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致是這個戰場之上除開陳慈之外的另一個九級高手,但陳慈必須要居中指揮,卻不可能像他一樣,居然當一個衝鋒陷陣的大將。
看到又一支軍隊出現在自己的側翼,陳慈心中微驚,此時,他已經投入了三分之二的兵力,去圍攻寶清營,雖然成功地將對方的陣型越壓越扁,但離完全打崩對手,還遠著呢。剛剛他正在猶豫是不是要投入自己的預備隊,正在躇躊的時候,另一支敵軍出現了。
這讓他出了一身冷汗,如果自己投入了這最後的預備隊的時候,這另一支敵軍突然殺出來,在自己的主力被寶清營粘住之後,這支敵軍的攻擊,將是致命的。
現在情況雖然並不好,但還不是最壞。至少自己還有挽救的機會。
一聲令下,握在手上最後的預備隊返身迎上了側翼殺過來的礦工營。
只要對方的戰鬥力比寶清營差,那麼自己留下的這支預備隊,便可以在擊敗對手之後再返身殺回來,勝利仍然是自己的。
不過楊致那滾滾而來的聲勢,卻仍是讓他嚇了一跳。
這是一個九級高手,在區區最多三千人的一支戰鬥隊伍之中,居然出現了一個九級高手,這讓陳慈心裡一緊。
他也是九級高手,不過只是堪堪跨過了這道門檻而已,但這些年來自己在楚國就憑藉著這身手,才讓洛寬的反對者們所看重,而得以掌握著一支強大的軍隊。
他深深有吸了一口氣,強自壓下了內心的震駭,所幸這是大軍作戰,九級高手殺傷力縱然驚人,但在大軍之中,能發揮的作用著實有限。
自己最後的預備隊,還有八千人,是對手的兩倍有餘,這樣在兩個戰場之上,自己都是兩倍於對手的兵力,總體上來說,自己還是占著優勢的。
楊致沒有想這麼多,這是他第二次身臨戰場,上一次,還是在高湖的齊楚大戰之中,但當時,他的身手,在一群眾多的高手之中,其實並不怎麼起眼。這一,他想要憑藉著自己的能力來大殺四方。
楊致沒有真正指揮過軍隊,唯一的一次紙上談兵,還被陸豐打得大敗,在他看來,礦工營出擊的正是時候,此刻,寶清營的陣型已經被壓得很扁了,在他所有讀過的兵書上所記載,對於依陣而戰的軍隊來說,這是極其危險的,因為扁,便意味著薄,如果被對手打破一點,便很容易被對手截成數段,那可就要任人宰割了。
出擊得太是時候了,還是陸豐更老辣啊,難怪能在沙盤論兵之時打敗自己。楊致還在心裡大讚了陸豐幾句,殊不知此時的江上燕已經在心裡將這兩個傢伙罵出翔來了。自己的情況他當然很清楚,這個趨勢本來就是他自己刻意營造出來的,目的就是要誘使陳慈投入自己的預備隊,他已經看出來,對方其實已經有這個打算了。
只要對手的預備隊被自己粘住,礦工營在適時出現,萬事大吉。可現在,自己付出了更多的犧牲,這該死的礦工營居然早出來了那么半個時辰,真的只要半個時辰啊,可這半個時辰,就能決定一場戰役是漂漂亮亮的打勝,還是像現在這樣,快要打成一場爛戰,就算不輸,他娘的也贏不了了。
破口大罵的江上燕,一迭聲的下達著命令,礦工營已經出來了,自己還裝什麼裝?隨著鼓聲號聲,剛剛被壓扁的陣型又一點點的反彈回來。
楊致興高彩烈的飛身躍起,背上那柄巨大的鐵劍已經握在了手中,但更陰險的是,那柄一直藏在身上的小劍,卻貼著地面向前疾飛而去。
陳慈的兵馬不是魚腩,那是在開平郡與秦人對峙了幾年的越國精銳,在楊致距離他們還有百餘步時,他們已經列成陣型,一柄柄的長矛斜向上舉,一柄柄的大刀高高昂起,大聲地喊著口號,隨著口號,向前踏著步子,每五步左右,便是一個小小的停頓,走得歪斜的隊伍旋即整頓,然後再次向前。
八千人的隊伍,每五百人一個方陣,錯落有致,向前緩緩壓來。
而與之相對應的是,三千人的礦工營,卻是五十人一個橫隊,三千人分成了三個方陣,前一後二,手中清一色的以前敢死營的標配雙手握鐵刀,高高舉起,隨著隊伍正中軍官的哨子向前踏著步子。
與越人不同,他們已經行進了不短的距離,隊伍雖然略有歪斜,但仍然保持著大致的一條直線。這批人,是陸豐當初從數萬順天軍俘虜之中挑選出來的,這些人當初為了擺脫囚犯的身份,成為一名拿軍餉的軍人,那可是連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
因為訓練之時,稍不如陸豐的意,便會被踢回去重新下到礦坑裡挖礦,比起來,當兵訓練雖然也很苦,但至少吃得飽穿得很睡得香。
殘酷的訓練,極高的淘汰率,讓這支軍隊不僅一個個人高馬大,而且軍紀森嚴,因為瘦小的,有個性想玩點手段的,統統被淘汰出局回去挖礦了。
楊致一個人面對著一個方陣,卻夷然無懼。
人躍在空中,但那柄根本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小劍,卻貼著地面,疾飛而去,在楊致的大吼聲中,嗖嗖地竄進了人群之中。
一迭聲的慘叫之聲響起,在這個方陣的軍官詫異的面容之中,最前方的幾人已是被切斷了雙腿,卟涌一聲跌在了地上,抱著斷掉的腿,嘶吼嚎叫。
整齊的方陣被切開了一條小縫,楊致輕而易舉的衝進了對方嚴密的方陣之中,手中大劍當成了大刀,豎劈直砍,周圍的士兵無不迎劍而倒。
「架矛,小盾護腳!」方陣的軍官武功不低,很快就明白了為了什麼,如果是在江湖較技之中,看到楊致這樣的高手,他早就聞風而逃,但現在,他有五百士兵為根基,而且,他是一名軍人,他不能退,而且他也有底氣不退,九級高手在軍陣之中,並不是不可戰勝的。
隨著他的命令,士兵們手中的長矛架了起來,不是一齊伸向前方,而是互相交錯,疊加在一起,不僅是上方,從前方人身體的縫隙之中,也伸出無數的長矛,這使得最前方的士兵看起來便如同身上長出了無數的長矛一般,基本上看不到他們的臉了。
「擠!」吼叫聲又起。
這個如同刺蝟的陣形從四面八方向著最中間的楊致擠來。
「弓弩手,瞄準,射擊!」軍官厲聲吼道。
嗖嗖聲響,從後方的弓弩手中射出來的弓箭,疾如閃電一般射向中間的楊致,軍官毫不在意這樣近距離的射擊是否會射到自己的部下,因為與一個九級高手搏鬥,任何的猶豫,任何的後退,任何的散漫,都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
哪怕這些箭射出去,會射到數個同伴,但只要這個九級高手挨上一箭,那也是值得的。九級高手也會流血,血流多了也會死,就算不死,也會氣力大減,也會攻擊力減弱,哪怕他這五百人死光了,但只要將這個九級高手耗到精疲力竭,那也是值得的。
如此不要命的攻擊,立時便讓楊致陷入到了麻煩當中,有些自顧不暇了,短劍繞著自己閃電般的旋轉,將攻向自己的羽箭削斷,手中的大劍旋風的劈斬,一根根長矛被斬斷,但即便是斷了的矛杆,也仍然在執拗的向前伸來,就算戳中楊致,換來的結果就是給他撓痒痒,他們也要試著去戳一下。
士兵仍然在不斷的死亡,但楊致向前的步伐卻被成功的阻截了下來,如同一條陷在沼澤地里的猛虎,舉步維艱。四面八方雖然都是弱不禁風的食人魚,平素一腳就能踩死好幾個,但現在,卻極有可能被這些不起眼兒的食人魚你一口我一口的咬死。
現在,他只能自保了。哪怕他稍有餘遐便會操給更多的掉在地上的斷劍頭,斷矛頭,四處襲擊周圍的敵人,但絲毫卻不能讓他的對手後退片刻,看著那些被長矛架著的,已經被自己殺死的士兵仍然在向中間擠來,那扭曲的五官,那殘缺的肢體,讓楊致心裡有些發毛。
即便是在萬劍陣中,也沒有現在這麼恐怖。那個時候,他還有幾個小小的安全島可以躲避,但現在,卻沒有任何可以躲閃的地方,只能硬拼,看是他先將這些人殺光,還是對手將他擠死。上京城中,曾死過一個宗師級的高手,就是被楚國的火鳳軍活生生的堆死的。最後這位宗師陷身人海當中,除了眼珠子還能轉動之外,連個小手指也休想動彈。當然,火鳳軍也付出了慘得的代價。
眼前的越軍戰鬥力無法跟火鳳軍對比,但楊致距離宗師也還有十萬八千里的距離。
陸豐沒有忘掉自己身為主帥的職責,當然,以他七級巔峰的身手,像楊致這樣乾的話,早就死翹翹了。
更遠處,江上燕看到那位勇猛萬分衝到敵軍的方陣之中,然後就看不到人影,只看到不時有斷刃殘肢漫天飛的場景的時候,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抬起手臂擦了一把臉上的血液,只說了一句:「!」
他連罵都懶得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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