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超轉身沒走幾步,就看到劉宇和他的女伴站在過道中,滿臉嘲諷地看著他:「嘿嘿,你們怎麼連自己的錢都保護不好?想去報警?沒用的,乘警要是想管,早就自己過來了。」
吳超瞪了劉宇一眼,覺得這個人真有些莫名其妙,明明馬三應該是他們共同的敵人,他不報警、不站出來抗議馬三搶他們的位置也就算了,居然還等在這裡對他們冷嘲熱諷。
吳超並不知道剛剛在過道里包飛揚教訓了對方幾句,已經讓劉宇懷恨在心。
吳超沒有理他,繼續向前走,很快來到兩節車廂的中間,非常意外地聽到休息室里有人正在說話。
「你們快點去吧,再不去就打起來了。」聽聲音,似乎正是原本坐在對面靠走道位置上的那個扎著兩個馬尾辮的女生劉蕊。
「那就是說現在還沒有打起來對不對?」一個聲音滿不在乎地說道:「那就等他們打起來再說吧,該怎麼做,我們比你清楚,你還是先出去,這裡是司乘人員的休息室,閒雜人等不可以進來的,好不好?」
「不是這樣的,那幾個人是騙子,你們不能夠不管啊!」劉蕊焦急地說道。
「騙子?騙子都讓你看出來了,那他還能騙到人嗎?」裡面的乘警還是一副∷↙,ww+w.滿不在乎的樣子:「我警告你啊,你快點出去,再不出去,那我還真的要管一管你這種亂闖機車重地的行為了。」
吳超伸手敲了敲休息室的門:「那邊車廂里有人借下棋勒索錢財。」
「你又是誰啊!」乘警轉過頭,非常不滿地瞪了吳超兩眼。
「我、我現在就是一個舉報者。」吳超覺得說自己是望港鄉農技站的工作人員,大概沒有什麼用,說不定還會讓對方輕視,但是他現在又不能說自己在臨港經濟開發區工作,他的工作關係還在望港。工作證也還是農技站的。
「舉報者?」乘警不滿地揮了揮手:「車廂就這麼大,有什麼事情我們看得到,不需要你們來舉報。」
吳超皺了皺眉頭,他知道這一趟省城之行其實也是包飛揚對他的考察,如果他的表現能夠讓包飛揚滿意,那麼回去以後他就能跳出望港鄉農技站那個地方。得到發展的機會,如果他的表現不能讓包飛揚滿意,那麼回來以後,大概包飛揚也會很快將他忘掉。
這是包飛揚安排的事情,他要是連乘警都叫不過去,肯定會讓包飛揚不滿。吳超連忙道:「同志,那些人的所作所為,整個車廂的人都看到了,要是你再不過去。真要鬧出事情來,恐怕也不好收拾。」
乘警不高興皺起眉頭,也擔心出事情,這才整了整衣服,懶洋洋地站起來:「怎麼了怎麼了,屁大的事情也這麼緊張,要是每個人都像你們這樣,還不把我們累死?」
吳超看到這個乘警這樣的德性。不由想到過道里劉宇剛剛說過的話,擔心這個乘警就算過去了。也不會秉公處理,那這件事他還是沒有辦好。
吳超領著乘警走向車廂,又說道:「乘警同志,他們敲詐的是市農業學校的一位老師,現場還有我們臨港臨港經濟開發區的領導在。」
乘警同志神情不由微微一凜,農業學校的老師他可以不在乎。不過還有臨港經濟開發區的領導那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你是臨港經濟開發區的?臨港經濟開發區的領導,是哪一位?」乘警連忙問道。
吳超心想包飛揚不一定願意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畢竟在火車上因為下棋跟人發生糾紛傳出去也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這裡,吳超道:「這你就不要管了,你秉公處理就行了。」
乘警不滿地瞪了吳超一眼。因為已經走到現場,也就沒有再說什麼,伸手就將站在走道上的劉宇撥開,然後大聲喊道:「喂喂喂,怎麼回事,你們都在幹什麼?」
「嗨,趙老弟,是我,今天真晦氣,找人下棋卻碰上一個不停悔棋的。」馬三站起來,笑著跟乘警打了個招呼:「事情就是這樣的,我們兩個下棋,這位鄭老師不但下棋的時候喜歡悔棋,輸了棋還要反悔,說好的彩頭也不想給,最後還將你給請來了,你說這叫什麼事?」
「對啊,就下個棋還搞出這麼多事情來,願賭服輸唄!」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乘警同志。」包飛揚看著走到身旁的乘警,對他說道:「我的朋友喜歡下棋,馬三主動邀戰,下棋中間提出要有彩頭,我朋友沒有拒絕,這本身就是一件違法的事情。但是棋局沒有結束,馬三就掀掉棋盤,又以悔棋一次十塊、拖延時間一次十塊,還有浪費他時間為由,強要一百塊錢,已經涉嫌到詐騙,而且我聽到車上有人說他們經常在列車上幹這樣的事情,是慣犯。」
乘警皺了皺眉頭:「你是臨港經濟開發區的幹部?」
包飛揚點了點頭道:「是的,我在臨港經濟開發區工作。」
「哦,那你就應該明白,沒有根據的話不能夠亂說。」乘警的聲音陡地嚴厲起來,剛剛他聽吳超說現場有一個臨港經濟開發區的領導,心想多少還是要注意一下,不過包飛揚看上去那麼年輕,怎麼看都不像是個「領導」,也許身上有個一官半職,大小是個官,但是這麼年輕,大概也就是個科長副科長什麼的,而且還不是真正的科級幹部,只是那個部門恰好叫某某科而已,可能就是個股級副股級,甚至可能還不是。
鐵路系統的性比較強,鐵路警察和乘警也不屬地方警察局管轄,地方官員在這裡的影響並不大。當然,鐵路上的工作人員也大多生活在本地,雖然諸如學校、醫院這些公共服務系統內部也有,但總要與地方打交道,尤其是改革開放以後。鐵路系統也不像以前那麼封閉,一些三產也在逐步剝離,並不能夠真正地無視地方政府的存在。
因此地方上有一定級別的官員在鐵路系統也能夠得到尊重,但是包飛揚這種低級別甚至可能沒有正式級別的官員,在鐵路系統還真沒有什麼人會在意。
乘警嚴厲地看著包飛揚:「你說有人說他們是慣犯,到底是誰說的。你讓他站出來指證,人在哪裡,你給我將他指出來。」
「你這個人怎麼回事,現在是他們勒索錢財,你不去查他們,還跟我們要什麼人?」吳超看到那個乘警對包飛揚疾言厲色,頓時又驚又怒,驚是因為他覺得包飛揚會生氣,怒是因為他也感同身受。一個乘警,本來應該維持秩序、懲罰壞人的,現在倒好,面對壞人他不去管,反而盯著舉報的人,實在是太讓人氣憤了。
吳超知道這種情況下總不能讓包飛揚跟對方費口舌,只能鼓足勇氣站出來,跟對方大吵。
「勒索錢財?你們錢給他了嗎?」乘警瞪了吳超一眼說道。
吳超點了點頭:「對。給了,他們……」
「哦。給了多少錢?」乘警問道。
「一千五百塊。」
「一千五百塊啊!」乘警微微一愣,顯然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多錢,一千五百在九七年雖然不能說很多,但也不能說少。馬三等人以前一盤棋也就五塊十塊錢,通常贏不到一百塊對方就醒悟了。一般幾十塊錢警方也不會立案,可是現在竟然到了一千五百塊。情況就不一樣了,通常都是需要立案的。
「哦,不過我怎麼覺得這件事不像是勒索,而是賭博啊!」乘警看了看包飛揚,又看了看鄭宇穹:「你是農校的老師?是不是你跟他下棋。說好了一盤棋多少錢?一個臨港經濟開發區的幹部、一個農校的老師,在列車上跟別人下象棋,並且賭錢,這事情是不是也要向你們單位通報一下?」
乘警顯然也不希望這件事鬧大,抓住鄭宇穹和包飛揚的身份開始做文章。馬三等人經常配合,馬上跟著鬨笑起來:「不會吧,還是農校的老師,當老師的在火車上賭博,這要是傳出去,這老師的形象可就全毀了。」
「形象毀了也就算了,這當幹部的,單位上要是知道他參與賭博,恐怕連工作都要丟掉。」
「話也不能這樣說,不過就是下盤棋罷了,也不算是賭博吧?」旁邊又有人說道。
包飛揚看了看乘警,又看了看馬三等人,這些人倒是配合默契,有說狠話嚇人的,還有人向他們暗示解決問題的辦法:千萬不能夠說這是賭博,否則的話拿了你們錢的人沒事,你們倒是可能丟掉工作、毀掉名聲。
「哈哈,我老鄭本來就沒什麼好名聲,不過剛剛下棋的只有我和這位馬先生,跟包主任沒有關係。」鄭宇穹突然笑了起來:「乘警同志,你是不是來查案的,那就來吧,錄口供,你問什麼我回答什麼,你也可以通過我的單位,沒關係的,咱身正不怕影子歪。」
乘警皺了皺眉頭,目光不由落到包飛揚的身上:「你也是當事人,也要接受調查。」
在他看來,一個人可以不在乎名聲,但要是連工作都要丟掉,恐怕就不會灑脫了。
包飛揚笑了笑:「那是不是說,不管怎麼樣,都要先通知我的單位,說我涉嫌在列車上賭博?」
乘警點了點頭:「當然,這是事實,我們也要請你們單位協助調查。你們現在要想清楚了,是不是還要舉報。」
包飛揚皺了皺眉頭,看來這個乘警和馬三等人是吃定了他們不敢將事情鬧大了,畢竟事情鬧到單位知道,對當事人來說肯定有負面影響,一般人恐怕都會選擇息事寧人。馬三等人在挑選人下手的時候,恐怕也會專門找那些看起來像是有單位的人,或者在下棋的時候了解對方的身份信息,然後採用不同的方法。
看到包飛揚似乎在猶豫,馬三不禁得意起來,囂張地叫道:「好吧,我承認,剛剛我們下棋帶彩頭,確實有賭博的嫌疑。那你們到底還要不要舉報?」
乘警點了點頭說道:「要是你們舉報,那我們現在就走程序,正式進入調查。」
「我舉報!」包飛揚還沒有說話,劉宇突然從後面舉起手:「我舉報,他們剛剛確實是在賭博。」
「你又是誰?」乘警惱火地說道,原本一切都盡在掌握。沒想到又突然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
劉宇指了指馬三:「我、我原本坐在那裡,是他們搶了我的位置,所以我看到他們下棋的下注,那就是賭博。」
包飛揚看了劉宇一眼,劉宇之前一直忍氣吞聲,逆來順受,現在突然跳出來,顯然不是他突然來了血性,這傢伙根本就是不懷好意。
劉宇看到包飛揚的目光。連忙躲閃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跳出來。好像看到包飛揚猶豫不敢舉報的樣子,就想通過這種方式讓對方感到難堪。在他看來,今天上車以後的種種不順,似乎都是從包飛揚要求跟他換位置開始的。當時他不同意,但是馬三等人來了以後,卻搶了他的位置,讓他有苦都沒有辦法說出口。
乘警這下子為難了。他本來只是說說而已,吃定了包飛揚和鄭宇穹不敢糾纏這件事。而且其他人也不會多管閒事,所以才會說有人繼續舉報就會查下去。現在突然跳出來一個劉宇,跟這件事並沒有什麼牽連,他總不能真的查下去。可是他又不能夠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自扇耳光。
想到這裡,他連忙給馬三使了一個眼色。
馬三也意識到不好,惱火地站了起來。遠遠瞪了劉宇一眼:「軟蛋,你可想好了,要是你冤枉了老子,老子和哥幾個以後天天跟著你。」
劉宇頓時嚇得臉色煞白,馬三的話要是真要找毛病。似乎也不能夠說他是在威脅劉宇,但這句話確確實實就是威脅。
看到劉宇的表現,乘警也鬆了口氣,他還真擔心又碰到一個軟硬不吃的,那樣麻煩就大了。不過這個劉宇一看就是個軟蛋,那事情就好辦了。
「喂,你想好了,是不是真的要舉報,並且確定他們剛剛是在賭博?」乘警問道。
劉宇連忙搖了搖頭:「沒、沒有……」
乘警皺起眉頭,厲聲喝道:「那你亂說什麼?」
「我、我是因為他搶了我的位置……」劉宇嚇得連忙說道,不過隨即又覺得這句話可能也不能夠說,連忙閉上嘴巴不再說胡。
「你是因為他搶了你的位置,所以就想通過誣陷報復他們對不對?也就是說,你看到他們並沒有賭博對不對?」乘警又接連問道。
劉宇連忙點了點頭,卻不敢再胡亂說話。
「好了,我知道了,那這件事到此就很清楚了!」乘警點了點頭道:「馬三,你不要搶別人的位置,沒有票你就給我去別的地方站著。至於你們下棋和因此產生的經濟糾紛,建議你們通過協商解決,協商解決不了的,再來找我們乘警。」
「要沒有別的事情,大家就都散了。」乘警揮了揮手,表情顯得非常輕鬆,終於又解決了一件麻煩是。
「有,我有事,乘警同志,我舉報他們涉嫌敲詐勒索的事情你還沒有處理。」包飛揚突然開口說道。
乘警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轉頭盯著包飛揚道:「你說的敲詐勒索起因是你們跟馬三下棋時下注,也就是說首先要調查你們有沒有賭博這件事,那我首先就要聯繫你們各自的單位和領導,將這件事查清楚。」
「我就是他們單位的領導,不知道你要查什麼事情?」包飛揚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包飛揚連忙回過頭說道:「薛書記,您怎麼來了?」
「我再不來,你豈不是就要變成一個賭徒,讓人家給抓起來了嗎?」薛紹華在沈融等人的陪同下走了過來,笑著說道。
「你是誰?」乘警不高興地問道,原本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今天卻狀況百出,首先是劉蕊和吳超跑過來舉報,然後碰到鄭宇穹這麼一個不要臉不要名聲的農校老師;接著又跳出劉宇這麼一個搗亂的;再接著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的臨港經濟開發區小幹部還不肯罷休,現在又跳出來一個。
乘警心裡別提多惱火了,不過他的話剛剛說到一半,就看到薛紹華身邊一個人指著他大罵:「王強,你是不是又勾結這些騙子,竟然騙到包主任身上,你還要調查包主任?到底是誰給你權力?」
說話的這個人正是這一趟列車的列車長楊華。列車長和乘警之間並沒有直接統轄的關係,不過列車長對這趟車負總責,他的評價就是對這一趟車上所有人的權威評價。也就是說楊華雖然平常與王強沒有領導與被領導的關係,但是在這趟車上,王強還是要接受楊華的領導,而且楊華對他的評價,也會決定局裡對他的評價,楊華的意見,局裡一定會高度重視,如果楊華認為他王強這一趟車犯了嚴重的錯誤,局裡肯定要處分他。
「包主任?」王強頓時愣了,想到鄭宇穹剛剛確實稱呼那個臨港經濟開發區的幹部叫包主任,村主任那也是主任,這年頭的主任太多了,王強也沒有在意。可是現在聽楊華的意思,好像這個包主任的位置還很重要。
王強頓時慌了,現在不僅僅是楊華對他不滿,而且他還很可能得罪了不應該得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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