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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乘坐魏公公的馬車抵達了皇宮。筆神閣 bishenge.com
魏公公畢竟是華清宮的總管,宮門口沒人敢阻攔查看他的馬車,一行人順順利利地進了宮。
華清宮嚴格意義上來說不屬於後宮,外男是可以進入的,只是沒得皇帝召見,魏公公得去通傳一聲。
然而等他去通傳的時候,皇帝已經快失去意識了,他的狀況很糟糕,面部腫脹,呼吸困難,像是一口氣隨時都可能提不上來似的。
「陛下!」
魏公公顧不得那麼多了,忙出去將顧嬌與蕭六郎請了進來。
這是蕭六郎第一圍觀顧嬌搶救病人,在碧水胡同為顧承林手術那次場面太過血腥,顧嬌關了門,沒許蕭六郎進來。
顧嬌拎著醫藥箱來到明黃色的龍床前,神色沉著,從容不迫「把燈點上。」
「快!快掌燈!」魏公公忙吩咐。
所有蠟燭被點上,油燈也調到最亮,昏暗的寢殿一下子燈火通明了起來。
顧嬌一襲青衣,身姿纖細,立於浩大開闊的殿宇中,渺小如栗,卻又散發著奪目的光輝與氣場。
蕭六郎定定地看著她,這是他從沒有見過的認真模樣,有些陌生,也有些令人移不開眼睛。
「蕭狀元,抱歉了。」魏公公對蕭六郎訕訕地笑了笑,要給陛下寬衣了,不能再讓人圍觀了。
他讓宮人擺上屏風,擋在了明黃色的龍床前,蕭六郎只能依稀看到投射在屏風上的身影。
「陛下沒事吧?」魏公公擔憂地說,「方才還好好兒的,怎麼突然這麼嚴重了?不就是嗆了幾口水嗎?」
這是乾性溺水,屬於溺水的一種,往往就是嗆了幾口水,上岸後與常人無異,回家後卻會出現呼吸困難、口唇發紺、嗜睡倦怠、昏迷、窒息甚至溺亡。
這種情況多發病於年齡小的孩童以及體虛羸弱的人身上,身體強健之人也偶爾發生,主要是肺部沒進多少水,不影響肺泡進行氣體交換,卻出現喉頭痙攣、聲門關閉、腦部缺氧。
顧嬌跨到了龍床上,解開陛下的寢衣,跪坐在陛下身旁,為皇帝清理了口鼻中的殘留物,又為皇帝進行了胸外心臟按壓。
做完這些,她打開小藥箱,發現裡頭多了一瓶便攜式純氧。
唔,藥物之外的東西越來越多了呢。
顧嬌把氧氣面罩給皇帝戴上。
約莫是舒坦了,沒多久皇帝便緩緩睜開了眼睛,模糊的視線一點點變得清晰。
看清是顧嬌的一霎,皇帝的心落回了實處。
他張了張嘴「顧姑娘……」
顧嬌扶了扶他的氧氣面罩「你先別說話,好好吸氧。」
他缺氧缺得厲害,也不知有沒有引發腦水腫,缺乏儀器的精密檢測,只能通過觀察去判斷了。
得觀察一晚,明早再判斷有沒有度過危險。
皇帝聞言,只能微微點了點頭。
魏公公走上前,看著皇帝睜了眼,忍不住抹了把辛酸淚「陛下,您可嚇死奴才了!」
也虧得陛下當機立斷將顧姑娘請了過來,否則這麼嚴重的情況,御醫一定束手無策的。
皇帝很快睡了過去。
魏公公打算請顧嬌去偏殿歇息,他自己守著就行,話到唇邊又忽然不知該如何稱呼她了。
最先遇見她時以為她沒成親,一口一個顧姑娘,叫成了習慣,主要是二東家與醫館的人也這麼叫。
二東家這麼叫是因為他感覺得到兩口子不是真夫妻,醫館的人這麼叫是因為他們的東家這麼叫。
總之如今大家都叫顧姑娘,哪怕知道她有相公,可似乎這三個字已經成了她的一種身份,大家都沒改口,並且不覺得違和,這真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屏風被撤下,顧嬌回到了蕭六郎的身邊坐下。
蕭六郎看著她額頭滲出的薄汗,拿出帕子遞過去。
他本意是遞給顧嬌自己擦,不知是不是自己遞得太高了,竟然顧嬌誤會他是要親自給她擦。
顧嬌隔著中間的小茶桌,將自己的小腦門兒往前遞了遞。
蕭六郎神色一頓,捏了捏帕子。
他最終沒收回手,輕輕地擦了擦她額頭。
魏公公為二人準備了廂房,請二人去廂房歇息。
「我不用,你去歇息吧。」顧嬌對蕭六郎說。
蕭六郎頓了頓「我也不用。」
顧嬌守了病人一整晚。
蕭六郎守了她一整晚。
宮闈深深,寒窗剪影,枝頭雲月相依,一宿靜謐。
一大早,莊太后去上朝,繼續她的垂簾聽政大業,文物百官之中除了愛睡懶覺的宣平侯,基本上都到了,包括新上任的國子監祭酒以及天下兵馬大元帥。
莊太后坐在玄珠珠簾後,華貴雍容。
早朝的時辰漸漸過了,皇帝卻依舊沒有現身,大臣們漸漸開始竊竊私語。
「陛下怎麼還沒來?」
「是忘了時辰嗎?還是龍體違和?」
總不會是流連後宮,從此君王不早朝,畢竟誰都知道陛下近日迷上了丹藥,要清心寡欲兩年。
又或者是被莊太后給氣到了?
想想不奇怪,莊太后回朝的第一天就冊封了天下兵馬大元帥,強行拿走了本該屬於宣平侯的兵權,皇帝不氣病了才怪。
可皇帝越是如此,便越會讓朝臣們感覺到莊太后的強大,不自覺地臣服在莊太后的腳下。
就在朝臣為心緒複雜、百轉千回之際,金鑾殿外響起了魏公公的聲音「皇上駕到——」
文武百官紛紛捧著笏板跪列兩旁。
皇帝昂首闊步地自大殿中央走過,來到台階之上,站在龍椅前,沖珠簾後的莊太后拱了拱手「母后,兒子來晚了,還望母后勿怪。」
莊太后老神在在地看了他一眼,眼底划過一抹錯愕「皇帝來了就好。」
皇帝笑了笑「母后似乎很失望?」
莊太后揚起下巴,不咸不淡地說道「皇帝多慮了,皇帝不來哀家才失望呢,皇帝既然龍體無恙,那便開始早朝吧。」
皇帝冷冷地笑了一聲,轉過身坐在龍椅上,天子威壓,威震四方「早朝!」
另一邊,蕭六郎與顧嬌在華清宮簡單用了早膳,起身離宮。
蕭六郎將她的小藥箱接過來拿在手中,小箱子明明也不重,真不知裡頭是怎麼能拿出那麼多藥物的。
二人路過金鑾殿。
馬車就停在金鑾殿附近,魏公公親自送他倆回去。
今日早朝沒什麼要事,很快便散了朝。
莊太后自金鑾殿出來,坐上自己的鳳攆,她的鳳攆由八名大內高手抬著,四周落著紗簾,外人能依稀看見一道綽約的身影,卻不太真切。
顧嬌與蕭六郎的往東,莊太后的步攆往西,都在一條中軸線上。
步攆轉過彎往後宮而去的一霎,也不知是不是感應到了什麼,莊太后突然抬了抬手,她身側跪著的女官忙道「停轎。」
步攆停下。
女官問道「太后,您怎麼了?」
莊太后微微頓了頓,朝步攆後方看去,卻還沒看上一眼,前面傳來了莊月兮的聲音「姑婆!」
莊太后被這聲姑婆叫得微微一怔,她停止了回頭的動作,讓人挑開帘子。
她看向莊月兮。
莊月兮今日穿的是一身素淨的窄袖青衣長裙,這也是時下京城流行的樣式,她很納悶,明明京城一直都以廣袖華麗的裙衫為美的。
越是大戶人家的千金,越是把袖子做得寬大隆重,只有窮人家的姑娘才穿窄袖,畢竟要方便幹活。
上次她太后很喜歡時興的硃砂妝,尋思了一下太后會不會也喜歡時興的裙衫,結果是她賭對了。
太后很喜歡。
莊太后的眼神都溫和了,對她道「上來。」
莊月兮大喜過望。
她這是能坐上太后的鳳攆了?
太后的鳳攆可是連公主都沒坐過的。
莊月兮受寵若驚地坐了上去!
鳳攆的地上鋪著柔軟的絨毯,據說是用上等的雪狐毛所制,仿佛踩在雲朵上一般,真有種至高無上的榮耀感。
這可比馬車和轎子氣派太多,莊月兮坐在莊太后身邊,從這個高度看過去,感覺皇宮的景致都不一樣了。
莊夢蝶還在呼呼大睡,完美錯過了乘坐鳳攆的機會。
抵達仁壽宮後,莊太后讓人將庫房打開,把裡頭的好東西一一搬了出來,她靜心挑選了幾樣送給莊月兮,有東海夜明珠、西沙紫煙壺、東晉玄鐵匕首、前朝太蒼古劍、昔日戰王盔甲……
前面兩樣還算說得過去,後面怎麼就感覺有點不對勁?
什麼匕首古劍盔甲的,是送姑娘家的東西嗎?
她這樣的才女,其實更喜歡名跡字畫啊。
不過,既然是太后送她的,她依舊十分開心就是了。
莊太后一直一直送,連玉珠子與金貔貅甚至做木工的刀具都拿出來了,莊月兮一頭霧水。
這些都像是給孩子玩的東西……
「會不會太多了?」她定了定神,問。
莊太后就道「給嬌嬌的,不多。」
話音一落,莊太后自己都怔住了,「哀家剛剛說了什麼?」
莊月兮愣了愣,說道「沒什麼,您說給我的,不多。」太后也真是的,怎麼連她名字也叫錯?她是有乳名,叫月月。
-
顧嬌回到醫館的院子,蕭六郎立刻給她換藥。
她趴在柔軟的床鋪上,蕭六郎輕輕地掀起她的衣衫,這次倒真沒帶任何旖念,因為她實在傷得太重了,給皇帝搶救扯到了傷口,好幾處結痂的地方都裂開了,血水滲透了紗布,乾涸後與紗布黏在了一塊兒。
蕭六郎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對她道「可能有點疼,你忍一下。」
床鋪上的人沒有動靜。
蕭六郎俯身一瞧,就見她已經睡著了,她的眼眸微閉,纖長的睫羽在頰上落下一片疏影,鼻尖微微冒著汗水,應是睡夢中也在隱忍疼痛。
原來不是不疼,是不在乎這點疼。
是因為從前有過更疼的時候嗎?
蕭六郎蹙了蹙眉,為她換藥的動作更輕了些。
……
碧水胡同,一家人坐在一塊兒吃飯,飯桌上沒了顧嬌,沒了蕭六郎,更沒了總是詢問他們今天都做了什麼的姑婆。
飯菜都不香香了。
……
五月初十,朝考的成績出來了,杜若寒榜上有名,排行第七,馮林與林成業分別排行八十與七十九,總錄取人數八十人。
參與朝考的進士中,共有七十二名二甲進士,其餘全是三甲同進士。
馮林與林成業都是三甲同進士,他倆要在朝考中擊敗眾多同僚是十分不易的。
因此雖是吊車尾,馮林還是激動得哭了。
他見過太多考著考著就掉隊的人,大家一起從家鄉出發,卻每考一次都能掉隊幾個,乃至於根本沒人能走到最後,又或是只能孤孤單單地走到最後。
難得他們幾個全留在了京城,這實在是上天的眷顧!
從今天起,他們便都是朝廷的庶吉士了!
庶吉士並不是正規意義上的官,硬要給安個名頭那就是朝廷的預備官,他們將在翰林院的朝館進行為期三年的學習,三年後散館,成績優異者將成為真正的翰林。
那時的考試就不是兩百進八十了這麼高的機會了,歷屆散館都只錄取三人,其餘的根據成績以及平日裡的表現派去地方上做官或教學。
雖說考試很殘酷,但好在還有三年的時間。
蕭六郎對這個結果並不算太意外,馮林與林成業都是勤奮刻苦之人,又得了老祭酒不少指點,本朝第一大儒親自他倆,他倆要再考不上都說不過去了。
五月十一日,蕭六郎去翰林院報道,同來報道的還有榜眼安郡王以及探花寧致遠。
按照昭國的律法與傳統,歷屆新科狀元都是被授予翰林院修撰一職,從六品。翰林院修撰主要職責是掌修實錄,記載皇帝言行,進講經史,以及草擬有關典禮的文稿。
而榜眼與探花則被授予翰林院編修一職,正七品。翰林院編修主要負責誥敕起草、史書纂修、經筵侍講。
他們是新來的修撰與編修,這些重要大事暫時輪不到他們幾個新手去做,他們目前的主要職責依舊是學習,除了繼續研讀原有的經書外,還須熟悉律法、宮廷政務、章程、農學、算學、史學、天文等。
可以說他們需要學習的東西比科舉的時候更多更繁雜了。
非進士步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可內閣是那麼好進的嗎?以為考上三鼎甲便自此高枕無憂的人,只能說是太天真了。
他們每三月一次考試,年底還有歲考,歲考一次不通過,警告處分,兩次不通過就會降級。
安郡王的傷勢痊癒了,他又恢復了玉樹臨風的樣子。
他雖是正七品編修,可他分到的辦公房比蕭六郎的更大更寬敞。
這並不奇怪,畢竟內閣是莊太傅的地盤,翰林院也大半掌控在莊太傅的手中。
可寧致遠分到的辦公房也比蕭六郎的好,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不是吧,你……」寧致遠幫蕭六郎搬東西,一來到屋門口便聞到了一股難以言述的味道,他小聲道,「你的辦公房怎麼在馬棚附近啊?」
冬季尚可,天一熱,那味兒……呃,不要太銷魂!
寧致遠繼續小聲道「你還說要給我穿小鞋呢,我看你是被別人穿小鞋了吧。莊家的事我聽說了,那位莊太后回來了,不然他們不敢做得這麼明目張胆,你先忍忍,等這陣子風頭過了,興許陛下找個機會就能給你騰個地方了。」
蕭六郎早料到回了京城,等待他的不會是一條康莊大道,他不甚在意地說道「你別老往我這裡來。」
「你當我想來啊?」寧致遠小聲道,「他們讓我來看你笑話的,回頭我笑幾聲,你別往心裡去啊。」
寧致遠深諳為官之道,第一天就被人拉了陣營,不能自保前只能假裝投敵。
他心裡其實是向著陛下的,也是願意與蕭六郎成為朋友的。
「東西放下了,我走了。」寧致遠輕輕都把一摞書放在蕭六郎的書桌上,走到門口,猶豫了一下又折回來,拿起幾本書,「對不住了兄弟。」
他說罷,將書啪的扔在地上,扔得巨響。
隨後給他拾起來,拍了拍,迅速用袖子擦乾淨放好,逃一般地出去了。
蕭六郎自嘲地搖了搖頭。
被孤立只是第一步而已。
還有個雪中送炭的寧致遠,也沒想像中的那麼糟糕嘛。
最近京城出了幾件大事,最引人矚目的自然是養病一年多的莊太后高調回宮了,一回宮京城的天都變了;第二件事也與莊太后有關,那就是莊太后竟然在京城一塊依山傍水之地,要大肆修建府邸。
自打莊太后回宮,京城的百姓不論厭惡唾棄她,談論的都是她。
「太后又要給自己建行宮了嗎?她有三處避暑行宮了還不夠?還折騰?」
「不是為她自己建的,聽說是為了她娘家的侄孫女。」
「是侄孫女,不是侄孫?」
誰都知道莊太后自己沒有子嗣,最疼的親大哥的小孫子莊玉恆,難道不是為他修建郡王府嗎?
他快到說親的年紀了吧?也該給他建一座府邸了。
「不是安郡王呢,是安郡王的妹妹!」
「哪個妹妹?」
「自然不是那個草包妹妹!是女學第一名的莊家大小姐。我大舅哥是那裡的工匠,我聽他說,太后下令,以公主府的規格造的!」
茶樓中的眾人聽到這裡,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
以公主府的規格建造,這是要把莊家那位千金捧上天嗎?
「不過話說回來,這位莊小姐才情兼備、品貌無雙,確實值得太后疼愛呀。太后從行宮養病歸來,就把她接到了宮裡小住,她真是比咱們皇室的公主也不差了。」
皇室的公主若無疼愛,也不過是空有頭銜而已,莊家大小姐這樣的,有太后為她撐腰的才是昭國真真正正的無冕公主。
一時間,百姓們是羨慕死了莊月兮,莊月兮的風頭本就不小,這麼一來,更是恨不得連三歲的孩童都知道。
莊月兮也很高興,她沒料到太后會這麼寵她。
她今日換了一身紅衣入宮,想讓太后眼前一亮,誰知莊太后的神色卻淡了下來。
「不好看。」莊太后搖頭。
莊月兮微微一愕,這是她最漂亮的打扮了,母親與下人們都說比青衣好看。
可為了討太后喜歡,莊月兮還是換回了青衣。
莊太后的眉眼這才溫和了。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太后好像是在看她,卻又好像在透過她看什麼別的人。
這一日下午,到了入宮給皇帝複診的日子。
上次皇帝干溺,雖強撐著去上了朝,可一回到華清宮就倒下了,萬幸是顧嬌留了藥,今天藥吃完了,魏公公上門了。
小淨空放了學,來醫館找她,見她在收拾小藥箱,問她道「嬌嬌嬌嬌,你要去哪裡?」
「出診。」顧嬌說。
「去哪裡出診呀?」
「皇宮。」顧嬌說。
對顧嬌而言,皇宮也好,民宅也罷,都只是一個要去出診的工作場合而已,也就沒什麼好大驚小怪或者隱瞞的。
皇宮呀……
小淨空的大眼睛眨巴了一下,上前一步,抱住顧嬌的手,一臉萌萌噠「嬌嬌你可以帶我一起去嗎?我好幾天沒和你在一起啦,我太想你啦。」
如果皇帝在這兒,就能聽出自家胖兒子是和誰學的肉麻兮兮的了。
顧嬌對小淨空的賣萌殺毫無抵抗力,加上小淨空是聽話的小孩子,從不給顧嬌添亂,顧嬌尋思著帶他也不是不行,主要今天家裡也確實沒人。
蕭六郎與老祭酒去翰林院與國子監了,顧琰與顧小順去學藝了,姚氏與房嬤嬤又去了廟裡許願。
顧嬌點頭答應了「好吧,不過你不能亂跑。」
小淨空拍拍小胸脯「我保證不亂跑!」
顧嬌將小淨空帶上了馬車,看到小淨空,魏公公眼皮子突突一跳,這小祖宗怎麼也來了?
「魏公公好。」小淨空禮貌地打了招呼。
魏公公訕訕一笑「好,好。」
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吧?以往都是三個一塊兒胡鬧,今兒七殿下不在宮裡,許尚書家的小公子也不在,他一個小娃應當闖不出啥禍來。
而且怎麼看,這個小娃娃都是三個里最乖的一個,什麼糊牆啊、群毆啊是肯定都是七殿下與許小公子帶頭乾的壞事!
小淨空一路上特別乖,坐在顧嬌身邊,萌得像個瓷娃娃,這讓魏公公徹底放下心來。
進華清宮後,魏公公領著顧嬌去給皇帝複診,把小傢伙留在小花園裡玩耍,給他拿了點心與瓜果,也安排了一名面向溫和的小宮女看著他。
魏公公與顧嬌一走,小傢伙就開掛了!
「宮女姐姐,我們來玩捉迷藏吧!」他萌萌噠地說。
然後他就捉不見了!
鈕祜祿·小淨空壞壞一笑,溜出了華清宮。
他要去找姑婆!
皇宮這麼大,他其實也不知道姑婆到底住哪裡,不過他有向小七打聽過,太后是住後宮的,從御花園穿過去就到了!
他答應了嬌嬌不亂跑,所以他真沒跑,他一蹦又一跳!
他蹦進了御花園,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咦?嬌嬌?你也在這裡呀?」
他蹦過去,唰的抱住了對方的腿。
對方嚇了一大跳,一把將他推開!
小淨空跌倒在了草地上,不疼,卻懵圈了一把,他抬起小腦袋,古怪地看著對方「你不是嬌嬌!你為什麼要穿嬌嬌的衣裳啊?咦?我見過你!你是那個給我糖葫蘆的姐姐!」
莊月兮聞言,也認出小淨空了。
這不就是她去碧水胡同找顧嬌的那一次,碰到的小傢伙嗎?
她被小傢伙的海東青啄傷了脖子,疼了好些天呢。
等等。
他方才叫她什麼?
嬌嬌?
莊月兮的腦海里突然閃過顧嬌的模樣——一襲青衣,左臉上一塊紅色胎記……
莊月兮的臉色唰的一下變了。
「莊小姐,莊小姐!」
一名宮女提著籃子走了過來,「您的要籃子和剪刀。」
這個宮女是太后派來伺候她的,方才去給她拿摘花的工具了,不然她也不會落單。
莊月兮的腦子裡隱隱閃過一個荒誕的猜測,她覺得這個猜測不可能,但結合太后回宮後的種種異樣,以及太后那晚出現時穿的粗布衣裳,她一陣不寒而慄。
她沒接宮女手中的籃子,而是猛地倒退好幾步,驚恐地看著眼前的小傢伙,嘴唇抖動了一下,轉身走掉了!
小淨空撓撓頭。
幹嘛呀這是?
莊月兮跌跌撞撞、失魂落魄地回了仁壽宮。
宮女提著籃子追在她後頭「莊小姐,莊小姐你沒事吧?是哪裡不舒服嗎?還是被什麼嚇到了?」
御花園雖有工匠打理,可五月天,出現蟲鼠也不是沒可能的。
「不會的……不會的……」莊月兮怔怔地呢喃。
太后疼的人是她,不會是一個地位卑賤的小醫女,她才是太后的親侄女兒,那個醫女算什麼?給她提鞋都不配!
華清宮。
顧嬌給皇帝複診完,拿下聽診器,說道「陛下龍體康健,無礙了。」
「那個……」皇帝眼神閃了閃,欲言又止。
顧嬌就道「花柳病也好了,兩年之內要堅持複查,行房是可以的。」
好叭,馬甲果真是掉了,生無可戀。
皇帝清了清嗓子「咳,朕也不是非得……」
好叭,能寵幸後宮了,挺開心的!
誰還不是個正常的男人了?
顧嬌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到了外頭才發現小宮女在四處尋找。
而小淨空不見了。
「你在找什麼?」顧嬌問。
小宮女道「奴婢在和姑娘的弟弟捉迷藏。」
你被耍了,小姑娘。
顧嬌掃了一眼就知道小淨空不會躲在這裡,什麼灶膛、米缸才像是他會躲的地方。
小傢伙是溜走了。
顧嬌沒對小淨空提過姑婆的身份,因此一時半會兒沒猜到他是去找姑婆了。
不過,小傢伙蹦蹦跳跳的,倒是在草叢裡留下了不少痕跡。
小淨空本著堅決不跑的原則,像只小兔子一樣蹦到了華清宮外,之所以會知道太后住這裡,當然是他用無敵賣萌技能問了路上的宮女。
可令他氣憤的是,外頭的兩個看守的大人竟然不讓他進去!
小淨空氣鼓鼓地道「你們不能攔著我!我要見姑婆!」
其中一個太監道「你哪個宮裡的?這是太后的寢宮,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宮裡嬪妃眾多,不時有親眷入宮探望,其中不乏小淨空這麼大的孩童,只不過,這裡可是太后的寢宮,別說一個后妃的親眷了,便是七殿下也不能擅闖的!
小淨空最終也沒能進去,不過,正門進不去,狗洞可還行?
他聽小七說過,皇宮有許多狗洞。
真是巧,姑婆這裡也有。
他跪趴在地上,吭哧吭哧爬過去,結果,方才攔住他的那位太監居高臨下地站在狗洞後面,手裡拿著一個小皮鞭。
小淨空「……」
小淨空又默默地爬了回去。
今天風和日麗,小淨空絕不放棄!
好,我進不去,那我就等姑婆出來!
許是他運氣不錯,莊太后還在午睡後出來了。
她坐上鳳攆,打算去御花園散散心,莊月兮陪在她身側,一道坐在舒適奢華的鳳攆中。
小淨空嘿咻嘿咻地爬上大樹,站在高高的樹幹上,看著那個從底下經過的鳳攆,他眯眯眼,伸出小胳膊,猛地將自己砸了下去!
姑婆,我來啦!接——住——我——
莊太后正在鳳攆上閉目養神地坐著,卻忽然聽到咚的一聲巨響。
她身子一抖,睜開眼,蹙眉道「什麼東西砸地上了?」
沒錯,小淨空預判失誤,與鳳攆失之交臂,砸進了鳳攆走過的草地里,半天沒把自己摳出來。
「一個孩子,許是哪位娘娘的親眷。」鳳攆外的一名太監說。
「派個人送他回去。」莊太后對別人家的孩子沒興趣。
「是!」太監應下。
顧嬌順著小淨空的腳印找到了附近,隨後她聽到了動靜,忙往這邊走來,卻與莊太后的鳳攆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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