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皇后,楚國昭華公主,任意一個身份,就足以碾壓在座的寧氏老爺與泉州郡守胡逸才。寧知文雖然說泉州一言九鼎,但他心中也很清楚,如果得罪了真正的天皇貴胄,人家想要弄垮自己,那真跟玩似的。雖然自己不像其它一些地方豪強毫無反抗之力,但真要退到海上去亡命天涯麼?自己已經老了,陸上安逸的日子和豪奢的生活,早就已經成了成了他的習慣,不到萬不得已,怎麼會去走哪條路?
至於胡逸才,就更不用說了。雖是一方郡守,但這個官兒對於昭華公主來說,還真算不得什麼?
「昭華公主怎麼這個時候回了楚國?」寧知文狐疑的問道。
「多半是為了齊楚戰事吧!」胡逸才低聲道:「眼下大楚戰事不妙,楚明既然是姻親,那肯定是不會坐視的。」
寧知文點點頭,心道也只能如此解釋,他們早就知道了齊國的西北,明國的一支部隊甚至幫助新寧的武騰攻打了齊國的靈川。
「寧兄,我得馬上回府衙,召集所有屬官一起去碼頭迎接。」胡逸才拱手道:「你這邊也不能懈怠了,得請一些夠份量的紳貴們隨我一起前往。」
「這個寧某曉得,胡兄盡可放心。」寧知文點頭道,雖然傳聞昭華公主與楚帝不和,但疏不間親,自己還要在楚國混,這樣的人物可得罪不起。
現在楚齊交戰,楚國形式大不妙,可即便楚國出了大問題,這一位還是大明的皇后啊,真要得罪了她,後患無窮,寧知文可不想被一國皇后給盯上。
胡逸才匆匆離去,寧知文卻沒有著急馬上出門,而是坐在哪裡沉思了好一會兒,才著人叫來了長子寧則楓。
「則楓,你那裡的客人都安置好了嗎?」寧知文看著長子,已經三十出頭的長子,頗為沉穩,在寧氏之中威權已經日重了。
「父親,我哪有什麼客人?」寧則楓恭恭敬敬的拱手,回答著老子的問話。
寧知文有些譏諷地看著自己的大兒子,慢悠悠地道:「則楓,你覺得為父已經老朽昏聵了麼?還是覺得君子可欺之以方?」
寧則楓心中一驚,這可是很嚴厲的指控了。真要惹老子不高興了,收拾起自己來還不跟玩似的。他立時就跪了下來。
「父親,孩兒不敢欺瞞父親。」他低著頭道。
「別忘了,寧氏現在還是你老子在當家。」寧知文站了起來,有些憤怒地道:「不要以為你搞的那些小動作我不知道。你將人藏在自己的別院裡,就以為可以瞞得過所有人嗎?不要忘了,大楚內衛,可也不是吃素的,你的那些小動作,要是為人所知曉,那是要抄家滅族的,特別是這個時候。你知不知道,大管事已經悄悄地殺了三個人了。」
唰地一下,寧則楓的冷汗頓時冒了出來,駭然抬起頭來,看著父親:「父親。」
寧知文哼了一聲:「楚國還沒有亡呢?齊楚戰事瞬息萬變,現在明國又摻合了進來,你還不知道吧,大明皇后,大楚的昭華公主現在已經到了泉州港了。你家裡藏著齊國的一些人,你以為天衣無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以為在泉州,你當真可以隻手遮天麼?」
「父親,孩兒知罪了。」寧則楓以額觸地,「可是孩兒也是為寧氏考慮啊,如今大楚皇帝陛下被困齊國潞州,眼見著便要大敗,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難說,一旦齊國大勝,滅了楚國,那齊國勃州周氏,可就會聲勢大漲,兒子只是想給寧氏謀一條後路啊。」
「要不是慮到這一點,我早就對你不客氣了!」寧知文喘了一口氣,坐了下來,「將那些人好好的藏起來,萬萬不可走漏了一點風聲,等昭華公主離開,再將他們送走。」
「兒子明白了。」
寧知文看著汗流滿面的寧則楓,有些心煩意亂地揮了揮手,示意他離開。看著兒子離去的背影,寧則楓的臉色也慢慢地沉了下來。
小兒子寧則遠是死是活?大兒子的這段時間的動作,他不是不知,兩個兒子之間的爭鬥,他更是心知肚明,可寧氏需要一個果敢,狠辣,手腕和心智都厲害的人來坐鎮才能確保長盛不衰,乖寶寶是鎮不住寧氏的部屬的,對於吃肉的寧氏一族來說,一個吃草的傢伙上了台,對於寧氏來說,就是滅頂之災。
所以,他坐視兩個兒子的明爭暗鬥。
不過這一次,大兒子的動作有些越界了,想盡一切辦法,減弱了寧則遠出海的實力,他這是要打算在海上滅了自己這個唯一的弟弟嗎?
寧知文的臉色陰晴不定。
「大管事!」他低聲呼喚道。
大管事立刻便出現在靜室的門口,一步跨進門來,「老爺,有什麼吩咐?」
「拿我的貼子,去請泉州城內的各大家,隨我一齊去碼頭迎接昭華公主鸞駕。」他吩咐道。
「是,老爺。」
泉州港碼頭,巨大的太平艦已經進港,成太平艦的對比之下,原本停靠在港口的那些船隻,立刻便成了小不點。此時的太平艦已經毫不掩飾的露出了自己的獠牙,蒙在霹靂火和弩機之上的氈布已經盡數扯去,露出了他們猙獰的面目,八台霹靂火,數十台弩機,讓所有懂行的人,都有些心中發慌。而泉州,自來就不缺懂行的水戰之士。
看著太平艦巨大的艦身,船體之上恐怖的武器,以及甲板之上雄壯的武士,不少人在心中暗自咂摸,這樣的一艘戰艦,除非寧老爺把家裡壓箱底的東西搬出來,否則泉州水師,那就要被碾壓啊!
哪怕泉州水師的船多,但一百艘小舢板加在一起,能威脅到一艘巨大的戰艦嗎?
太平艦靜靜地停在港口裡,桅杆之上,高掛著大明的日月旗和楚國的火鳳旗,雖然下了錨,但卻沒有跳板來,艦上的武士們像雕塑一般,已經這樣默默地站了許久,卻仍然沒有哪怕一個人動彈一下,整個港口除了海浪拍擊堤岸的聲音,鴉雀無聲。
太平艦,給予了他們太多的壓力。
周立頂盔帶甲,扶刀立於船頭,一隻獨眼熠熠生輝,一朝發達,錦衣還鄉,現在的他,就非常的的有這種感覺,多年以前,他灰溜溜的被趕出了泉州水師,失去了所有的官職和爵位,龜縮在泉州的一個小漁村惶惶度日,後來因為不得已投靠了寧大老爺,但在寧氏,自己的寧位不過是一個狗腿子,一個高級打手而已。不得不說,兩年多,現在應當說三年以前了,自己的離開,是一個無比英明的決定。負責一個國家的水師和以前在寧氏的地位,那有一點可比性。更何況,自己投靠的君主,是一個志在四海的有天空一樣胸襟的明主,這樣的人,才值得自己的一生去為之效力。
遠處傳來馬蹄的震動聲,周立微微一笑,泉州府的動作還是挺快的,很快,他的眼帘之中便出現了一隊騎兵,在騎兵的身後,跟著的是黑壓壓的步卒隊伍,能在大年初一這個時間,這麼快的便集結好部隊趕到港口,這說明大楚的軍隊,還是有相當的戰鬥力的。
士兵們衝進了港口,在軍官的指揮之下,列隊,布防,短短的時間之內,便完成了港口的掌控,將不相干的人等,一律隔絕了開來。
剛剛把這些做完,更多的馬車,便出現在了周立的視野之中。率先趕到的馬車上搬下了一卷卷的紅毯,從遠處一直鋪到了太平艦之下。後到的馬車停在紅毯的邊緣,從上面走下來一個個的身著官服的泉州官員們,而更後方,居住在泉州的豪紳權貴們也走下馬車,依次而列。
泉州,果然是一個效率很高的城市啊!周立在心中感慨道,過去是這樣,幾年過去了,現在還是這樣。深悉這裡內情的周立可是很清楚,能有這一切,不是因為官府有多厲害,而是因為這裡有一個寧氏家族。
「臣,泉州郡守胡逸才,率郡府官員求見昭華公主殿下!」胡逸才規規紀紀的跪在紅毯之上,向太平艦行之於大禮。他只稱呼閔若兮在大楚的封號昭華公主,當然是因為這一次閔若兮回楚,大楚中樞可是沒有收到對方國書的,當然不能稱呼對方為皇后娘娘。
片刻之後,一個有些陰冷的嗓間在船上響起:「公主殿下宣泉州郡守胡逸才晉見。」
隨著這個話音落地,隆隆之聲響起,巨大的跳板從船上放了下來。
胡逸才起身,整了整衣冠,回頭看了一眼稍遠處的寧知文,邁步走向太平艦。
寧知文是事實上的泉州老大,但在這樣的場合,他也只能與泉州其它的紳貴一樣呆得遠遠的,逾起官府,暗中做一做是可以的,但在公開場合冒出頭來,那就是不智了。特別是在皇家人面前表現出這一點,就更是找死。
有些事情,可以做,但卻不能說,可以悄悄地做,但卻不能放在桌上來。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誰也不會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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