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從天箕宮到六符園,杜嘲風和魏行貞騎馬跟在馬車的兩側,馮嫣則有些好奇地從杜天師那裡打聽到了不少與紀然有關的往事。七色字小說網http://m.qisezi.com
論起來,紀然的出身並不低。
他的父親賀昀州是長安常國公府的次子,母家紀氏在金陵一帶也是大家。
馮嫣在心中稍稍捋了捋,紀然的父親是賀昀州,而賀昀州的父親是賀至功——這正是當年冒死去御前求情,將賀夔從刑場上救了下來的大伯。
那麼算起來,紀然和賀夔二人……竟是伯侄。
「原來紀大人的父親是賀昀州啊。」馮嫣點了點頭,「那我大概明白了……」
「他為什麼要隨母姓呢,阿姐知道嗎?」馮小七問道。
「以前聽母親說起過一些,」馮嫣輕聲道,「紀大人的母親紀氏,小字玉成,也是各頗有才情的女子,在金陵時就很是有名。賀昀州在金陵做官時,慕名求娶,前後磨了三年才抱得美人歸。」
「啊,那紀夫人對夫婿的要求一定很高了。」
「要說高,也不高。」
「她都提了什麼條件?」
「紀夫人當年提的條件只有一條,」馮嫣輕聲道,「就是從一而終。」
馮小七顰眉——這算什麼高要求了。
「後來呢?」
「聽母親說,這個要求賀昀州一開始還是能做到的,但在天撫初年,紀家被卷進江南織造貪腐一案,家道中落,此後情形就與前不大相同。再後來,紀氏有孕,賀昀州在外院納了一房暗妾,紀氏生產之後才知道。」
「這……」
「在那之後,紀氏一紙訴狀遞到了衙門,要與丈夫和離。」馮嫣輕聲道,「這樁案子當年鬧到過禮部和大理寺,因為賀昀州並未有任何明顯的過錯,且紀氏堅持要將孩子帶走——那畢竟是賀昀州的長子,賀家哪裡肯放人呢。」
「那之後是怎麼判的?」
「那場官司前前後後一共打了四年,據說原是定了通通駁回,但有好事者將這件事講給了陛下,陛下稱讚紀氏『至情至凜』,還當場派人贈了一枝松紋釵給紀氏,贊她性情如松之高潔。在那之後,賀家就鬆口了。」
馮小七笑了一聲,「也好。」
馮嫣搖了搖頭,「也說不上好,紀家沒落,長安與金陵又相隔千山萬水,紀夫人原本的嫁妝全耗在那場官司里了。她一個人在長安孤立無援,除了陛下的一枝金釵,一聲稱讚,別的一無所有。」
「沒有人幫她嗎?」
「就是想幫,也不好伸手吧。」馮嫣低聲道,「畢竟賀家還是希望她能回頭——」
「不是的。」杜嘲風突然開口,「前半句不是。」
「那是……。」
「當時確實很多人忌憚賀家,不好直接伸手,但還是有人——有許多人,去幫他們維持生活。只是,這些都被玉成謝絕了。」
馮小七不解,「……為什麼?」
馬背上的杜嘲風陷入了沉默,他看著前路,沒有回答。
馮嫣想了想,「或許這就是紀夫人的性情吧。」
「那再之後呢?」
馮嫣答道,「再後來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總之聽說紀夫人後來操勞過度,和離後一二年間就病故了,那孩子後來是怎麼了也沒有消息……」
馮嫣嘆了一聲——原來這故事裡的孩子就是紀然,若非今日小七提起,她恐怕一直都想不到這一層。
「天師。」馮小七從車中望了過來。
「嗯?」
「感覺你和紀大人很熟的樣子,你是他的……」
小七口中監護人三個字正要脫口而出,又覺得不大對勁。
一時之間,她有些找不到合適的形容,於是有些磕絆地停在了那裡。
「我是他伯父的朋友。」杜嘲風低聲道。
馮小七明白過來,「難怪了……」
馮嫣望著杜嘲風,只覺得他這話說得有些言不由衷。
杜嘲風笑了一聲,「這孩子雖然和他母親一樣倔,不過還是挺機靈的。」
「機靈?」馮嫣略略側頭,「這要怎麼說?」
杜嘲風娓娓道來。
原來當年紀然從平妖署轉去大理寺時,杜天師著實為他擔心了一陣。
大理寺中大部分都是文職,紀然先前在平妖署學的本事只怕一時半會兒都排不上用場,再者說他性情又桀驁難馴,只怕還沒有熬出頭,就要被人摁著教做人了。
然而在紀然結束了頭一年觀察期,正式被調去民直司任職的第一個月,他就鬧出了一場血雨腥風。
——他竟在一個月之內,帶著一幫大理寺閒養的老學究,把當司積壓了幾個月乃至幾年的案子全部依照著大周律給清理了。
原來長安水深,一些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平民小吏,往上翻個三五代,都能翻出些不得了的人物來,再加上世世代代的人情結交,誰也說不準今天一個平平無奇的鄰里街坊,明日是否就鯉躍龍門,雞犬升天。
這裡頭人情往來盤根複雜,若是遇上性命攸關的案子,尚能憑王法論斷,然而其中也有許多案子其實是積怨已久的錢糧扯皮。兩家人互爭不讓,這麼一來二去,最後找個由頭互相扣個大帽子,遞送到大理寺去求官府裁奪。
大理寺的官差自然知道其中利害,也看得出這些人背後的心思,就跟著一起攪漿糊,兩邊不得罪,以免給自己惹來麻煩。
可是遇到紀大人就不一樣了。
他在平妖署待過,雖然當時年僅十四,但卻是個正經八百的開了靈識的修士。即便有人想僱人暴揍他一頓,也要先掂量掂量雇的人到底有沒有這個本事。
其次,他孤家寡人一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當時年紀又輕,身家清白得不能再清白。那些能用在常人身上的污名套在他身上就成了笑話——好好一個年輕人,一不愛錢帛,二不愛女色,就愛幹些得罪人的事情……這能怎麼搞?
第三,也確實有人真有神通,順著僅有的一點線索,終於把他的身家背景給完全挖了出來,結果就挖到了賀家。
——那就更沒人敢惹了。
「他在平妖署的時候事事爭先,結果到了大理寺也還是如此。」杜嘲風哼笑一聲,「也挺好的。」
馮嫣笑了一聲——五郎也是啊,也就他進平妖署的時間比紀然晚了兩年,剛剛好錯過了。不然這兩人怕是要暗地裡較勁,較個天翻地覆。
馮嫣望向魏行貞,「你們男孩子都是這麼怕輸的嗎?」
「不知道。」魏行貞答道,「沒輸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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