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王朝的最高統治者丹西有些疲憊地靠在床上,手裡端著一杯殷紅的葡萄酒慢慢地搖晃著。 一個多月的航程,對於一個六十有餘的老人來說,委實是一段艱辛的航程。船上哪怕為他安排得再舒適,終究是遠遠抵不過自己的猛虎城堡來得舒適。跪坐在床內側的一個女子正溫柔地為他按摩著有些酸痛的肩背,緩解著身上的傷痛。
這是一次冒險的征程。
丹西很清楚這一點,不僅是他,便是整個猛虎王朝上上下下,對於東方都是陌生的。他們的實力如何,基本上都是道聽途說,其中有多少虛假的成分,他不得而知。
但他卻不得不發動這樣一次遠征。
一來是國內的政治局勢促使他必須要為猛虎王朝尋找到一個足夠強勁的敵人來轉移國內的矛盾。猛虎王朝統一整個西大陸也不過才十幾年的時間,那些當年跟隨自己的悍將們,如今都一個個盤踞一方,成了一方霸主,自己活著一天,這些人便會老老實實的當他們的諸候,但如果自己不在了呢?
丹西不認為那些傢伙們會對自己的兒子有足夠的臣服之心。自己的兒子雖然不差,但比起這些征戰了幾十年的老傢伙而言,還是太稚嫩了,如果自己的長子還能活著就好了。很可惜,長子在多年的征戰過程之中戰死在沙場,雖然自己將他的仇人全部都誅殺乾淨替他復了仇,但長子的死亡,對於猛虎王朝來說,卻是一個絕大的損失。
他需要一個夠份量的敵人,只有外部的矛盾足夠大,利益足夠重,那麼,猛虎王朝的所有人才能夠放下心中的那些私念而團結在一起一致對外,這樣的時間只需要持續一個十到二十年,自己的兒子便足以掌控大局了。
因為到了那個時候,該死的老傢伙們,估計也剩不下幾個了。
除了政治之上的原因,再就是經濟之上的利益了。猛虎王朝一統西大陸十餘年的時間,經濟雖然有所恢復,但整體上卻仍然很是貧窮,貧窮便代表著不安穩。而此時,與東大陸的商業往來引起了丹西的注意。
精美的絲綢,精緻的陶瓷,厚實印著美麗花紋的棉布等等,從東大陸來的商品,無一不是代表著高檔,高價,在猛虎王朝內受到所有人的追捧,但凡家裡有餘錢的,或者有面子的,總會有幾樣來自東大陸的商品來彰現自己的與眾不同。
商業往來,自然是有來有往才能長久。以前西大陸還向東大陸售出琉璃,葡萄酒等商品,雖然永遠處在逆差之中,但也還在丹西可接受的範圍之內,畢竟路途遙遠,雙方的貿易總量來說,並不是很大。但近幾年來,這種狀況突然就發生了極大的變化。更多的東方商品涌了進來,而且價格一路走低,現在連一般的普通百姓也能用得起諸如東方絲綢這些本來是貴族們獨享的好東西了。看起來東方人的價格降低了,他們獲取的利潤減少了,實際上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增大的銷量,不但沒有讓這些人的收入減少,反而在迅速地澎脹。
那些東方商人從西大陸賺走了太多的錢財,那可是實打實的白銀,黃金,珠寶。
但反觀猛虎王朝呢,原來的拳頭產品琉璃,葡萄酒這兩年的銷量急速下滑,看起來已經完全失去了東方市場。丹西了解了這方面的情況,這才知道,那個東方國家,已經學會了如何製造琉璃,釀造葡萄酒,而且他們的技藝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產品質量已經遠勝過猛虎王朝了,自然也就不再需要他們的產品了。
如果任由這樣的情況發展下去的話,終有一天,東方的那些人會趴在猛虎王朝的身上,吸乾猛虎王朝的血。
既然在正常的貿易之上,猛虎王朝沒有競爭力,那麼,丹西並不介意用自己的刀斧和盾牌去把別人的東西變成自己的。
貧窮是原罪,貧窮也是原動力,他能推動一個人去做一些連他本人在平時甚至都不敢想像的事情。丹西自己就出身低微,深知貧窮到了一定的階段,足以讓一個好人去而走險。
至少要給最底層的人一口飯吃,不然他們起來造反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自己如果是那些傳世的大貴族出身的話,也許不用擔憂太多的事情,但問題就是自己出身太低,那些現在臣服在自己腳下的大貴族們,私下裡不知有多麼的鄙薄自己,有多麼的想取而代之。他們被自己的鐵血與殺伐給嚇破了膽,偃旗息鼓,但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他們只會像一條冬眠的毒蛇一樣,藏在自己的洞內,等待著下一次甦醒的機會。
所以丹西必須來。一為了轉移國內的矛盾,二來也是要消耗這些傢伙們的實力。那個秦厲是一個不錯的說客,他在見到自己之前,已經說服了好幾位地方大公,這些貪婪的地方大公們只看到了遠方無盡的財富,卻沒有看到無盡的財富背後那血淋淋的事實。不過丹西很樂於見到這樣的事情,可以說他與秦厲是一拍即合。
東方兩個大國正在為了一統天下而進行一場大戰,這個時候介入的風險無疑是最小的。對於秦厲所說的那個大明實力不過爾爾的話,丹西哧之以鼻,如果真的不堪一擊,他又何必萬里迢迢跑到猛虎王朝去尋求外部的支持呢?秦厲的到來,本身就說明這個明國比齊國要強。
他決定發起這次征伐之後,通過各種不同的渠道對那片大陸之上最大的兩個國家也作了一些了解,雖然只是一鱗半爪,但卻足以讓他提高警惕了。
那個大明帝國的秦風的經歷與他這一生是何其相像啊,都是起於微末,靠著軍功一步一步地爬上來,整個的發家史,就是一部在戰場之上不斷獲得勝利的戰爭史,這樣的人,你說他的軍隊戰鬥力不強?鬼才相信。
所以丹西的目標很明確,他這一次可不是想來征服大明的。他只是想拿下馬尼拉國這個地方,在這片海域之中楔進去一個釘子,馬尼拉國的地盤不大不小,養活自己的直屬軍隊是不成問題的,在這裡紮下根之後,自己就可以驅策手下的諸候們不停地向著明國發起進攻,至於是勝是敗並不重要,重要是雙方的實力都在不停地消耗之中。
眼下那個明國正在與齊國爭奪統一天下的霸權,分不出多少力量來對付自己,就算他以後獲勝了,自己也在這裡站穩了腳跟。
兩國爭霸,可不是三五年之內就能打一個名堂出來的。有這三五年的時間,足夠自己將馬尼拉經營得鐵桶一般了。
而掌握了這裡之後,還有另外一個好處,那就是直接控制了東西方的貿易往來,那些想繼續趴在猛虎王朝身上吸血的商人們,就不得不向自己交出最大的那一塊利潤。
有了錢,很多事情,就更好辦了。
那個可笑的說客秦厲,以為自己在拿下馬尼拉之後便會軍大舉壓上向大明發起進攻,當真是天真的可笑,自己憑什麼要去為齊國火中取栗?等他們打個你死我活不好嗎?如果真是打了一個兩敗俱傷,自己倒是可以去試探一下能不能占一些便宜,至於現在還是算了吧,自己只要馬尼拉就好了。
對於能不能拿下馬尼拉,丹西還是很有信心的。那個明國現在與齊國大戰在即,不可能分出多大的力量來守衛這個孤懸海外的據點,這一次自己可是精銳盡出,三路大軍,任何一路,都足以讓敵人膽寒。而且那個秦厲不是說他在一個什麼芭提雅的島上還有同盟嗎?
艙門外響起了篤篤的敲擊之聲。
「陛下,德羅普求見。」
丹西向著身後的女子擺了擺手,女人乖巧地從床上爬了下去,打開了門,迎進來一個同樣滿頭白髮的老者,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德羅普是丹西的大總管,也是丹西最為忠心的朋友和戰友。
「德羅普,又有了什麼新情況了嗎?」丹西問道。
「陛下,我們派出去的前哨船隻到現在為止,沒有一艘返回。」德羅普有些憂心地道:「這不太正常。」
「沒有一艘能返回嗎?」丹西也有些震驚。
「是的。」
「我們距離馬尼拉國還有多長的航程?」
「如果海圖不錯的話,後天,我們就將看到馬尼拉國的海岸線。」德羅普道。「我已經派出去了幾艘快艇,他們不以戰鬥而見長,但速度卻奇快,希望他們能帶回來一些準確的消息,陛下,我這兩天,總是覺得心神不寧。」
「不用太過於擔心。大戰之前,每個人都會思前想後,擔驚受怕。只要一打起來,這些不安就會消失的。」丹西道:「整個馬尼拉海域所有的戰艦集合起來,也沒有我們這一次的多,沒有什麼可不安的。我只擔心,我的戰士們在經過了這樣漫長的跋涉之後,他們的戰鬥意志還像出發之時一樣強烈嗎?」
「當然,愈接近目標,他們的求戰之心就愈強,陛下,他們都快要憋得發瘋了。」德羅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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