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賀人屠,秦風問道:「文師想要印證什麼?」
賀人屠的聲音微微有些變調,說話之間,似乎也刻意壓低了聲音,其實此刻他們正身處中軍大帳之中,不說外面戒備森嚴的警衛,層層包裹的軍隊,便是此刻的大帳之中,賀人屠與瑛姑兩位宗師,霍光一位半隻腳已經踏入宗師門檻,便是武道修為最低的秦風,也已經是九級高手了,這四人聚在一起,便是一支強悍的軍隊,也根本無法拿他們怎麼樣。
瑛姑也覺得有些意外,看了一眼霍光,但霍光卻也是一臉的糊塗,看著瑛姑微微搖了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
「文師說,他想印證你是不是有緣人?」賀人屠臉色有些怪異:「因為舒暢,一直都肯定你就是那個人。」
「有緣人?」秦風莫名其妙,「與什麼有緣?」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了。」賀人屠搖頭,「文師說,如果你真是那一個有緣人,那麼,三年之後,你們必然會在長安見面的。」
三年之後。話說到這裡,瑛姑與霍光也都是色變,三年之後,便是當世四大國的皇室在長安聚首的日子,這麼多年來,不管四國之間打得如何厲害,交往如何惡劣,但十年一次的這種集會,卻並沒有因此而改變。至於四國皇室見面之後,到底在幹些什麼,卻是無人得知。
「怎樣印證?」秦風似乎也知道事情重大,看著賀人屠,問道。
賀人屠緩緩的伸手入懷,掏出一個小盒子,在另外三人的目光之中,打開小盒子,從內里拿出一張小紙片。
「這是李清大帝當年留下來的東西,當然,這只是拓本,真品保存在文師手中。這是文師宗門當年從李清大帝手裡得到的,視如珍寶,文師說,你如果能讀出這上面的留言而且正確的話,便基本能確定,你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有緣人了。」賀人屠緩緩地展開紙片,將其展現在三人的面前。
「這是什麼鬼東西?」看到紙片之上,一排排的如同換畫桃符一般的字符,霍光脫口而出,「人屠兄,難不成你只道這怎麼讀麼?」
「我當然知道。」賀人屠道:「文師一句句的教給我,讓我背了下來,文師說,其實他也不認識這些東西,但文師的師門,一輩輩下來,都是口傳,文師師門,數輩單傳,這上面寫著什麼,也只有文師一個人知道了。」
霍光轉頭看著秦風,瑛姑也是面有異色,瞪著一雙眼睛,也自目不轉睛地看著秦風。
秦風的腦子在轟隆隆作響,臉色在這一瞬間變得有些慘白,那一個個字符,在腦海里飄過,似乎認得,又似乎不認得。
腦子隱隱作痛,在極深處,有些什麼不安分的東西正在拼命的跳動著,似乎想要掙脫什麼束縛逃出來一般,一波又一波的衝擊著他的腦仁。
雙手捧著腦袋,他痛苦的了一聲。
暈眩不停的襲來,身體搖晃,臉色也變得越來越慘白。
「秦風,你沒事兒吧?」瑛姑有些不安地看著秦風,伸手想去扶住搖晃的秦風,但賀人屠卻以嚴厲的眼色制止了瑛姑的互動。
大帳之內安靜之極,只有秦風粗重的之聲響起,其它三人,無不是屏住呼吸,緊張地看著秦風。
有緣人!
對於這片世界的最頂層的人來說,這三個字便是一個禁忌。因為李清大帝在千年之前就已經說過,他有東西留給有緣人。
而世間相傳,當有緣人再次出現的時候,便是天下重歸一統的時候。
秦風,是不是這個有緣人?
「這是拼音,這是拼音!」一片混沌之中,秦風的腦海里終於蹦出了一些完整的東西,在他的腦子裡慢慢成形,他夢囈般的道。
「怎麼讀,讀什麼?」賀人屠的臉色也變得越來越緊張,他不知道拼音是什麼,但看到秦風的這般模樣,似乎卻是真識得這些東西的。
李清大帝留下的這種東西並不多,除了文匯章手中的這一小片之外,其它的數片都留在齊國皇宮之中,被齊國皇室視為最高機密,這些被李清大帝以這種形式留下來的東西,被視為藏有李清大帝的終極秘密。
「這是一首詩,一首詩。」夢囈般的聲音從秦風的嘴裡發出來,他的精神似乎受到了極大的衝擊,整個人都搖搖欲墜。要知道,秦風可是九級高手,一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遠比常人要強悍,但現在,他被一張小小的紙片似乎要擊倒了。
「怎麼讀?」賀人屠提高了聲音。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惜秦皇漢皇,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俱往矣,數風流流人物,還看今朝。」卟嗵一聲,秦風跪倒在地上,腦子裡更多紛亂的東西紛至沓來,如同一根根鋼針刺在他腦袋裡最薄弱的地方,一陣陣劇痛讓他頹然跪倒在地上,雙手撐在冰冷的地面之上,嘴裡似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在往外蹦著。
賀人屠的臉色隨著秦風吐出的一個個字而在變色,因為他清楚地看到,除了最開始的幾句,到最後秦風根本就沒有再看他手裡舉著的紙片,跪在地上的秦風低著頭,喃喃地吐著一句一句的話來,似乎這些東西,本來就在他的腦子裡。
終於吐出了最後一個字,秦風大叫了一聲,整個人摔倒在地面之上,竟然暈了過去。
一直守候在大帳外的馬猴聽到秦風這充滿痛楚的一聲大叫,立馬便沖了進來,一踏進大帳,正好看到秦風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而賀人屠正舉著什麼東西站在秦風的面前。
不假思索,他怪叫一聲,唰地一下便從腰裡拔出了刀子,飛身撲起,一刀便斬向賀人屠,渾然忘記了他準備一刀砍下去的對面,站著的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賀人屠根本沒有動手,一側的霍光一伸手,已是將馬猴抓住,馬猴整個人被霍光拎停在半空,卻仍在手舞足蹈的掙扎,在意識到自己根本無法掙脫的時候,他猛然省悟到什麼,深吸一口氣便要大叫示警,這一口氣才吸到一半,一股內勁便透體而入,瞬間他便如同殭屍一般,整個人都僵硬了,別說叫,舌頭連捲曲一下也辦不到了。
霍光隨手將馬猴扔在大帳一角,眼光卻一直沒有離開賀人屠。
賀人屠手裡的紙片啪的一聲,在他手中炸成了粉屑,紛紛揚揚的落下。
「他只看了前幾句,後面的根本就沒有看。」賀人屠喃喃地道。
瑛姑目光閃爍,「賀兄,秦風他到底讀得正確不正確?」
「一字不差!」賀人屠看著兩人,一字一頓地道:「他果然就是那個有緣人。」
三個人的目光一齊轉向暈倒在地上的秦風,但眼中的神色,卻已是變得異樣起來。
有緣人出,天下一統!
難道這相傳多年的話,並不是一句訛傳,而是確有其事麼?
秦風暈了過去。
當他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了,當他緩緩的睜開雙眼,明亮的光線讓他眯了一下眼睛,下一刻,他便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孔。
「舒暢,你,你來了?」秦風看著舒暢,笑容浮上了面孔。
「我當然來了,要不是我來了,還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醒來呢?」舒暢看了一眼坐在一邊的幾個,語氣裡面帶著些許憤怒。「賀人屠,你與文師要做這種事情的時候,難道不能先不見見我嗎?」
「賀兄做了什麼事情?他沒有做什麼啊,哦,對了,一張小紙片,上面寫著些什麼,瞧我這腦子,那上面寫著什麼來著,我怎麼全忘記了。」秦風坐了起來,拍拍自己的腦袋。
賀人屠,霍光,瑛姑三人坐在一邊,互看了一眼。
「一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文師拿來整人的。」舒暢橫了賀人屠一眼,「文師是惱火你當年給他帶了不少麻煩,讓他在上京白白耽擱了三年功夫呢,所以才想了個法子讓你吃點苦頭,宗師的手段,鬼神莫測,是不是?」
看著舒暢要殺人的眼神,賀人屠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秦風笑了起來,「想不到文師這麼大年紀了,居然有這樣的頑童心態。罷了,這也是我該得的懲罰。」
「你還有哪裡不太舒服麼?」舒暢按著秦風的雙肩,關心地問道。
「沒有任何的不舒服,我現在覺得前所未有的好。」秦風笑著一招手,橫躺在屋角的一柄刀便凌空飛到他的手中,伸手輕輕一扭,鐵刀便在他的手中如同麻花一般的捲曲,變形,被揉成了一個鐵糰子。
「我是說你的腦子裡!」舒暢點了點秦風的腦袋。
「沒有什麼了。」秦風搖頭道。「舒暢,是不是我以前的隱疾還有麻煩。」
「不是,不是你的隱疾。」舒暢道,「只是文帥的一個小手段而已,沒有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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