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1968 346【白鴿、教堂、槍戰…】

    清水灣大埔仔，邵氏製片廠。

    「場務，場務，速度將人清出去，趕緊的！」

    副導演指揮著場務將拍攝現場內的閒雜人員全部清理出去。

    「是是。」

    場務連聲點頭答應，立馬就跑出去將外面圍著準備看接下來激情戲份的龍套和劇組人員全部趕了出去，還勒令幾個人在門口站崗，誰敢過來往後就別想再幹活了。

    等弄好後，場務獻媚的跑來說道：「副導，人都清理乾淨了。」

    「都清乾淨了？」副導演歪著腦袋笑道。

    場務拍著胸脯保證道：「是，絕對清乾淨了，我保證不會有人偷窺！」

    「呵呵。」副導演冷笑一聲道：「你難道不是人？」

    「我也出去？！」場務愣住了。

    「廢話，還不滾出去！」

    看副導演發脾氣，場務麻溜的開門出去了，心裡一陣懊悔，本來還想著藉助自己場務的身份過過眼癮的，誰能想到自己都被趕出去了。

    等人走後，副導演再屋子內搜索了一下，確認再三除了導演和自己，以及攝影師外，再無其他的人，這才跑到導演身邊說道：「楚導，人都清理乾淨了，現在就剩下我們三，可以叫何小姐、貝小姐她們來了。」

    楚原一揮手：「嗯，去喊人吧，順便跟外面的人說，誰敢偷偷的看，我第一個不饒他！」

    「是。」副導演得命，轉身就出去了。

    接下來的這一場激情戲可以說是整部影片的重中之重了，絕對不能出任何的差錯，雖說這場戲沒有太多暴露的鏡頭，但畢竟是激情戲，在此時的影壇還是很少見到，而且還是兩個女人，那就更加少見了，所以外面劇組人員在想些什麼，楚原自然知道，所以才不得不直接清場。

    說起楚原執導的這部《愛奴》，可以說是香港有史以來第一部女同電影了，故事劇情很簡單。講述古代一個柔弱少女金娥，被賣入妓院強迫接客，受盡欺凌，悲憤之餘，假意奉承，化名愛奴；後跟鴇母春姨學習「奇特」武功，又投其所好與老鴇春姨發展一段同性戀；待愛奴的武功大成後，她就將曾競投她初夜的嫖客逐一殺死。

    這部電影總體來說，裸露鏡頭並不是很多，大都只是露個胳膊或者大腿啥的，自是比不上風月大師李瀚祥，不過因為有一場兩女穿薄紗古裝纏綿的戲份，放在如今70年代的香港也能稱的上三級片了，當然現在還沒有電影等級的劃分。

    這部電影如果拋開有色眼鏡，拍的的確不錯，不僅艷麗奇詭，更是風格獨特，上映後更是受到了諸多好評，算是楚原最佳代表作之一了。

    楚原看著接下來的劇本，皺著眉頭思慮要不要改一下的時候，突然發現副導演怎麼現在還沒來，轉頭問攝影師：「幾點了？」

    「兩點了楚導。」攝影師看了眼手錶回答。

    「副導演人呢？」

    「不知道，還沒過來吧。」

    「過去多久了？」

    「應該有十幾分鐘了。」

    聽過去十幾分鐘了，楚原眉頭蹙起，女主角的休息室距離這裡不到一百米的路，哪怕一分鐘走十米都到了，可這會兒還沒過來，心裡不由大怒。

    正準備發火的時候，副導演氣喘吁吁的打開門跑了進來。

    看只有他一人過來，女主角不再，楚原皺眉問道：「何麗麗人呢？」

    副導演喘氣道：「楚導不…不好了，何小姐被李導的人帶走了。」

    「什麼！」

    楚原蹭的一聲從導演專座上站起，滿臉的驚訝，隨即轉為憤怒。

    ……

    十幾分鐘後，邵氏片場的製片部。

    楚原對著製片部主任發牢騷道：「何主任，這李導什麼意思？我拍戲好好的，把我的女主角給搶走了，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何主任泡了杯茶，端到他面前，說道：「楚導消消氣，先喝杯再說。」

    心裡本來就煩的楚原，看何主任搪塞，心裡的氣就更大了，接過茶杯沒喝，繼續說：「我馬上就要拍完了，他李瀚祥就不能等幾天？哪怕是提前跟我說了，我也好拍其他人的戲份，讓我和下面的人乾等了幾個小時，這算怎麼一回事？不能因為他是邵老闆的朋友，就能夠胡作非為。」

    「夠了！」

    何主任看楚原越說越不像話，還牽扯到了大老闆，大喝一聲道：「楚原老實告訴你，這是我安排的，你應該知道公司最近在投拍一部大戲，你那部電影連零頭都不如，自是要退後再說。」

    楚原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可還是爭辯道：「我馬上就拍完了，女主的戲份兩天就能拍好，何主任幫個忙。」

    何主任發話道：「我說了，這是我安排的，你既然兩天就能拍好女主的戲，你隨便找個替身不就行了！」

    「可……」

    不等他多說，何主任就下了逐客令：「你先回去吧，這部電影拍完你休息一段時間。」

    總是有萬般話語，看何主任心意已決，楚原只好嘆了口氣，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失魂落魄的楚原回了劇組，囑咐副導找了個跟女主何麗麗身形很像的女龍套，加足了鈔票，當夜就把這場戲給拍完了。

    ……

    晚上，一家大排檔內。

    一人憤憤不平地說：「楚哥，我們都是從國泰跟你來邵氏的，現在拍個戲處處受阻，今天女主被搶走，明天是不是連場地都要讓給那些老人啊！」

    有人跟著自嘲道：「沒辦法啦，我們是契仔（乾兒子）嘛！自然比不了那些親生的嘍。」

    看幾個老夥計在那唉聲嘆氣，楚原心裡也不好受，他在1958年就開始拍電影，60年更是拍了一部經典之作《可憐天下父母心》，可是隨著粵語片的落寞，國語片的崛起，他的日子也不好受了。

    好不容易在兩年前加盟了國泰，拍了他人生的第一部國語武俠片《龍沐香》，還沒等品嘗到滋味，國泰就倒閉了。他跟幾個老夥計也投奔到邵氏名下，起初邵氏給楚原的待遇可以說是一流的，但這段時間隨著李瀚祥的歸來，明顯的有了區別對待的意思。

    楚原嘆了口氣道：「唉，好了，先把這部電影拍完了再說。」

    看楚導發話，眾人也沒再談論此事，繼續喝酒解悶。

    等到了夜裡散場後，一人攙扶著楚原回去休息。

    到了家，楚原留下那人道：「小志你有事？」

    小志猶豫了幾秒說：「楚哥，我不瞞你，最近有個新開的電影公司在招導演，我想去試試。」

    「試試好啊，你跟了我好多年，早就可以獨立拍片了。」小志可以說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徒弟，自然歡喜他有個好前程，只是不清楚那個新的電影公司如何，好奇地問道：「是哪家電影公司？」

    「寰宇電影公司，我聽人說老闆是霍耀文。」

    「霍耀文？那位大作家？」

    現在大部分人對霍耀文的第一印象就是大作家！

    小志點點頭：「是他，我覺得霍先生這麼大的作家，開個電影公司肯定不是隨便玩玩的，所以我想去試試看。」

    「嗯，那就去試試。」楚原贊同道。

    「其實……」

    小志猶豫了幾秒，還是說道：「楚哥，我感覺你也可以去試試的，寰宇公司給的待遇很好，除了月薪外，每個導演拍一部電影都能拿到一筆導演費，上映後如果票房好的話，還能分到一個大紅包。」

    「去寰宇……」

    楚原一想到下午受的氣，捏了捏拳頭，又給鬆開了，搖搖頭道：「算了，我就不去了，還是在邵氏穩妥一點。」

    ……

    第二天一早，小志就跑到了寰宇電影公司的辦公樓面試。

    面試他的人是溫英光。

    「你說你之前一直是跟在楚原後面學拍電影的？」

    「是的溫經理。」

    溫英光對楚原不算陌生，早些年跟李瀚祥在台灣的時候，就聽過楚原的名字，也看過他拍的電影，算是個不錯的導演，不過之前不是在國泰嗎？怎麼跑到邵氏去了。

    「好了，面試結束，你先回去等電話吧。」

    「是。」

    「對了，你順便喊一下後面的……」溫英光看了眼後面面試的名單，說道：「吳宇森，你喊下吳宇森。」

    「好的，溫經理。」小志點點頭，轉身出門，在眾多來面試的導演中，喊了一句「吳宇森」，讓他進去面試。

    吳宇森戰戰慄栗的進了面試房間，看到溫英光後連忙說道：「溫經理您好。」

    「嗯，不用客套了，先說下有沒有過執導的經驗。」

    「有執導過，不過不是獨自拍片，我之前一直是跟在張徹導演後面學習，後來拍《新獨臂刀》的時候，我曾經有幸執導過一段劇情。」

    聞言，溫英光起了興趣，問道：「哦？那一段。」

    「就是姜大為被逼自斷右臂的那一段。」

    回憶了一下那段劇情，溫英光詫異的看向吳宇森，那一段戲拍的的確很好，沒想到居然是面前這個年輕人拍的。

    「你怎麼想著來我們寰宇公司，跟在張徹後面，不是有更大的機會拍片嗎？」

    「是，不過我想拍一個自己的故事，聽人說寰宇公司目前在招導演和編劇，我想這裡可以實現我自編自導夢想。」

    「呵呵。」

    溫英光笑了兩聲，這人還算耿直，看了一下履歷，有長期在劇組工作的經驗，跟在張徹大導演後面學了兩年，也執導拍過一段戲份，算是個不錯的新人導演人選。

    「行，你先回去等電話吧。」

    「是。」吳宇森點了點頭，忐忑的走出了面試間。

    等面試全部結束以後，溫英光看了眼打對勾的幾個人，總共只有三個人感覺還不錯，但還有待進一步的面試。

    不過新人導演始終是新人導演，總經理的意思是直接挖一個知名導演過來，這三個人恐怕交不了差。

    一想到這，溫英光一陣頭疼，思慮了好久，腦海里莫名的想到了楚原，他是從國泰跳槽到邵氏的，應該跟邵氏的感情不深，不知道能不能挖過來。

    有了主意，溫英光第二天打電話給小志的時候，隨口假意詢問了一下楚原的情況，一番打探得知楚原在邵氏過的並不是很如意，頓時令他心中一喜。

    掛斷電話，溫英光摸了摸下巴，去邵氏挖人明顯會得罪邵老闆，可不去挖人會得罪自己的老闆，想來想去，他覺得還是得罪邵老闆划得來，畢竟誰讓霍耀文是給他發工資的老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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