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1968 669【小河彎彎向南流】（大結局）

    1997年，6月30日，晚間11.50分。

    「全國人民請注意，全國人民請注意！再過十分鐘，就是香港回歸的日子，這個我們期盼了百年之久的願望，終於馬上要實現了！」

    此刻，拍攝回歸現場的主持人，正興奮不已的通過電視直播，向全國人民宣告這一大喜事。

    維多利亞港外，燈火通明，此刻上萬人圍聚在附近，望著「寰宇大廈」上那顯眼的電子屏幕中最後的十分鐘倒計時。

    鏡頭忽然轉向香港會議展覽中心，這裡坐滿了前來觀禮的嘉賓與中英兩國的官員，舞台之上，兩面中英旗幟高高懸掛，下方兩國儀仗隊已經蓄勢待發，準備著正式升旗與降旗。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當最後十秒倒計時，一陣激昂的號聲響起。

    1997年7月1日0：00分。

    「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鑄成新的長城……」

    伴隨著渾厚而高亢的國歌，現場坐著的中國人紛紛起立，嘴裡跟著吟唱起這首耳熟能詳、家喻戶曉的國歌。

    與霍官泰並排站在一起的霍耀文，望著那面紅旗冉冉升起，一邊跟著哼唱國歌，一邊回想著重生至今近三十年的種種過往。

    1968年重生到香港，1969年創辦港大出版社，1970年成立耀文出版公司，1973年成立寰宇電影公司，1974年與何佐芝、羅文惠合作創辦香港鳳凰電視台，1975年收購和記洋行，將其改名為和記黃埔，1978年投資蘋果電腦公司……

    隨著國旗固定在旗杆上，香港交接儀式正式落幕，霍耀文激動的神情略微平穩下來。

    此時鏡頭對準第一排人員一掃而過，將霍耀文給直播了出去，大部分收看電視的年輕人對這位中年老帥哥並不認識，可但凡上了點年紀的觀眾，一眼就認出這位是誰來！

    此時的霍耀文早已封筆多年，儘管曾經的作品在全球多次印刷出版，但因港英政府的刻意打壓下，長久沒有公開露面的他，漸漸的書比人紅，早已不復7-80年代那種人紅書也紅的時代。

    不過這樣也好，自從84年入股滙豐以後，霍耀文就一直處於幕後，鮮少出現在公眾的視野之中。這也恰好躲過了80年代中後期，以及90年代初期悍匪綁架富商，橫行霸道的危險時期。

    一個多小時後，參加完晚上港島商界、政界舉辦的慶祝香港回歸的酒會，霍耀文就帶著妻子安娜一同回了太平山頂的別墅。

    ……

    7月1日，凌晨2點15分。

    太平山頂，霍家豪宅。

    一個身姿挺拔的中年男子，正站在屋頂的陽台上，眺望遠處的維多利亞港，只見港口附近錯落的停放數十艘客船，這些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內地過來看回歸儀式的。

    其中最大的一艘客船上，懸掛著一面十幾米長的五星紅旗，哪怕相隔數十公里之遠，還是能依稀看到點點紅芒。

    「踏踏」

    忽然身後傳來皮鞋踏在地板上走路的響動。

    霍書華拿著一件黑色外套從樓下走了上來，待來到霍耀文的身後，小聲的說道：「爸，今天夜裡下了小雨，天氣冷，你還是把衣服披上吧。」

    霍耀文回身看了眼比自己還要高半個頭的兒子，那張俊俏的臉上，依稀能看出幾分自己年輕時的風采，隨手接過兒子遞過來的外套，將其披在了身上。

    披上外套，霍耀文繼續遙望遠處的維多利亞港，他道：「書華，在雅虎工作的怎麼樣？」

    霍書華走到父親的右側，回答道：「挺不錯的，楊總一直都有照顧我，不過我並不是很想在雅虎繼續上班，感覺沒什麼意思。」

    「沒意思？你不是喜歡科技公司嗎？怎麼？雅虎最近效益不好？」霍耀文側目望了望兒子的側臉。

    霍書華搖搖頭道：「沒有，今年雅虎的廣告收入很不錯，光上半年就已經超過30多萬美元，比去年整年多了20多萬，我相信未來雅虎在廣告收入方面會越來越高的。」

    霍耀文：「這不是挺好的嗎？是你自己去年提出想去雅虎工作的。」

    「是我提出來的，只不過前不久我回內地老家看望三叔的時候，順路去了趟深圳，發現深圳那邊已經有不少小的科技公司成立，我就想著要不要在內地也成立一家類似雅虎的搜索網站，亦或者msn、icq等即時通訊軟體。」

    霍書華說到這事，滿臉興奮道：「我調查過了，今年初內地已經有超過50萬的網際網路用戶，同比去年增長了近三十多萬，我相信未來靠著內地龐大的人口基數，網際網路用戶會越來越多，到那時候美國三千萬網際網路用戶又算的了什麼？」

    霍耀文道：「嗯，未來內地的網際網路用戶的確會非常多。所以，你有創業的規劃了？」

    步入兩千年，內地網際網路用戶會以火箭般的速度突飛猛進，只用了短短數年時間，就成為全球網際網路用戶最多的國家，不得不說是個奇蹟。

    霍書華：「已經差不多有想法了，因為搜索網站的算法非常麻煩，目前雅虎流行的還是英文算法，要開發出中文搜尋引擎可能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所以我準備先成立一家即時通訊的網際網路公司，以即時通訊來穩定住用戶，到時候我會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在即時通訊上加一個程序，能夠直接打開搜尋引擎……」

    聽兒子對創業的規劃說的很詳細，霍耀文微笑道：「既然考慮好了，就要認真去做，到時候我會以集團的名義入一股，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爸，你放心，我有信心。」霍書華堅定地點點頭，他對在內地創業充滿了信心，畢竟此時內地網際網路領域幾乎是一片空白，他去年在美國雅虎工作了一年多，之前又參與到寰宇集團各個子公司的工作，很有信心闖出一番事業。

    「有信心就好。」

    霍耀文看著兒子意氣風發的模樣，恍惚間仿佛是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不由感嘆：年輕真好……

    剛起這個念頭，霍耀文便微微搖了搖腦袋，人老了果然是喜歡懷念過去年輕的時光，不過老天爺待他不薄，兩世為人，富貴一生，也足夠了，沒必要太貪心再來一次。

    霍耀文忽然問道：「對了，你前不久去加拿大，可看到書齊了？」

    霍書華說：「我剛到加拿大就聯繫阿齊約他一塊出來吃飯。」

    「學習怎麼樣？」

    「聽他自己說挺好的。」

    「……」

    霍書華看父親欲言又止的樣子，微笑道：「呂姨也挺好的，我去那做客的時候，姑姑也在。」

    聽到她還好，霍耀文面上多了幾分欣慰。關係親密的人之中，唯有她一個人還留在加拿大，一方面是照顧她生病的父親，另外一方面也是搭理其父這些年在加拿大的生意與產業。

    又看了會兒維多利亞港的夜景，那邊似乎還是人潮湧動，看得出慶祝回歸的遊行隊伍還未散去。

    霍耀文伸出雙手活動了一下，嘴裡說道道：「書華，我下去了，你要不要一起？」

    「不了爸，之前在酒會上多喝了點酒，吹吹風醒醒酒。」霍書華搖搖頭。

    「喝多了就少吹風，容易感冒，到時候你媽又要說你了。對了，回內地創業的時候，到時候你寫份詳細的報告，等下周一上班的時候交給我。集團的事情還是公事公辦的好。」

    霍耀文瞥了眼兒子，也沒多管他，二十多歲的人了，知道自己照顧自己，隨即他便轉身下了樓。

    「知道了父親。」

    霍書華站在原地望著父親下樓的背影，目光之中充滿了敬佩與崇拜，沒有人比霍書華更崇拜他的父親。

    ……

    下了樓頂，霍耀文走向了自己的臥室，他沒有開燈，只憑藉窗戶外面依稀的亮光，看了眼床上躺著的人影，他嘴角一笑，把外套脫去，正準備上床休息的時候，就見床上那道人影坐了起來，響起了熟悉的聲音：「親愛的，你回來了？」

    「嗯，回來了。」霍耀文藉助點點月色，走到了床邊，伸手攔住了安娜漸漸有點小贅肉的腰肢。

    「別捏了。」感受到霍耀文捏自己的游泳圈，安娜氣憤的拍了下他的胸口道：「我最近只是吃胖了點而已，過段時間就減下來了。」

    霍耀文笑了笑：「挺好的，沒必要減，都快六十歲的人了，還在乎肚子上這點肉？」

    「什麼60歲啊！我才50出頭好吧。」

    上了年紀的人都不太愛聽四捨五入，安娜同樣如此，下意識地狠狠瞪了眼霍耀文，只可惜屋內沒有開燈，單靠外面的月光與大門口的路燈，只能看清楚模糊的人影，根本看不到臉上的表情。

    「是是，50出頭的小姑娘。」霍耀文哈哈一笑。

    「那是，我上次跟小寶出門逛街，別人還以為我是小寶的姐姐呢！」安娜驕傲的抬起頭，不得不說她保養的一直很不錯，50多歲的人了，看起來跟40出頭差不多。

    夫妻二人正聊著天，突然窗戶外面響起了劇烈的爆竹聲，片刻就見到窗戶前出現了絢爛多彩的煙火。

    「放煙花了？」

    安娜起身從床上走了下來，站到窗戶邊，眺望遠處的維多利亞港。

    只見港口附近燈火輝煌，又是「砰」的幾聲爆竹響起，一朵又一朵五顏六色的花火在漆黑的天空中肆無忌憚的綻放著，那璀璨的七彩光芒，照射在安娜那張端莊優雅的臉蛋上，讓霍耀文有一種恍惚回到20來歲在港大教書的那一天。

    依稀記得那天，眼光明媚，天上的太陽如同火爐一般炙熱，曬的人頭暈目眩，仿佛是喝醉了一般。同樣是這個角度，同樣是這張安娜微笑的臉龐，那雙碧藍色的眼睛裡，仿佛閃爍著勾人心魄的光芒，怦然心動也是自那時候悄然而起的。

    「呃？」

    突然感覺自己被人抱住，安娜下意識地一驚，隨即想起身後抱住自己的是霍耀文，嘴角微微露出一絲笑容，抓住了那雙繞到小腹前的手掌，兩雙手死死的握在了一起。

    屋內漸漸瀰漫起一股溫馨、浪漫的氣氛……

    窗戶外，煙花依舊在燃放，一朵朵花火在空中綻放著最美好最絢爛的幾秒。

    那璀璨絢爛的光芒，覆蓋了小半個港島，照射在了太平山上，照射在了窗戶前霍耀文那張堅毅而又滄桑的臉龐上。

    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一會兒又是黃色，一會兒又是藍色。

    此刻，霍耀文看著維多利亞港上的紅旗，以及那如墨色般的夜空之中的花火，耳邊仿佛是響起了那首羅大佑的經典歌曲《東方之珠》。

    「小河彎彎向南流，

    流到香江去看一看，

    東方之珠，

    我的愛人，

    你的風采是否浪漫依然；

    月兒彎彎的海港，

    夜色深深燈火閃亮，

    東方之珠整夜未眠，

    守著滄海桑田變幻的諾言

    ……」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