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州戰事正酣,但在另一個方向之上,潞州卻已經進入到了過年的節奏當中。 在潞州郡守易紅元戰死之後,萊州旋即全境被明軍攻克,剩餘的齊軍逃往了宣恩縣,在哪裡,郭顯成黯然神傷地收集著殘兵,開始著手撤進黃州事宜。
撤往黃州並不是終點,郭顯成的最終目標,是繼續大踏步地向後撤退,一直到大凌河方才會停下腳步。不管是黃州還是劍州,都無法組織起有效的防線,郭顯成不想在這樣地域平坦,大開大合的地方與明軍爭鋒,那樣,只會使齊軍敗得更快。
但這一退,可就是向齊國腹心大幅度地後退了數百里,明軍兵鋒已經深入到了齊國腹心,距離齊國都城長安,已經不足兩百里,這一個距離,明人已經可以直接威脅到長安了。換而言之,大凌河沿線,已經可以算是長安的外圍防線了。
郭顯成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萊州與常寧郡能夠頂住明人的攻擊。這樣自昆凌郡出發的明軍,就不敢大幅度地向前進軍,以免形成了孤軍深入的狀態之中。
這也是郭顯成大幅度後撤的原因所在。看似讓出了數百里的縱深,但明軍卻不會緊隨著他的腳步追上去,也為齊軍在大凌河畔重新布置防線爭取到足夠的時間。
秦風與閔若兮的抵達,使得已經進駐潞州的明軍士氣大振,隨著秦風一齊抵達的,還有由樊昌率領的五千烈火敢死營援兵以及無數的犒賞物資。在宣恩齊人一片愁雲慘霧之中,潞州卻是張燈結彩,熱熱鬧鬧地開始過年了。
「昆凌戰區所有官兵,每人賞銀十兩,肉五斤,酒一斤,糖半斤......」樂公公拖長著調子,將清單之上的犒賞物資一一念出來,大帳之內的將領們一個個也是喜笑顏開。從本土運來的物資五花八門,幾乎包羅萬象,別看輪到每個人名下並不多,但昆凌戰區可有十幾萬兵馬呢,算起總帳來,可也是一筆巨大的開銷。
「陛下這可是給我出了一個大難題了。」所輕的昆凌郡守慕容遠裝著一臉的愁眉苦臉模樣:「朝廷的賞賜只是給了前線作戰的官兵,可整個昆凌上下為了這次戰爭也是竭盡全力,上至我這個郡守,下至普通黎庶百姓,都是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現在陛下賞了軍隊,卻沒有賞賜這些後勤方向上的人呢,看來是要我們地方上自己補上這個窟窿了。」
說話間,他環顧周邊幾個郡的郡守,這些郡守雖然沒有像昆凌郡這樣直接處於戰區,但在戰時,卻也是受到戰區節制,需要極力配合的,此刻見慕容遠挑頭,也都是連連點頭。
秦風大笑,指著慕容遠道:「你老子多麼一個敦厚老實的人,怎麼到了你這兒,就變得如此油滑了呢,可是真會抓機會。」
慕容遠也是仗著年輕,腆著臉笑道:「陛下不是說過知識改變命運嗎?慕容托陛下洪福,自小便入學就讀,書讀得多了,便也通透了一些。」
「瞧這話說得,書讀得越多,倒是愈發伶俐了一些。不過這事兒,你求我沒用,得去找蘇燦!」秦風的手指頭點了點下首坐著的財政部蘇燦,道:「我這一次帶來的賞銀也好,物資也好,都是大明本土的商賈們自發集資籌集的,可沒有走財政部的路子,這都是有數的,你要的,我卻是沒有,想要,找蘇燦。」
秦風口中所說的自發籌集,自然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這一年多來,大明的那些巨商們獲得了朝廷的許可,自主招募了不少的僱傭軍,擁有了一艘艘的武裝商船,在海外發了大財,占據了大量的土地,但商人逐利的本性,卻讓他們的貪婪進一步地擴展,這便觸及到了秦風的底線,雖然只是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但卻如同一個個晴天霹靂轟炸在這些巨商們的頭頂之上,為了讓秦風諒解,或者也是為了在朝廷之中爭取更多的支持,巨商們籌集了巨款獻給朝廷,名義當然就是犒賞軍隊。
大明的商人們如今在海外一個個便如同土皇帝一般,這樣的待遇他們自然不想失去,但他們擁有的這一切,卻全都源自大明朝廷的默許,如果朝廷的政策一變,他們現在的春風得意,只怕就會雨打風吹去了。
得到了好處的商人階層自然不願意失去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那麼向皇帝表示自己的忠誠不二自然就是最好的選擇,而現在,當然便是拿錢來支持皇帝對齊國的戰爭,是最為直接的效忠表現了。
蘇燦看著慕容遠眼巴巴地看向自己,其它幾個郡守也都目光熱切地瞅著他,乾咳了一聲,舉起酒杯道:「錢,我是沒有的。」
不等他說完,慕容遠已是笑道:「大明財政部歷來都是空空如也,我們也是清楚的,倒也沒有指望蘇部長拿出真金白銀來,但只要蘇部長開條口子,給一點政策,我們自己來想法子。大家的熱情總不能澆滅了,這大過年的,您說是不是?」
蘇燦嘿嘿笑著:「再說,再說。」
蘇燦沒有直接拒絕,這便是有門路,慕容遠自然也不會當著皇帝的命逼著蘇燦表態,當下也是一笑舉杯相邀,很多事情,自然是要在酒宴之後,私下裡去交流的。蘇燦手裡的確沒有真金白銀,但卻有預算份額,有政策,只要他稍微地偏那麼一點點,就足夠地方之上酒足飯飽了。
秦風沒有理會慕容遠,這個年輕人鋒芒必露,在昆凌郡配合周濟雲也幹得不錯,但卻還需要打磨,總體上來說,他是自己為兒子準備的幫手了,現在嘛,還是讓他在地方之上多干幾年,然後再調進中樞各部去打轉兒,磨堪個十餘年,便足夠擔當大任,統籌全局了。
「開山,千里迢迢地將你召回來,卻沒有時間讓你好好地休息一陣子,就又要驅策你上陣了。」秦風衝著周濟雲下首的一員風仆塵塵的官員舉杯道。
岳開山,周濟雲過去的搭檔,在周濟雲執掌大權之後,便被朝廷調去了邊緣的涔州任郡守,數年時間,將原本就窮敝交加的涔州治理成了西地江南,兌現了他當初前去涔州時的諾言,如今,大運河貫穿整個西地,帶活的不僅僅是涔州,運河沿線的州郡都借著這股東風,日子過得是蒸蒸日上,這個昔日大明巨大的包袱,眼見著再過上幾年,便會成為大明的又一經濟動力的策源地了。
岳開山居功至偉,以他的功勞,便是入中樞作執政也是綽綽有餘了,但他自己也很清楚,只要周濟雲還統帶著大軍,他便沒有機會進入中樞,或者等到滅齊之後,他才會迎來政治生涯上的春天。
這一次將他從涔州調回,當然是因為滅齊之戰,還需要他這個對齊地無比熟悉,而且在齊地亦有無數親朋故舊的老人兒了。
「以勝利者的姿態重回齊國,是我這些年來夢寐以求的事情,下官要感謝陛下給了我這個機會。」岳開山站起來,躬身道,眼中流露出來的卻是凌厲之極的神色。他的整個家族,一家老小,都葬身在那一場動亂之中,對於齊國皇室,此人懷著刻骨的仇恨。入明多年,誓言不滅齊,便不再娶妻生子,寧願讓岳氏一脈就此斷了香火。
「潞州是大州,更是邊州,百餘年來,與前楚也好,還是與我大明也好,一直便處於交兵狀態之中,比起其它地方,潞州百姓對我們而言,仇恨更深,可以說是家家戶戶都有人死在戰場之上,這裡的事情不好做啊!」秦風呷了一口酒,「從現在的狀態便可以看出來,潞州成建制的齊軍雖然已經沒有了,但匪患卻絡驛不絕,軍隊剿匪是按下葫蘆起來瓢,甚至很多地方放下刀槍就是農戶,提起刀把子便成了匪徒,這些天來,我們派下去接收地方的官員,多人遭到襲擊,甚至出現了死亡的案例,可見這裡民風之彪悍。開山,你上任之後,首要的任務還是安撫地方,宣傳我大明的政策,不可以殺止殺。」
岳開山點頭道:「陛下放心,下官的仇人,皆在長安城中,這些魯鈍百姓,下官怎麼會將怒火發泄在他們的身上呢?今日下官再向陛下承諾,半年時間,臣還給陛下一個太平潞州。」
「你辦事,我放心!」秦風大笑著舉杯。「來,你我共飲一杯。」
這一夜,潞州無眠。
雖然戰爭剛剛過去,在戰火之中倖存下來的人,還是張羅著在這歲末的最後一天要好好地慶祝一番,只不過慶賀的內容各不相同罷了。
明軍在慶賀著戰爭的勝利,而一般的百姓,也不過是慶幸著自己活下來而已。
周濟雲和慕容遠兩人為了歡慶皇帝陛下的抵達,更是聯手準備了一場盛大的煙火表演,這一夜的潞州,便是一個火樹銀花不夜天。即便是見慣了大場面的閔若兮,也是看得心花怒放,歡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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