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之詩 第四百五八節：家有惡客來（二）
「馬瑞安閣下。」馬林走向那位老人，他的面色比之前的更顯蒼白，他的額頭的大顆的汗珠滾落，他自己卻對此一無所知。
他站到了這位老人面前：「解開你的傷口繃帶，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為什麼？」治療師看著馬林滿臉的好奇：「將傷口暴露在空氣中是會感染的，這還是你說的理論。」
「但如果傷口已經在繃帶的包紮下開始感染化膿了呢？」馬林反問道，同時看向這位老人：「請相信我，馬瑞安閣下。」
在這位女性還沒有來得及反駁的時候，馬瑞安身邊的年輕人已經一把抓住了馬瑞安的傷臂，然後將繃帶從傷口處扯開。
這不可避免地帶動了老人的傷口，他咬著牙，沒有罵出聲，只是死死地看著他的傷口——因為所有人的都看到了，他那化膿腐壞的傷口正在往下滴著墨綠色的膿液。
「我完全感覺不到傷口的痛苦。」馬瑞安咬著牙說道。
「這是納垢地污染之力嗎？」年輕人看向馬林問道。
「不，不是它的力量，我沒有感受混沌的力量。」治療師這個時候就差撲到傷口上了。
「對，其實這並不是納垢的力量，那些鼠人是佩斯提倫氏族……大角鼠的斯卡文崽子們，疫病氏族，一個連所謂的永生都不會給予信徒的雜碎，還需要信仰之力的廢物。」馬林對於這位完全沒有任何好感，比起四邪神，大角鼠只不過是一個精神病患。
在它們的世界，這只不過是一個乘勢而起的混沌之神。
「我總感覺你打擊到了別的神明。」年輕人苦笑著搖了搖頭，就當他自己沒聽到這句話。
治療師雖然臉露不悅，但思考了一下，還是有些無奈地將注意力投向了疫病氏族這個名字上：「佩斯提倫……疫病氏族，它們真的不是納垢的信徒？」
「對，他們並不是，納垢蠱惑人心的是永生，雖然我們都知道，這樣的永生只不過是被它囚禁在彼此軀殼中的囚徒，生不如死才是納垢的現狀……而疫病氏族，它們感染了疫病，卻只會推行毀滅與死亡，在它們眼裡，有疫病毀滅一個世界有如宿命。」馬林這麼解釋道。
「您為什麼會知道的這些清楚？」年輕人問道。
「我的血脈告訴我的，我們是天敵。」馬林沒有說謊，對於他來說，這些知識是直接出現在腦子裡的，他的父系血脈似乎將這些邪惡與混沌的知識都記憶在了血脈之中，它們仿佛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對抗它們而存在的。
說完，馬林將世界樹果實藥劑遞給了馬瑞安，後者接過藥劑：「我算是明白，為什麼你一開始不給我藥了。」
「是的，藥劑對於疫病有著非常好的治療效果，而您那個時候看起來並不像是有問題的樣子，所以我需要疫病在你身上爆發的確實情況，只有這樣，我才知道我們到底會遭遇上什麼，很抱歉，馬瑞安閣下。」
「很理智的選擇，換作是我，我也會這麼做，無論如何，謝謝你，小子，你又救了我一次。」馬瑞安說完，拔出木塞將藥劑一飲而盡。
所有人都看到他的傷口在好轉，很快的，墨綠色的膿液就變成了黑色的血液，再然後，血的顏色然後變紅，這一下，治療師立即拿出一般的藥劑為馬瑞安洗淨傷口並開始再次包紮。
「我們的對手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問題，所以我必須讓所有人等待後勤送來的防疫病面罩。」馬林一邊說，一邊調整了一下頭盔：「告訴所有士兵，這次戰鬥不計首級功，所有參戰人員計二首，前三排戰鬥員計四首，戰死者六首。不要隨便接觸鼠人的屍體，聯絡慈愛教會，我們需要大型的防疫焚化場，來一隊信使去聯絡我們的德魯伊與薩滿盟友。」
將命令一口氣發布完畢，一旁的信使小隊立即接下了命令前往北方的世界樹城區進行聯絡。
「馬林先生，讓我們在前進吧，我們的烈焰能夠淨化一切的。」矮人大工匠看著馬林拍起了胸口。
「你們跟我第一排，我的士兵們會在第二排進行援護射擊，在攻入節點之前我們不能用火，因為那會遮擋住我們的視線與前進的方向，所有人使用霰彈槍和刺刀，穿最重的甲，使用反邪惡法陣和反邪惡銘紋插板。」馬林說完看著這位老矮人：「可以嗎，老石心。」
「當然可以，先生，只要是能夠跟隨著您，我們石心矮人從來不會皺一下眉頭。」
「那就好。」馬林說完，扭頭看向自己的廠衛隊指揮官：「凱根，你帶著你的連，跟在我後面，全連換半自動武器，戴上你們的生體捕獲護目鏡，優先集火施術者，在地下水道里，我們第一排會是你們的胸牆，但是除此之外你們將會直面傷害，傷亡也許會很大，所以，我選擇你的連作為第一批戰鬥人員，你們很有可能會完全的損失掉……有問題嗎。」
「閣下，您說過，我們的身後就家園。」這個年輕人的臉上雖然帶著第一次參加戰鬥的不安與惶恐，但還是用最堅定的語氣回答了馬林的問詢，他說完，還單膝跪於馬林的面前：「閣下，我們必定不會辜負您的期待，犧牲是為了我們的家人能夠活得更好，我們理解，也明白我們為此而付出生命是為了什麼。」
這是一個騎士的幼子，他本能的以貴族禮面對馬林，而馬林拍了拍的肩：「你們每一個人都會是這座城市的騎士，所以，站起來，與我一道直面敵人。」
這一次，這個年輕人的臉多了一些自豪與驕傲：「我也是騎士了嗎，閣下。」
「是的，每個人都是這座城市的騎士，它是只是一個稱號，不能給你帶來地位與身份，你們所有人與我一樣，雙腿立於大地之上，直面這個世界的一切，與之前那些參加過北方對面過黑獸人的同伴們一樣，你們是我的騎士，這座城市的騎士，也許那些貴族不會承認這一切，但我承認。」
「那就夠了，閣下，哪怕只是您眼中的騎士，我們也足以驕傲，現在，我要去集結我的連隊，請容我退下吧，馬林閣下。」
「去吧，去集結你的連隊。」
馬林說完，看著這個年輕人轉身跑向廠衛隊的集結方向。
「每一個人都是這座城市的騎士嗎？」精靈大使感嘆著：「馬林先生，你似乎總有辦法鼓舞士氣。」
「因為我目前只能給予他們榮譽和等價的付出。」馬林說完，沉默著嘆了一聲。
他只能給予這些年輕人赴死之榮，他只能給予這些年輕人以錢財，讓他的家庭有安身立命之所，讓他們的孩子安心成長，讓他們的妻子……沒有後顧之憂。
「因為戰爭總會死人，他只能帶著他們一次又一次的赴死。」馬林說到這裡，扭頭看了一眼精靈大使：「你們精靈是怎麼看待死亡的。」
「死亡是回歸母樹的一次輪迴，在我們的文明中，這是平靜的過程，只有那些保護過家園或是母樹的成員，才有驕傲的資格。」精靈大使說到這裡嘆息著：「我能理解馬林先生您的想法，您總是想盡全力帶所有人活下去，但戰爭是會死人的，您告訴他們為何而死，已經是非常仁慈的指揮官了。」
「是的，我之所以告訴他們，是因為我覺得每個人都有資格活下去，但是我明白，戰爭總是要死人的……所以，有時候，必須讓他們之中的一些人直面死亡，而在這個時候，我就必須告訴那些執行最危險任務的連隊，是我親手將他們推向地獄……」馬林說完，深深地嘆了一聲：「我能做到的，只有這些……」
「先生，您已經做到了一位指揮官都無法做到的這一切，而更令我畏懼的是，他們明知道這是死路，卻還驕傲前行，您的部下是我見過得最勇敢的士兵，哪怕他們不是精靈，我也依然能夠和這些勇士並肩同行而驕傲。」精靈大使說到這裡撫胸。
「這是我的原則……我必須告訴我的士兵們，我們所要做的一切是為了什麼。」說完，馬林伸手，接住了靈界信使的降落：「啊，我們的一號機來了。」
「瑪蒂爾達女士的確是天生的駕駛員。」
「我說過，她雖然是一個聖騎士，但非常擅長接受新鮮的事物。」
馬林與精靈大使看著那個矮小的機械體從傳送通道里鑽了出來。
半身人裝彈小組正掛在吊籃里，而在另一側，放著一挺四聯裝機槍，另一個半身人裝彈小組正在調試著供彈系統，而作為射手的矮人正在咆哮著，然後換來半身人的咆哮。
他們真能搞定這一切？
馬林有些小小的懷疑。
然後他聽到了瑪蒂爾達的罵聲，就看到矮人與半身人有如見到貓的耗子一樣低下頭開始努力工作。
「您的夫人在御人方面的確有一手。」精靈揚了揚眉頭。
「不，我只覺得這是在比誰的嗓門大。」馬林一邊說，一邊接住了後勤隊遞過來的豬鼻面具，這種仿製一戰的防毒面具的橡膠品的過濾罐里裝著世界樹的樹葉，新鮮的樹葉是最好的濾毒材料，而曬乾碾碎的碎葉片也有不錯的效果，馬林的想法是一人一具，配三個濾罐，要是這樣也按不死下面的鼠人，馬林就只能讓重炮過來掀地板砸爛打爛仗——必須在這個氏族紮下根之前將它們斬盡殺絕。
「閣下，我帶著我的連隊來了。」年輕人的聲音讓馬林扭頭，他看到了遠超一個連隊的規模，有些士兵的左臂更是紋著錨的文身，這應該是商船隊海兵的標誌。
馬林揚了揚眉頭：「讓你的人把袖子扣好，還有，下一次別把我當成不會數數的傻子。」說完，馬林輕輕踢了這個年輕人的迎面骨一腳——以不傷著他的力度。
後者捂著腳跳了好一會兒，然後一瘸一拐地跟上了馬林。
「我記得當年，我們在東部的赤岩山那兒對抗綠皮，那個時候我才剛成年，老兵們不信我們能扛住綠皮的突擊，把我們放到了側翼，但是他們沒想到綠皮的一支騎豬小子就衝著我們來了。」大工匠走在馬林的身邊，說著他的故事：「那個時候，我和我的村子裡的同伴就站在那兒，架著盾，生生擋住了他們的衝鋒，我們用斧子，用釘錘，還有用前裝的火槍和綠皮拼命，一半多的同伴就死在那場戰鬥中……但是我們一直守在那兒，直到我們的主力殺光了綠皮的主力。」
「嗯，我知道你們的武勇，大工匠閣下。」馬林點了點頭。
「不，我說這些不是為了展現武勇給你們看，那都是過去的故事了，你們上次在北邊打黑獸人的時候，我們只恨自己沒有在現場，如果當年我們能有你們有的火槍，我們就不會付出那麼多的犧牲，馬林先生啊，您知道嗎，我的兩個哥哥都死在那裡，只有我活了下來……」隨著地下水道越來越近，這個矮人一掃之前的傷感，他將左手的方盾架好，將右手的霰彈槍放到了盾牌的托鉤上。
「石心！舉盾！」矮人們統一的舉盾。
馬林將兩個想要護住他的矮人推開，走到了隊伍的前面，切換了視覺模式的馬林看著黑暗中密密麻麻亮起的細小光點舉起了手中的火器：「我們的客人來歡迎我們了。」
「不自量力的傢伙。」大工匠硬擠到了馬林的身前，用他的盾牌擋住了馬林的右側。
鼠人們從黑暗中衝出，看著這些全身都是疫病囊腫，拿著仿佛像是香爐般的大型鏈枷的鼠人，矮人們爆發出一陣大笑聲。
「我從來沒有有見過這麼窮的傢伙！它們竟然穿著它們的裹屍布就上戰場了！老夥計們！穩住！讓我們的高個子朋友先來！」大工匠一邊笑，一邊大聲命令他的族人不要開火。
而在他們的身後，廠衛隊的年輕騎士們舉起了步槍。
在鼠人們開始加速的時候，他們的槍聲響了，這些鼠人在成排的倒下。
沒有任何護具的香爐僧鼠人們被子彈貫穿，然後倒下，而子彈在穿透了它們之後繼續殺傷著它們身後的目標。
馬林貫徹的大口徑全威力彈在這一刻將它們的殺傷力表現得淋漓盡致。
瑪蒂爾達的機體沒有射擊，因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矮人們從頭到尾都沒有射擊，直到最後一隻看起來比它的同伴還要大體形的鼠人掙扎著起身，它嘶吼著，然後被馬林一槍打倒在地——箭彈噴射出的尖銳刺型彈將這個鼠人打成了一個血葫蘆。
40mm口徑的彈殼被拋出，打在了一個矮人的頭盔上，後者一聲不吭地倒在地上。
大工匠檢查了一下這個倒霉鬼，然後看向馬林：「只是被砸暈了。」
精靈大使在笑。
然後被他的助手捂住了嘴。
馬林搖了搖頭：「我還是站在最右側吧，這樣彈殼拋出來就只能砸到牆了。」
這個時候千萬不能笑，至少不能跟那位大使先生一樣禍從口出。
