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陸一帆那誠惶誠恐的模樣,秦風又有些好笑,這人沒啥大本事,但好在聽話,沒啥野心,卻也可以放心使用。這樣的人,成不了啥大事,但至少不會壞事。
「你看看你,再看看陸豐,你們兩個是一批的人,在太平軍中,也算是老人兒了。追根溯源起來,我們剛到越國的時候,便開始與你們打交道了。」秦風有些恨鐵不成鋼的道。
「那是那是,陛下,那時我與陸豐兩個有眼不識泰山,還與陛下您作對呢,也就是陛下您胸有天地,才能容得下我們這號人。」陸一帆感激涕零。
「倒也不儘是如此,你也好,陸豐也好,對大明都是有功的。真要論起功勞來,你比起陸豐那是絲毫不遜色,沒有你,我們也沒有可能那麼快便擊敗順天軍,拿下長郡郡,這是奠定我大明根基的一仗啊!」秦風有些感嘆地道,當初派陸一帆去順天軍臥底,本來是只當成一步閒棋,可萬萬沒有想到,最後決定勝負的就是當初那個看起來爛泥扶不上牆的陸一帆。
「臣胸無大志,可比不得陸豐,他可是野心勃勃要做一番事業的。」陸一帆笑著道。「我現在就已經很滿足了。」
「容易滿足的人會很幸福,不過看起來,你現在幸福得有些過頭了。」秦風端起了臉,「可是陸一帆,我們大明仍然是危機四伏,內有蠻人江浩坤作亂,外有齊楚虎視眈眈,一個不好,便是大廈傾覆的下場,真到了那個時候,你還能把自己養得像現在那樣胖嗎?」
「大明有陛下的帶領,必然會馬踏天下,滅齊吞楚據秦,末將便只等著享福呢!」陸一帆嘿嘿笑著。
「享福?」秦風冷哼一聲:「如果人人都像你,那何來福可享?人人都如此,大明如何強盛,你在大冶城,想來也看到了這裡一派興旺,人人都在為大明盡心竭力,你呢?陸豐遞到我哪裡的摺子有諸多不滿之處。」
「陛下!」陸一帆登時慌了,卟嗵一聲又跪了下來:「陛下,那陸豐與我有隙,故意找我的麻煩。」
「故意找你的麻煩?礦工營是我大明唯一的重裝步兵,國之重器,其士兵來源,都是從這大冶城出去的,如果不是差強人意,陸豐會拿這個說辭來找你的麻煩?兵部斟驗的官員也有這方面的匯報,陸一帆,你如果這個樣子下去,只怕這大冶城的守備就當不長久了。」秦風冷冷地道。
「陛下,臣一定一定痛改前非。」陸一帆連連叩頭。
「知道就好。」秦風道:「就算是大明功臣,如果一味想躺在功勞薄上睡大覺,占著茅坑不拉屎,那朕也是容不得的。陸一帆,三個月之內,沒有瘦上二十斤,朕就罰你去當礦工,什麼時候練出一身肌肉來再讓你回來。還有,再讓我聽說礦工營的預備役士卒出了問題,你知道後果。」
即便知道皇帝說要罰他去當礦工是一句笑話,但畢竟是金口玉言,萬一自己真惹惱了皇帝,只怕這玩笑話,便會變成真的了。
「臣記得了,臣一定努力做事,再立新功,絕不躺在功勞薄上睡大覺。可是,可是陛下,要是那陸豐故意找我麻煩怎麼辦?」陸一帆苦著臉道。
「小心眼兒!」秦風怒道:「陸豐是國之重將,你以為他會無事生非嗎?」
「那也說不定。」陸一帆垂首低聲哼哼道。
秦風大怒,敲著桌子,「滾出去,滾出去,三個月後,我會派人來稱你的體重,少瘦一斤,便拿刀剮下來。」
陸一帆連滾帶爬地逃了出去,這一次他是看出陛下是真有些生氣了。
外頭院子裡,徐望山押著身戴重鐐的吳嶺候在外面,看到陸一帆出來,吳嶺面目猙獰,咬牙切齒,用力掙扎著,身上鎖鏈嘩啦啦作響,要不是徐望山提熘著他,只怕他當真會撲上去咬上陸一帆一口。
「死罪囚。」陸一帆此刻卻是不懼於他,左右這人已是活不長了。「居然想著來刺殺爺爺,等明日斬首你的時候,陸某人一定要來親自監斬。」
樂公公挑了挑眉,沒有理會陸一帆,卻是笑著對徐望山道:「徐將軍,陛下要見見這個吳嶺,帶他進去吧。」
秦風帶著一絲好奇的神情,看著眼前這位桀驁不馴的傢伙,說起來,這個吳嶺可是給他添了不少的麻煩,而且此人也著實厲害,帶著那麼幾千殘兵敗將,在大山之中苦苦支撐,凍死餓死不知凡凡,此人卻依然能將人聚攏到一起,倒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不是他最後在長陽到處擄掠人口,意圖擴充實力,鷹巢一時之間倒還真找不到此人的老巢,也就無從談起剿滅他了。
吳嶺早已存了必死之心,見了秦風,只是怒目瞪視,徐望山想摁著他跪下,他去拼命掙扎著,身上鎖鏈嘩啦啦作響,雖然被按得膝蓋漸漸彎曲,卻梗著脖子,一絲一毫也不願意低下。
「徐將軍,算了。」秦風擺擺手,「吳嶺吳將軍,朕倒是很佩服你,不過大勢大趨,你終究是逃不過這恢恢法網。」
「狗皇帝,只恨我力有不逮,不能親手宰了你。」吳嶺怒吼道。
吳嶺對皇帝無禮,樂公公不由大怒,搶上一步,啪啪兩聲,左右開弓給了吳嶺兩個耳光,吳嶺兩個臉頰頓時紅腫了起來,嘴角有血絲滲出,卻只是看著秦風冷笑。
「吳嶺,這幾年來,你一直心心念念的不肯放棄,朕也曾派人去招降你,你卻拒不投降,你心中執念,就只是為吳昕報仇麼?」秦風搖了搖頭,看著對面的這個大漢。
「不錯,生不能殺你,便是死了,我也要化作厲鬼,夜夜前來糾纏於你。」吳嶺揚聲道。
「朕連你們活著的時候,都沒有看在眼裡,你要是死了化成鬼,朕難道就懼你們不成?」秦風揚聲大笑。
「沒看在眼裡?嘿,如果你真沒有把吳昕將軍放在眼裡,又為什麼不在戰場之上與吳將軍堂堂正正過招,而要陰謀暗殺呢?」吳嶺怒道。
秦風點了點頭:「吳嶺,你是長陽郡本地人吧?長陽郡的境況,想來你比誰人都清楚。你覺得,那個時候,長陽郡百姓生活得如何?在順天軍治下,他們是安居樂業呢?還是身在水深火熱之中?能求一溫飽也成了奢望?」
吳嶺頓時被噎住,他這人耿直,長陽當時之情景,他當然清楚,自然也不願昧著良心瞎說。
「吳昕的確是一良將,但為了莫洛的那點小恩小義,卻置百姓大事於不顧,為虎作倀,吳嶺,其實這樣的人最為討厭了,因為他們有才,有才的人做起壞事來,便如同虎生雙翼,為害尤大。你說我為什麼不與吳昕堂堂正正一戰,也說得不錯,堂堂正正兩軍對壘,不是朕吹噓,吳昕也不會是我的對手。」
「吳將軍不在了,自然由得你自吹自擂。」吳嶺冷笑。
「是與不是,天下自有公論。」秦風也不與他爭辯,「朕也承認,那吳昕不論是大的戰略,還是小的戰術,都是僥僥者,想要從正面擊敗他,便不得不花費更長的時間,可如此一來,受苦的難道不是長陽郡的老百姓嗎?還得死多少人,受多久的苦,才能平息這一場紛爭?吳嶺,你既然在上一次的圍剿之中逃得性命,又潛伏了如此之久,想來也去過大明不少地方,這天下如今怎樣?朕不信你是一個瞎子看不到。」
「兩軍對壘,自然是無所不用極其,於朕而言,只要能迅速地擊敗敵人,平定天下,還百姓一個清靜世界,便沒有什麼當與不當?沒有什麼陰險狡詐,吳嶺是一個不錯的將領,可是眼界太窄,心胸太小,這就是他一敗再敗的原因所在。」
「吳嶺將軍照樣心繫百姓。」吳嶺怒道。
「是麼?順天軍所作所為是心繫百姓,所過之處,寸草不生,挾無數人口四處侵擾,這策略是吳昕為莫洛定下的吧?莫洛能席捲長陽郡,吳昕當真是功不可沒啊。」
「只可惜莫洛在奪了長陽郡之後不肯再聽吳將軍的計謀,如果轉而下正陽,何來後來之敗?」吳嶺沉痛地道。
「是啊,如果去正陽,可能又是一番新天地,可是吳嶺,你可看見,你們這一路上,多少人枉死在征途之中,多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長陽郡偌大一個郡治,到現在人口還比不上一個上等縣,那裡的人去哪裡了?說吳昕心繫百姓,當真可笑之極。」
「大治之前,當然會有大亂,你奪了長陽郡,也不見得老百姓便能過上好日子,還不是一樣要盤剝天下?」吳嶺嘴硬。
秦風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我也不與你爭辯,我也暫時不殺你,明日我將啟程前往長陽郡,便帶上你,讓你看一看如今的長陽郡是個什麼樣子的。吳嶺,就算要你死,我也要讓你死得心服口服。要讓你明白,是一人之恩重要,還是天下百姓重要?小恩惠與大義,擺在你明前,到底該怎麼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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