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府婆媳這段對話段氏沒有聽到。
但她卻猜得到她們心中的盤算。
段氏又氣又憂,回到西府便病倒在了床上。
碰巧這個時候忠勇伯夫人裘氏遞了拜帖,說是要來探望段氏。
來者是客,這也無法攔著。
賀氏攜五太太顧氏前去迎了裘氏。
忠勇伯夫人裘氏便是蘭陵侯夫人的母親,也是寧嬪的祖母,數十年前在閨中和段氏僅僅只是點頭之交。
因著之前鄔陵桃和蘭陵侯府高辰書的婚約,裘氏和段氏也往來頻繁了一段時日。
但自從兩家婚約解除,裘氏再未和段氏有過聯繫。
直到此次裘氏孫女寧嬪驟歿,而鄔居正擔了所有罪責。
裘氏陡然造訪,想來也是來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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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府內的事情鄔八月一概不知。
輕車簡從的鄔家父女走了三日,方才到了京郊。
五穀豐登,秋高氣爽,今年又是一個豐年。
路道旁的秋菊怒放,筆直的官道綿延開去,酒肆茶寮相隔不久便可見一家。
京郊也是一派繁華。
鄔居正嘆息一聲:「久在京中,倒不曾見過這般自然之景。」
鄔八月贊道:「父親,皇上治下四海昇平,盛景繁榮,也是百姓之福。」
鄔居正莞爾:「京城附近若是盜賊猖獗,人心惶惶,那豈不是國已危矣?」
話畢,鄔居正又皺起雙眉。
「若是漠北也能有這般景象,皇上也不用如此擔憂了。」
漠北關外乃是北部蠻凶的聚集地,每逢冬季,他們都會侵入漠北關內,燒殺劫掠,搶奪食糧和女人。
自大夏開朝起,漠北軍便駐守漠北關,誓死戍守大夏邊境。
如今漠北軍的主帥正是蘭陵侯長子高辰復。
行至中午,鄔居正叫停了馬車,在一家茶寮點了些許簡單飯菜,稍作休息。
坐在他們隔桌的乃是兩名僧侶,正談論玉觀山兩峰上一寺一庵聯合施粥之事。
「靜心師父拿出了五十兩銀購買米糧,山下今年欠收的農戶可有福了。」
一名僧侶目光清朗,含笑說道。
鄔居正執茶杯的手一頓。
「自從靜心師父到了濟慈庵,濟慈庵每年都會施粥,善名早已遠播,香火漸旺。」另一名僧侶念了句佛號,道:「此次我們普度寺和濟慈庵聯合施粥,想必會惠澤更多貧苦百姓。」
「濟慈庵里供奉的一尊藥師佛十分靈驗,又有儀修師太看面很準,許多女施主都去求平安。此番施粥過後,想必還願的施主更多。」
鄔八月正仔細聽著,鄔居正卻喚了她起身。
「父親?」
鄔八月不解:「不再多歇息會兒?」
鄔居正沉吟片刻,道:「八月,離京之前……要不要去求個平安符?漠北之地怕是沒有祈願的寺廟。」
鄔八月點頭笑道:「好,父親去普度寺,我便去濟慈庵。我去給祖母和母親求平安。」
鄔居正嘆息一聲:「傻孩子,父親是想你給自己求一道平安符。」
「好,我也會為自己求一道平安符的。」
鄔八月行到鄔居正身邊扶住他:「就怕佛祖會覺得我貪心太過,不搭理我的請願。」
「胡說,佛祖普度眾生,只要你心靈,佛祖自然會保佑你心想事成。」
鄔居正對前往漠北之事仍舊有些忐忑,他去寺院,求的不過是心安。
玉觀山腳下,父女二人分道而行。
鄔居正囑咐鄔八月:「濟慈庵中的靜心師父,便是平樂翁主。你心裡有個底就好。」
鄔八月點頭應下。
濟慈庵所在的山峰較普度寺所在的山峰較低,鄔八月帶著朝霞和暮靄走了不過一個時辰便見到了庵門。
香客不多,濟慈庵中很是幽靜。
鄔八月去拜了佛,上了香,給了香油錢,祈願段氏、賀氏等人平安,還給段氏點了一盞長壽燈。
暮靄催促鄔八月給自己求平安符。
鄔八月跪在那尊最靈驗的藥師佛像前,雙手合十正要說話,敲木魚的尼姑開口道:「女施主是要求平安符嗎?」
暮靄忙搶著道:「是的師太,我家姑娘即將遠行,聽說這尊佛最靈驗,所以才來求平安。」
尼姑道:「阿彌陀佛,貧尼見女施主面相和善,佛祖護佑善良之人,女施主定然出入平安。」
鄔八月笑道:「借師太吉言。」
「儀修師父這時應當已打坐完畢,女施主可去請儀修師父為你瞧瞧面相,為女施主指點玄機。」
鄔八月謝過她,請了平安符後拴在了腰間配飾上。
暮靄又催促著鄔八月去讓儀修師太看面。
鄔八月只好被半逼迫著去了儀修師太的禪房。
正如那位敲木魚的師太所說,儀修師太正好打坐完畢。
她瞧上去十分慈祥,年紀應當和郝老太君相仿。
鄔八月走過去有些赧然地對她福了個禮:「儀修師太這會兒可得閒?若有空,能否為小女瞧瞧面相?」
儀修含笑點頭,請鄔八月坐下。
剛落了座,禪房便又有訪客至。
「儀修師父。」來人聲音清甜,與儀修關係親密。
「今次施粥之事,派下山的人選可已定了?」
鄔八月側頭望去,不禁屏住了呼吸。
來的是一位女子,雖穿一身素衣,但不施粉黛的臉卻如一輪皓月,光艷奪目。她髻發高挽,未戴僧帽,舉止投足間盡顯皇家的尊貴。
皇家……
鄔八月屏住呼吸。
在濟慈庵中帶髮修行,且和盛名遠播的儀修師太說話毫不見外的人,除了平樂翁主,還能有誰?
習慣使然,鄔八月當即便站起了身。
平樂翁主略感意外:「這位女施主……」
儀修言道:「靜心,你午課做完了?」
平樂翁主點頭。
儀修道:「人選已然定下了,你無需操心。」
儀修看向鄔八月:「這位女施主是來讓我看面相的。」
平樂翁主頷首,坐了下來笑道:「那我也聽師父你說一說禪機吧。」
儀修微笑著看她落座,道:「你無修道之心,又何苦聽禪機。」
鄔八月垂首慢慢坐了下來,只覺自己心跳漸快。
平樂翁主回道:「禪機這種東西,信則靈,不信則不靈。我左右不了自己的人生,聽一聽他人的人生之路,又有何妨?」
儀修搖頭嘆了一聲:「痴兒。」
她也不再看平樂翁主,轉而仔細端詳鄔八月的面相。
禪房內一片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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