……」
正當大家為宋澈的行動而唏噓之時,宋澈正獨自坐在太平間外面的椅子上發呆。
「熱可可,松松神。」
這時,一隻芊芊玉手握著一杯熱可可遞到了宋澈的面前。
宋澈抬起頭,就看到了徐喬恩的關切臉色。
「家屬許珍如何了?」宋澈的語氣很平淡。
「暫且沒說得太深,擔心影響到身孕。」徐喬恩嘆息道:「我就說甦醒時間不太明確,可能明天後天,可能一年半載,最起碼還有個念想。」
說著,徐喬恩的眼眶就紅了,眼淚潸然滑落。
宋澈接過杯子,調侃道:「差點掉進杯里,你想讓我喝你的眼淚嗎?」
徐喬恩抹了一下眼睛,咬牙道:「你明明自己心裡也不好受,還跟我裝什麼呀?」
「無論好不好受,生活都是如此。」宋澈靠著椅背上,面無表情的喝了口熱飲。
徐喬恩看了眼不遠處的太平間,皺眉道:「你幹嘛要躲到這裡來,不知道的人看見,還以為人已經徹底沒了。」
「習慣而已,每次行醫失敗,我都習慣到陵園墓地或太平間呆一會。」宋澈回道。
「這是什麼怪癖。」徐喬恩嗔道。
「因為這能警醒我更努力的去醫治下一個病患。」宋澈的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這是我行醫生涯,第一百次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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