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之詩 三百五一節：浮生（一）

    看著店鋪的學徒將貨物抬上後斗，莉莉姆付了錢，在等待著法耶那邊的同時，小羊羔又一次掏出了她的聖徽。

    那是牧者教會能夠給予她這樣一個信徒的最高獎賞。

    只是因為她跟隨著馬林先生，一切都變了，原本在家族的計劃之中，莉莉姆只不過是一個註定會在成年後與別的家族聯的孩子。

    只是因為那年午後的糾纏，源於自己與那隻大尾巴貓姑娘的相逢，命運在那一天，讓莉莉姆走上了另一條未曾設想過的道路。

    原本以為自己會和馬林先生一起生活下去，也許會活得不同與往，但莉莉姆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人生，會變的這般波瀾壯闊。

    馬林先生說的那些，莉莉姆並不怎麼懂，在她看來，每個人的人生其實都在命運女神的掌握之中，也許有所偏關，但這也不過是命運在翻覆無常而已。

    但是馬林先生的所作所為，是想要顛覆這一切嗎。

    顛覆命運……真的可以嗎？

    在今天之前，莉莉姆想都不敢想，哪怕成為了馬林先生的新娘，但是對於小羊羔來說，這只是命運慈悲的結局，她在那天與瑪雅相識相遇，那是命運女神給予的恩賜。

    但是……但是馬林先生很顯然不是一般的人啊，他的存在仿佛就是為了證明命運可以被顛覆，大家都說他是命運之子，是大匠師，是指引工匠的啟明星……如今，他要成為命運的賢者了嗎。

    莉莉姆，你準備好，成為賢者的新娘了嗎？

    小羊羔有些恍惚，又有些不知所措，馬林先生提出來的願景太過宏偉了，宏偉的讓莉莉姆心生畏懼——怎麼可能啊，一個小羊羔的孩子能夠成為市長，哪怕這個孩子是馬林先生的孩子，但是，從來都沒有過羊人市長的存在啊。

    在獸人之中屬於下層次的可憐蟲，萊比希羊人每一百年都不見得有傳奇出生，至於領導眾人，那更是笑話一樣，軍隊也好，警察也罷，甚至是私家偵探或是別的領域，任何需要宣示武力的職業，都與萊比希羊人無緣。

    莉莉姆看著瑪雅，後者正將買好的打包肉食放到後斗上。

    「瑪雅。」她這麼叫道。

    「什麼事？」瑪雅扭頭，看著莉莉姆笑著問道。

    一如那年夏天。

    「你說，馬林先生的宏願，真的能夠實現嗎，所有人的孩子，都能夠平等地在一起生活，每個孩子，都能夠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嗎。」莉莉姆這麼問道。

    「莉莉姆不相信我哥哥嗎。」瑪雅的臉上多了一絲疑惑。

    小羊羔用力地搖了搖頭：「不是的。」，說完，她有些猶豫地看著瑪雅：「我覺得，我有些跟不上馬林先生，他的思想，他的行為，他的眼光……仿佛，仿佛不像是這個紀元所應該有的。」

    「你這麼說我就明白了，其實我也一樣啊。」聽到了莉莉姆的這番言論，瑪雅露出了笑容。

    莉莉姆非常的詫異：「你也無法理解嗎？」

    「是啊，哥哥是一個很神奇的人，非常聰明，時常會做出我所無法理解的事情，會寫小說，會唱歌，還會畫那些圖紙，每一天，他都像是有做不完的工作那樣，有時候我夜裡睡醒，他還在那裡寫著畫著……哥哥每天活得都像是在面對世界末日。」

    說到這裡，瑪雅看向莉莉姆：「瑪雅不明白，因為哥哥太厲害了，厲害的讓瑪雅根本搞不明白他在想什麼，他這麼做又有什麼目的……但是瑪雅知道，只要跟隨著哥哥就行，哥哥說過，要讓全天下的幼崽都能吃飽飯，瑪雅很想幫助哥哥，因為爸爸說當年瑪雅的部族就是因為吃不飽飯，才將瑪雅交給爸爸撫養的。」

    「瑪雅，對不起。」莉莉姆有些不好意思，因為瑪雅說的這些，應該是她的秘密才對。

    「沒什麼，我就是想幫助哥哥，因為他和爸爸一樣，總是為了一件事情而毫不顧忌自己的身體……莉莉姆，你呢。」

    「我當然想幫助馬林先生，所以……我才會覺得迷惘……」正這麼說的時候，莉莉姆和瑪雅看到了一隊孩子被豐收女神教會的幾位導師帶著走過她們的面前。

    那是一隊看起來有些瘦弱的孩子，與他們的導師一樣，拿著種植的工具。

    莉莉姆與瑪雅看著他們走過，目送他們走向城外的方向。

    莉莉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第一次感覺到了馬林所說的那句話的重量。

    讓全天下的幼崽們得償所願，讓他們有飯吃，讓他們不挨餓，給他們一個公平的世界。

    不知道為什麼，莉莉姆有些憋不住地流下了眼淚。

    馬林先生一定是病了吧，這怎麼可能呢，人有高矮長短，每個人出生都帶著不同的天賦，這個世界上不存在所謂的公平，萊比希羊人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和潘斯奧貓人相提並論。

    但是……太美好了，美好的，令莉莉姆有些想要為這樣不真切的美夢而努力。

    馬林先生一定不會是被邪神或是別的什麼東西給騙了，對吧……所以，莉莉姆，努力吧。

    想到這裡，莉莉姆伸出手牽住了瑪雅的手。

    「我有些明白馬林先生的心意了。」

    「我也是這麼覺得的，哥哥，一定會是一位……最偉大的賢者。」

    ………………

    馬林從假寐中清醒過來，被幼崽們舔醒的他看了看四周——月台冷清的可以，被燈光照亮的地方有那麼一兩個行人，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妥。

    哎，為什麼會突然睡著呢。

    帶著這樣疑惑，馬林扭頭看了一眼車廂，車下方有姑娘們的聲音在迴響。

    抱著幼崽們走下車廂，馬林看到了正在準備食物的大家。

    「我怎麼睡著了。」馬林一邊說，一邊注意到姑娘們臉上的笑容：「有什麼事嗎，這麼開心。」

    「因為大家達成了共識啊。」法耶這麼說道。

    馬林想了想，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然後他看到了莉莉姆手上的叉子，還有叉子上的肉排，以及正對著馬林微笑的小羊羔。

    啊，管得那麼多幹什麼呢，偷得浮生半日閒，休息一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