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進攻,必須進攻!」端坐在閔若英面前的卞無雙,語調沉穩地道.
卞無雙率部投奔大楚,對於現在內外交困的楚國來說,無遺如同打了一針興奮劑一般,朝野上下都是興奮莫名,似乎又找回了當年閔威時期,楚國穩穩坐著天下第二的位置一般.
先前的那一場大敗,使得楚國元氣大傷,數十萬東部邊軍毀於一旦,如果不是程務本悍然決定率麾下數萬部眾脫離戰場,逃回荊湖,營建第二條防線,說不定現在楚國便已經是處處戰火了.
可即便如此,楚國現在面臨的局勢依然十分險惡.二十萬東部邊軍的損失,可不是說補就能補得上來的.這可楚國數十年的積蓄,想要重新打造這樣一支軍隊,根本就不是短時間內能辦到的事情.
而為了儘量的縮短這一過程,本來就與閔若英有著很深心結的程務本,更是利用了手中掌握著的現在大楚最後一支有著強大戰力的部隊,以及身處前線的優勢,拼命地將全國的資源往荊湖一線集中,不停的擴軍,不停的儲備物資.
現在程務本的行徑,的確像是一個蓋世奸臣,根本就沒有將閔若英放在眼裡,大有一言不合就翻臉相向的意思.而此刻的閔若英,卻只能打落牙齒往肚裡吞.
一則,他現在親手掌握的火鳳軍,其力只能控制上京城以及周邊核心地區,這是大楚的心臟,萬萬不能有失.
二則,程務本突然之間變得囂張跋扈,其最終目的還是要集全國之力,重新打造一條堅固的防線以守御楚國.他的目標與閔若英是一樣的,但他的手段,卻讓閔若英更加痛恨於他.
現在的荊湖沿線以及那裡日益龐大起來的軍隊,在閔若英看來,根本就不會聽他這個皇帝的招呼,這是絕不能容忍的.
殺程務本之心,是閔若英心中是一日勝過一日.
程務本是忠是奸,有那麼重要麼?重要的是,你對皇帝是不是忠心無二!但是很顯然,閔若英在程務本的心中,沒有這個地位.
對於這一點,閔若英也是一清二楚的,在先帝時期,程務本就算得上是前太子一系的人馬,他更欣賞前太子閔若誠的老成穩守的國策,對於閔若英的突進之策,一直都是持反對態度的.再往後,閔若英上台,程務本立即被解除了軍權.
只可惜,他扶植上台的羅良,委實不是統帥之才.而現在程務本雖然在大楚其它地方引起了極大的官憤,但在百姓當中的威望,卻著實不低,畢竟就是靠了這個人,楚國才勉力地保住了現在的地位.雖然丟掉了東部六郡,但好歹,絕大部分的國土還是在大楚的控制之下.
一旦殺了程務本,會不會引起荊湖沿線軍心的變化從而導致整個防線的崩盤,是閔若英不得不考慮的問題.
而卞無雙的來投,使得閔若英終於看到了殺程務本的良機.
「現在以我大楚的國力,進攻的話,能有勝利的機會嗎?」閔若英反問道.其實他也很清楚,如果貿然出擊,再來一次大敗,楚國就真的完了.
「陛下,現在是最好的時機!」卞無雙目光炯炯,肯定地看著閔若英:」如果錯過這個時機而大楚的現狀還沒有一個大的改變的話,那大楚才是大難臨頭.」
「怎麼說?」閔若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卞無雙這樣的人,自然不會是信口開河,他所說的,必然有其依據,他的看法,也必然依據著他對時局的判斷.
「陛下,我們先來說齊國.」卞無雙胸有成竹地道.」我們大楚現在雖然危機四伏,但龐大的齊國,又何嘗不是內憂外患,只不過他們的危機,被掩藏在他們的兵鋒之下.齊國大軍對我大楚保持著強大的壓力,使得我們大楚有很多人看不出現在的大齊其實是色厲內荏.」
「對外,他們雖然獲得了對大楚戰爭的勝利,但是在對明戰事之中,他們卻大敗虧輸,占領的前越領地,被迫還給了明國,在昭關之外,齊國只能勉力保持守勢,而明國的騎兵,斥候,出入齊境有如無人之境,明國大將軍吳嶺多次挑釁,而齊軍卻毫無反應,便能充分說明,齊國現在實力不濟,無法做出有效的應對.」
聽到卞無雙說到這一點,閔若英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要知道,就是因為當時明軍將齊人打得一敗塗地,這才堅了他入侵齊國之心,可結果,他卻是被明齊兩國聯手給坑了.齊人假敗,將大片土地還給了明人,卻將有生力量,調到了他的面前,一戰而陷楚國二十萬大軍,這是他最大的恥辱,此時卻被卞無雙給血淋淋的揭了出來.
忍著怒氣,閔若英卻沒有發作,因為他聽出了卞無雙的弦外之音,那就是齊國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強.
「齊國的軍隊不是不可擊敗,只要找到合適的機會罷了.」卞無雙沒有理會閔若英的心情,」而最重要的,是齊國現在的內政.齊帝致力於國內改革,要將財富,權力從那些控制地方的豪門世家之中收回來,通過這兩年的努力,他也的確在一步步的接近成功,齊國境內,大量的豪族世家被剷除,齊帝正在一步一步的強大著自身,他也越來越強勢,但正是因為如此,齊國之內的那些在地方之上有著龐大實力的豪族便更加膽戰心驚,反抗的心思也就會更濃.不會有誰甘願將自己的利益拱手相讓,從而使自己成為案板之上的魚肉.如果讓曹天成成功的話,那齊境之內,將再無豪族,再無世家,所有的力量,都將集中在朝廷手中,那時的齊國,才是最為可怕的.寬廣的地域,龐大的人口基礎,從豪族手中奪回來的大量財富,那時的齊國才會不可戰勝.」
「你是說,齊國有可能出現內亂?」閔若英目光閃動.
「不錯,但現在齊帝強勢,內亂只是出現了苗頭,就還在拼命遮掩,他們的代言人還在朝堂之上與皇帝做著爭鬥,但很明顯,曹天成是鐵了心了,所以這種朝堂之上的爭鬥,最終會以曹天成的獲勝而告終.所以陛下,此時我們如果發動堅決的攻勢,便會如同引火繩一般,引爆齊國國內的這種反抗情緒.」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們的大舉進攻,將會使齊國將更多的兵力投入到與我們作戰的前線,從而使得齊國對國內的威壓便不再足夠,這會讓那些有心造反的豪族看到反抗的機會.」
「不錯,陛下.或許他們的目的只是想推翻曹天成換一個皇帝,但只要他們開始反抗,我們的目的就達到了.或者戰事的開始階段我們會有些困難,但只要齊國國內的這種苗頭爆發出來,我們面臨的形式就會一天比一天好.」卞無雙分析道.
「說得很有道理.」閔若英回頭看著牆上掛著的那一張碩大的地圖,一道黑線圈著的東部六郡,是他錐心的痛.
「再說明國.」卞無雙清了清嗓子,再度開口:」與齊國不同,秦風不存在著曹天成面臨的那種困境,前越本來不大,國內豪族世家不多,而莫洛,洛一水,陳慈等人的一再起兵造反之下,這些豪族基本上都被一掃而空了,剩下的也都很老實的向秦風低下了頭顱,交出了手中的權力,所以從朝廷的架構以及朝廷政策的執行力上,明國比起齊國都要強上不少.全國上下,握成了一個拳頭,擰成了一股繩,上下用命,這才是明國無往而不勝的原因所在,也是大秦敗在他們手中的原因.說起來,明國比齊國更可怕.」
閔若英的呼吸明顯的沉重了起來.
「但現在明國也面臨著他自己的問題,他們雖然已經吞併了秦國的大部分國土,但同樣的,秦國數百年的積蔽也都落到了他們的身上,想要化解這些矛盾,非一日之功.再者,雍都可也不是那樣好打的.依臣所知,秦皇馬越可以依託手中的五萬雷霆軍,在雍都動員至少十萬人的青壯,參與這戰國都保衛戰.」
「他們能守住嗎?」
卞無雙搖了搖頭:」守不住,因為雍都現在已經成了一座孤城,不管他是能守上一年還是兩年,最終都會失敗.」
閔若英嘆了一口氣.
「明國吞併秦國已經成了不爭的事實,已經不是人力所能改變的了.臣正是看到了這一點,這才毅然拋棄了秦國投奔大楚.」卞無雙道:」明國有一個很大的弱點,那就是竄起太快,底蘊不足,所以在拿下秦國之後,他們需要消化的時間,會需要更長的時間,在這個時間段里,他們是不會向外擴張的,所以這個時期的明國,對外政策一定是趨向和緩.對於我們大楚來說,這個階段的明國,是不具有威脅性的.」
「那以後呢?」
「明國渡過了這一階段之後,必然會露出鋒利的爪牙.」卞無雙眯起了眼睛,」那時的大楚,肯定也會成為他的目標之一.所以陛下,大楚想要改變眼下的困局,時機就在這幾年之內,快則三年,最慢不會超過五年.如果大楚不作出改變,那麼到時候無論是完成國內改革的曹天成,還是成功消化了秦國的秦風,都會把目光投諸到楚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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